“来人!”
“逮住他!”
江清璟发了狂、拼了命的跑,脚底生风,后面的人穷追不舍,不,应该不能叫人,应该叫鬼,在冥间的鬼,而他,则是在瞑间的人的魂。
是啊,他死了。
他也不知道他要奔向哪里,一缕残魂,能干什么呢?什么也不能吧。
路上时常有与他方向相反的人,有的会呆呆的看他一眼,他们木纳的走,眼睛灰蒙蒙的,宛若提线木偶。
忽然,背后的追兵的脚步声全消失了,喊声里带了惊恐。
“回来!”
江清璟没停,头也不回。
在瞑间不好回头,说来也怪啊,此间本就奇,万事都与凡间相反或完全不一样,不回头,身后便好好的;可是啊,一回了头,那身后东西就变了,这下还是轻的,再严重些,魂魄会变了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丧失转世的机会,永永远远做个鬼。说来也不是无用,是冥间防有魂乱跑的,就冲这事,冥间这大主子不知被暗地里埋怨多少回了。
总之,此间的规矩便是:
不管啥事,想活,也可称之为转世,你就别回头,闭着眼睛往前就是,主子保你屁事没有。
江清璟乖巧的尊重这个规则。毕竟没人不想活。
思绪一飘,回到了他刚亡命后。
“新来的?”
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人眯着眼打量他。
江清璟不觉得此人是鬼,暂且称作人吧。死去的人成了魂,而“魂”通常双目无神,宛若傀儡,自顾自的在冥间闲逛,到达一定时间后,本就属于此界的鬼会抹去他们的所有记忆,将他们带入轮回。而这个“人”,眼睛未免太清澈了些,明亮到他有些不可置信。
也好看到让人不可置信。
他想。
那人又看看他,有些恍惚,
“我好久没看见眼睛还清着的人了。”他笑笑,又道:“看在有缘的份上。你听好……”
下面的话,便是那条规矩了。
江清璟有些怔。
不过呢,这个规矩放在此刻貌似不大灵。
他只觉得头一晕,扭转乾坤似的,他已身处异地。
说好的屁事没有呢?嗯?
某人:我怎么觉得背后有点凉……
骂归骂,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打量了一遍四周,谁还不想转世来着?
灰色的烟朦胧,如梦如幻,若有若无,也非伸手不见五指,若非身处异界,他会觉得这是凡间的雾、掀起的尘。“雾”和“尘”这两个词汇从他脑袋里冒出来,既熟悉又新奇。每个魂魄在进入瞑间前,记忆都会经历一次洗劫,在轮回前,每个魂只会留下最深刻的记忆。
一片枯萎的花瓣飘到他头上。
江清璟取了花瓣捧在手心里,雪白的花瓣微卷,有些可悲,有些凄凉。它不该在这。一阵风拂过他的脸,很轻,但还是带起了花瓣飞起,他手心里的飘走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刹那间,雪白的花瓣齐舞,真个漫天飞雪,恰似“未若柳絮因风起”,江清璟怔怔的看,有些忘了瞑间不会起风了。花雨还在扬,全围着他转,越飞越密,越转越快,直到那花瓣有了些许残影。
真当一幅壮丽的美景,只是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猛然,他的身体,或者说魂魄极速往下坠,失重感占据了他的思想。不对,他现在本不会有失重感的啊。
白花,看不清了。
恍然,他撇见几样若隐若现的物件,和他一起下坠。
白花,折扇,玉坠。
意识模糊了,看不清了。
那一片小小的、之前被风吹走的枯花瓣,跟着他一并走了。走出了这地方。
那白花,那折扇,那玉坠。
散了么?
不知道。
***
江清璟再醒是在间有些破烂的屋里。
窗外有许多人窃窃私语。
“可怜呐!”
“这孩子打哪来的?”
“不道啊!苏娘子捡回来的。”
“不会有邪气吧?”
……
“散了散了!我赶人了啊!”
人群立刻一哄而散,留了个老妇女怒气冲冲的推开咯吱响的门走进去。
江清璟既茫然又不知所措。
这里是,人间……?
那妇女坐在床边,神色缓了缓,摸了摸他的头。
“小娃子,你……叫江清璟是么?”
他下意识点了头。
“你父母呢?”
“不知道。”
老妇叹了口气,嘀咕道:“清璟,清月……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