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没有莽撞地追上去,琼斯太太能够对我起一次杀心,自然能再绸缪杀我一次。我联系上警|员,驾车悄悄尾随琼斯太太。

    半小时后,她停在一家酒吧前。这家酒吧我来过,谁年轻时不喜欢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呢?据我所知,这家酒吧晚上十二点才营业,我猜琼斯太太也许只是走累了。

    她在酒吧门前徘徊几分钟,门从里面打开了。我看不见开门的是谁,只看到一条肌肉结实的手臂,其腕间有一块陈年的烫伤疤痕。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我的朋友,库德小镇最著名的大律师——理查德·米勒。

    前些年他家中失火,醉酒的他被困火海,凯文首先发现他在火场,联系我和救援队,有惊无险的将理查德抢救出来。

    我永远记得那天理查德被救出火海时的模样,裸露的肌肤烧得焦黑一片,我一度以为理查德完蛋了,好在经过抢救和康复,我的朋友又恢复健康。

    就在我分神地回忆过去时,警|员带人赶来了。

    “镇长先生,您确定琼斯太太进入酒吧吗?”

    “当然,”我跳下车,一马当先走到酒吧门口,“我还没老到两眼昏花的地步!”

    说完,我迫不及待地敲响酒吧大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长满络腮胡,眼袋都快要掉到地上的沧桑男人走了出来。

    太可惜了,他不是理查德。我的朋友理查德是个精致的男人,很注重保养皮肤,从不蓄胡须,从火场逃生后,还花大价钱做了面容修复,和这个人邋遢男人截然不同。

    “你们找谁?”

    男人的嗓音很沙哑,我觉得刺耳,干脆退开些,让警|员跟他交涉。

    令我没想到的是,对方在听到我们来意后,竟然爽快地承认琼斯太太就在里面,并且邀请我们进去。

    我跟警|员对视一眼,跟在他身后进门。

    这家酒吧的装潢还是老样子,他们的老板真是个吝啬鬼,每年赚那么多钱,都舍不得装修房子。

    胡须男把我们领到吧台,招呼调酒师给我们调酒,他则独自走向办公区。

    “等等,你不会是想跑吧?”我立刻起身,喊住对方。

    胡须男笑笑:“放心吧镇长先生,夜幕还没有降临,我还没有完成工作,我哪都不会去。”

    斑斓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我恍惚从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看到熟悉的神韵。

    “理查德。”我鬼使神差地喊出那个名字。

    胡须男脚步不停,倒是我身旁的警|员吓了一跳:“您在喊谁?理查德·米勒吗?”

    我不置可否,警|员警惕地将周遭都扫了一圈,颤颤地说:“镇长先生,这个不兴胡说,探长先生已经确认他死亡了,您怎么可能看到一个死人呢。”

    “我想也是。”我点点头,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于是扭头跟调酒师攀谈:“你很眼生,刚来不久吧?”

    调酒师:“您太久没来,自然不认得我。”

    “你认得我?”我忽然来了兴致,指向身旁的警|员,问调酒师,“在他称呼我为镇长先生之前,你已认识我吗?”

    调酒师:“当然,您是库德小镇最有名望的人,处事公道,向来深受小镇居民爱戴,我怎么可能不认识您。”

    不得不说,被人当面吹捧的感觉很好。虽然我不在乎政|绩,但是身为镇长,怎么可能不在乎居民的评价呢?看来我在处理某些事情上存在的一丝丝私心并没有被居民们发现,我依旧是他们心中的英雄镇长。

    正在我洋洋自得时,调酒师将一个方杯递到我面前。我喜欢新鲜感,所以并未指定具体要哪一款酒。带着兴奋和好奇,我喝了一大口酒。

    苦涩的滋味在接触到舌尖的刹那炸开,我将酒杯重重地拍在吧台上,质问调酒师:“你调的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难喝?”

    调酒师无辜地耸肩:“特调威士忌,不加冰。”

    “见鬼,你难道不知道威士忌加冰才好喝吗?”

    调酒师:“镇长先生,您难道忘记了,您最后一次来这里,点的就是不加冰的威士忌。”

    我不由打量眼前这个看上去刚成年的小男孩:“我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你那时候才多大,难道你违反了针对未成年的禁酒令?”

    调酒师:“那天我不在,是我的哥哥在这里见过您,那时我哥哥已经成年了,这件事是听我哥哥提起的。”

    好吧,原来是另一个崇敬我的小男孩,像我这样大度的人,当然不会跟他计较。

    很快,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被我喝光,胡须男还没出来,我不由有些烦闷,用胳膊肘怼了怼警|员:“你去催催,别被他们——”

    话还没说完,我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我歪倒在高脚椅旁,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好像有个驻唱的小男孩被人下药,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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