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统御着三界众生。
壹
人间的秋天,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金风送爽,枫叶如火,稻田金黄,果实累累。秋意弥漫,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和宁静的美。
倏地,天空不合时宜地刮起狂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只见乔翎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脸上沾满尘土。身上伤痕累累,却没有丝毫血迹。她瘫坐在一棵大树旁,右手指尖因为法力流失过多渐渐化为木头。她愣愣的看着指尖,身体靠在树上。
原本粗糙厚实的麻衣,此刻千疮百孔,像是被野兽疯狂撕扯过。肩膀处的布料几乎完全被削去,腰间的束带不知去向。胸前的麻衣被利器划破,一道道长长的口子,隐约可见起伏的呼吸。
她屏息凝神,掐手捻诀尽力给自己疗伤。暮色悄然降临。夕阳的余晖给天空染上橙红与深紫的色彩,大地逐渐被阴影笼罩,树木化作黑色的剪影。片片落叶散落在她的头上,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拂动她额前的发丝,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缓缓睁开眼,右手指尖已经恢复了皮肉模样,只是动作还是不灵活。手臂上和身上的伤痕依旧狰狞可怖,没有变好的迹象。她抬头看着归巢的鸟儿,眼眶微红,曾经她也是有家的。她目光发直,涣散的看着天空。突然,她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神仙?妖魔?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时光匆匆两百年,天魔大战的硝烟渐渐散去,曾经惊天动地的战斗也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与拼搏,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那时乔翎在罗岚殿中大醉,她坐在海榴树下回忆拜师两百年的点点滴滴。
整朵花从树上落了下来,落在乔翎的头上。庭院里有几棵并排高耸入云,茂密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把阳光都阻挡在了外面。
乔翎满身伤痕,却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一味的喝酒。喝累了就睡,似乎睡梦中可以见到师父。
时光无情,它像一阵悄然无声的风,慢慢吹淡了人们心头的炽热与感激。战神怎样,士兵又怎样。且不说已逝者,依然健在者,也已无人问津。他们走在曾经熟悉的街道上,曾经对他欢呼敬仰的面孔,如今变得陌生而冷漠。
两百多年过去了天庭才要立功德碑,乔翎替师父不值的心稍有一些藉慰。她想,若是如此,师父即使是身死也可永远活着。那些碑文上的人也永远也不会被忘却。那时她心里仿佛也没有那么痛了,有人会重新记得师父的功绩,有人会重新悼念师傅。
功德碑建立初天,但人群散去乔翎走上前寻找师父的功绩和名字。翻了一遍又一遍,却没能在碑文上找到关于师父夜棂的一句话,甚至连名字也不曾出现过。眼泪一滴滴落下,打湿了衣衫。
木偶有了眼泪才算真正有了血肉吧,有了血肉又如何,人走茶凉,世间再无依靠。
她只觉得脑袋被重重打了一闷棍,头晕得厉害。右手上寒气涌现,幻化出一柄通体雪白的玉剑。“刷!”指着卫功仙使的利剑在空中划起一阵风。“卫功,卫功。”她反复念着仙使的名字。“你能不能告诉我您卫的是什么功。”乔翎濒临崩溃,却依旧尽量放缓语气。
“司籍仙君,罗岚殿内可还舒适?两百年你未尽本分,天君念你心中悲痛不与你计较,此番到这里来撒什么泼!”卫功仙使先是行了一礼,随后正色道。
“我且问你,我为何会来天宫当着小小的司籍,我师父为何会死?我师父不是战死是被害死的!天宫为什么不管?天帝不是我师父的弟弟吗?”乔翎终于崩溃,面目已经逐渐狰狞,泣不成声。
不等仙使说些什么她又道:“天帝掌管八荒几百万年,还怕我师父喧宾夺主不成。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拭目以待。”说罢她消失离开。
仙使本想劝她三思,谁知她就这么走了。他急急忙忙地通往大殿,欲将此事告知天帝。
贰
大殿内,天帝正与诸位将领和管事商讨再次攻打魔界事宜。他斜倚在宝座上,一手撑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他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毒蛇般在众仙身上扫过,令人不寒而栗。正巧有臣子进谏折子,他斜睨着下方进谏的臣子,脸上满是不耐烦,突然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掷于地上,怒吼道:“无用之辈!”
底下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下。“再有人阻挠本君统一三界,本君先把他千刀万剐。”
好巧不巧,仙使迈着步子来到大殿,他将刚刚的事一说天帝瞬间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挥衣袖,怒喝道:“放肆!”那凌厉的眼神仿佛能将人刺穿。“一个无名小仙,也敢如此猖狂!”
朝堂之上,众大臣面面相觑,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疑惑。几位老臣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天帝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嘀咕,这天帝的举止神态,似乎与往常略有不同。有胆大的臣子偷偷抬眼观察天帝,只见其虽端坐在高位,却少了往日的威严与从容,多了几分焦躁与不安,令人心生疑窦。
他看向一旁没说话的太子,面露狡黠。他问道:“太子你以为如何?”
“天君,孙儿以为司籍仙君不过是无心之举。且此事是天庭不公在先,愿天君谅解她心中之痛,宽恕于她。”太子名为煜璟,天帝和大皇子桑启虽然有时对他管教苛刻,但他从不见二人明知无理却强词夺理。此刻,天帝明显和从前大相径庭。煜璟恭敬跪下,,虽然察觉到异常还是回答问题。
换做以前天帝不会如此刻薄,他也不会如此忤逆天帝。从上次大战之后,天帝仿佛脱胎换骨,以前的宽厚和善消失不见,而是变得刻薄又狠厉。他也曾怀疑过,直到他与一位重臣商讨军事,对方一句无心的话让他低头沉思,回想起天帝过往的种种表现,再对比今日之状,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只是不敢轻易表露,而是浅浅的试探。
果然天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犹如要喷出火来。他猛地从宝座上站起身,双手紧紧握拳,全身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只见他一甩衣袖,强大的仙力迸发而出,将面前的几案瞬间击得粉碎。奏折、笔墨等物散落一地,周围的宫女和侍卫吓得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桑启见势不对,立马请罪:“父皇,怪儿臣对煜璟管教不严,让他冲撞了父皇。带儿臣稍后一定重重惩罚他。”
天帝不为所动,似乎没听到桑启对煜璟的袒护。
他冷笑一声,目光扫向桑启,又定定地看着煜璟说道:“好一个天庭不公,来人给我把她从天一阁抓出来!不,去罗岚殿。本君让她和太子看看何为不公。”
正喝的酩酊大醉的乔翎被一群士兵从罗岚殿中拖了出去,她心里了然,心中没有大惊失色。
来到大殿上,乔翎被重重摔在大殿中央,天帝见此,兴致勃勃地向她走来。他抬起乔翎的下巴,玩味地嗤笑道:“不愧是我阿兄,这张脸做得可真像。”“天君何必侮辱于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乔翎面色如常,语气却格外狠厉。
天帝起身走向高座,拖长尾调赞赏道:“好啊,你比我那个为了躲避战事消失了两百年的嫂嫂有骨气多了。”话锋一转,他又狠厉道:“来人,把她和太子一并带到锁妖塔里见见世面。”
众臣一听,心中大恐。纷纷跪下求情:“陛下,太子一直为天庭尽心尽力,往日也立下不少功劳,此次犯错或许事出有因,万望陛下宽恕。”
“陛下,太子乃天庭未来之希望,若因一时之错严惩,恐动摇天庭根基,还请陛下三思!”
天帝冷声道:“放肆!堂堂太子若是连锁妖塔都过不了,这个太子不要也罢。”他看向太子问道:“太子觉得呢?”
桑启再也不能维持冷静,连连叩首央求:“天君恕罪,太子他不能去那种地方啊!天君!”他急切地看向煜璟,眼神示意让他服个软。
“儿臣遵旨。”太子跪在地上,丝毫不理会桑启对他的暗示,面无表情应下天君的刁难。
“陛下……”
“不必说了,带下去!”天帝打断老臣的话,看着太子毫无反应的样子怒火中烧。“看你能撑得了几时。”
桑启傻了眼,又向天君重重地磕头道:“儿臣愿替不孝子领罚。”天帝没再分给桑启一个眼神,甩袖而去。见天帝离开,桑启瘫倒在地上,“锁妖塔……就算连夜棂那样的战神都无法全身而退……”
叁 锁妖塔
乔翎看着被士兵一并丢下来的男人眼神越发怪异,只一瞬间便收回目光。煜璟仿佛知道乔翎想些什么,回答道:“并非天族坑害本君 。”他望着乔翎那双清澈的眼睛,眼睛圆润且大而有神,自然的双眼皮线条为她的眼睛增添了深邃感。她的内眼角微微下勾,外眼角上翘。似乎和那人不一样,她的眼睛会多些独特的辨识度。
“如何?”乔翎见他分心问道。
“坑害本君恐怕……另有其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乔翎,倏地他手中出现一柄银色长剑,他剑锋一转向前一挥,面前仿佛虚无缥缈的妖怪化为灰烬。
“煞影?”天族好东西可真多,乔翎想来在昆仑近三千年还是太安逸了,连煞影都只是在书上见过,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乔翎淡淡看了他一眼,腰间的玉佩早已化作雪白的利剑出现在她的手上。“是。”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逢危须弃,遇难自保。”
乔翎明白他的意思恭敬地点点头道:“明白。”在这种连师父夜棂也没办法全身而退的地方他二人必须尽力有一人保全,才可有机会去找帮手救另一个人。太子此话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醒乔翎。
若说乔翎的脑袋刚刚还有点晕乎,但此刻她看着眼前无数从黑暗中四面八方窜出的张牙舞爪妖物,乔翎十分清醒。
“吾在君后,望君信之。”乔翎借机来到太子身后准备迎战。
“自然。”煜璟应道。此刻不信,何时信?此处还有别人可信?煜璟在心里吐槽之际挥剑斩向那些妖物,剑势凌厉,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夜空。
腰间的玉佩幻琼化作乔翎手中利刃,与太子配合作战,彼此不断变换位置。煜璟见他大大高估妖物的实力,出声宽慰乔翎道:“现观之,倒是不必过忧。”煜璟见乔翎出剑速度极快,动作干净利落让他也得以稍稍松懈。“杀掉这些妖物,不难。”他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