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我回到二十年前，和朋友初次来到库德小镇。我永远记得那个雨夜，记得那通从遥远国度打来的电话，我们命运从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从梦中惊醒，倏地坐起来，下意识地闭眼。该死，我明明记得昨晚我关上窗帘，这样刺目的阳光，对我这个岁数的人可不友好。

    “镇长先生，您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我的房间骤响，我顾不得阳光刺眼，循声看去。

    警|员端着一杯咖啡，悠闲地靠在我的卧室门框上，好整以暇地冲我笑。

    “混蛋，你知不知道自己私闯民宅！”我并未邀请警|员来我家，更没有允许他擅自使用我家餐具。

    警|员摊摊手，淡定地解释：“非常遗憾，也许您不能驱逐我，我是奉命邀请您去警署叙话。”

    翻天了，小小一个警|员，居然想把镇长押去警|署。

    然而，我的抗议并没有效，因为警|员拿出口供，琼斯太太认定我是她先生去世的见证人，要求我为她作证。

    “我想也许是她记错了，她先生去世的那天，我并不在镇上。”我极力解释，可惜警|员压根不理会我，我不得不被带去警署。

    我在审讯室里见到了琼斯太太，那个可怜的女人似乎在一夜之间老去很多。我不忍多看，避开她的眼神，匆匆说：“你们想知道什么，尽快问，今早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警员询问完最常规的个人信息，开始进入正题：“琼斯太太，您说镇长先生是您爱人那场事故的见证人，有没有证据？”

    琼斯太太点头：“有！当年谋害我爱人的凶手处理凶器时，被镇长先生撞见了。”

    我瞬时愣住，绞尽脑汁根本想不起来这一幕。琼斯太太又补充：“不止镇长先生撞见，还有布朗先生家的那位女佣也撞见了。”

    警|员很机敏，立刻追问：“镇长先生是布朗先生的亲兄弟，据我说知，布朗先生这么多年只请过一个女佣，那个女佣当年长住在布朗先生家，也就是说，你爱人的事故与布朗先生有关？”

    “不可能！”我极力否认，凯文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可能杀人！

    “抱歉警|员先生，”琼斯太太痛苦地捂脸，轻轻摇头，“我不清楚，当时我并不在他身边，我去镇上的邮局寄家书，你知道的，邮局总有很多人。”

    线索断了，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没人能够用莫须有的罪名污蔑我的兄弟，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兄弟的清白。

    警|员遗憾地叹气：“镇长先生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了，也许他只是无意间撞见，并没有当回事，现在回忆恐怕有些困难。”

    警|员终于说了句人话，我有些欣慰地附和：“是啊，我的印象中并没有见过您讲述的那件事，也许是你记错，也许是我没注意，总之，我很抱歉，我没办法替你作证。”

    “不，不需要你作证，”琼斯太太霍然抬头，用力地盯着我们两人，“还有一个人！布朗先生家的女佣，她回来了，回到库德小镇，只要你们找到她，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太好了！”

    警|员欢呼，扭头向我索要外来人口登记册，我抱歉摇头：“坦白说，你们说的那位女佣并没有记录在册，如果你们不提，我根本不知道镇上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在库德小镇，所有通过正规渠道来镇上的外地人口都会登记在册，如果没有登记，那么一定是有镇上的居民协助藏匿。

    这在库德小镇不算小事，我立刻安排秘书调查。琼斯太太听完我讲电话，忽然说：“我想，也许我知道她藏在哪里。”

    我和警|员顶着烈日，去往琼斯太太所说的地方——“没有月亮的小屋”。

    那是库德小镇五公里开外的一片山林，山林里植被茂密，偶尔有野兽出没。库德小镇的居民们偶尔会去山里打猎，有时赶不及回镇，就在山林里搭建一座木屋。

    我该庆幸，叛徒没有出现在小镇居民中，怪只怪她太擅长藏匿。

    然而，我们将木屋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近期居住过的痕迹。我们失望而归，约好不管是谁先找到女佣，都要立刻通知对方。

    我回到办公室，秘书将征集到的关于女佣的线索逐一汇报，我非常遗憾，因为没有一条能够派上用场。

    天色渐渐晚了，我打发走秘书，独自驱车前往没有月亮的小屋。

    月亮不该在白天出现，应当出现在没有月亮的小屋的人自然也不该在白天出现。

    这是琼斯太太给我的提示，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我不该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