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大裂缝之下，叶凡张开了神识，他的神识已经强大到骇人听闻的地步，灿灿生辉，将几百米的裂缝照耀的亮如白昼。岁岁低头，几百米的高空之下有一道暗河，叶凡竟带着她直接往下面坠落。

    叶凡感觉到自己的衣袖一紧，岁岁在惊吓之间竟然把他的袖子给扯破了。他心中无语，“你老实点，等我出去就把你放了。”

    “……真的吗。”岁岁非常低落，在姬家待了几个月后她已经长的比之前要高一些了，但还是小小一只，长的还特别乖特别可爱。叶凡不由得心虚起来，正想安慰一下，就听到她说，“可是大哥哥，下面的暗河非常危险。你死在里面了就算了，把我丢在那该怎么办呀。”

    叶凡嘴角一抽，“小妹妹你诅咒谁呢。”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个小姑娘长的和性格不太符合呢。

    岁岁还是心情很低落，“不，你不知道底下有多危险，有很多尸体还有死人，每个都比你修为高。”她的话是那么实诚与扎心，叶凡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

    不管他怎么问，岁岁都不再回答他了。

    足足经过了一个月，叶凡与岁岁才脱离了地下暗河。两个人都觉得十分折磨，叶凡是想从岁岁那里套话、打劫，岁岁是不堪其扰，都有黑眼圈了。

    “我真的没有宝物，也不知道姬家有什么秘术。”岁岁两眼无神，已看破红尘。“大哥哥你打劫一个小孩子不觉得丢人吗？”

    “没有至宝守护，你是怎么在颜如玉的异象下活下来的？”叶凡不信。“丢人？谁让你们姬家要杀我呢，我没有杀你已经很善良了。”

    怎么活下来的，这就涉及到岁岁自身的秘密了，她又闭紧了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凡，转移话题回答另一个问题，“我不是姬家的人，不知道姬家有什么秘术。”

    “那为什么姬皓月和姬紫月要带着你？”

    “他从蛇妖手下救了我，还答应我要帮我找哥哥。”说到哥哥的时候，岁岁竟然哭了，眼泪掉的猝不及防。叶凡大惊，镇压她的时候她没哭，被带走跳进暗河没哭，说到哥哥的时候竟然哭了。

    “喂，喂。”叶凡头痛，“你别哭啊，我不问了行吧。”

    他已经相信她不是姬家的人了，岁岁一边哽咽一边对他说:“你抓我没有用，姬家是不会因为我就放过你的。”

    荒古世家内部又不是一言堂，就算是比较在意她的神体、体质特殊的紫月姐姐也不能掌控姬家。在这种情况下被姬家找到反而更危险，但是和叶凡说又没有什么用。尤其是跟随紫月的姬家长老都被杀了，紫月还受了重伤，姬碧月必定会趁机对紫月下手。想到这里，她眼泪掉的更厉害了，这些都不是能对叶凡说的。

    “我想找我哥哥……”他说过会来接我的。

    就算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无论怎么样都会是安全的，哥哥在保护着自己，但是还是想见他。

    等的越久，了解的越多，就越绝望。

    “我会带你出去的。”叶凡也有些不忍，他本来以为岁岁和姬紫月一样都是姬家特殊的子弟，和姬皓月关系很深，没想到结果是这样，这哭的也太可怜了。“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

    叶凡发现她就算是哭也是很小声的哭，虽然在掉眼泪，还维持着小心翼翼的态度。他突然明悟，就算是表面上对他没有恐惧，还老是对他说扎心话，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叶凡心想她应该是不信任他，出去之后帮她找找人就算了，没想到岁岁竟然回答了。

    “我哥哥叫石昊。”岁岁安静下来，眼睫上还挂着泪珠，“……之后，人们也叫他荒。”

    之后？

    没等叶凡深思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被冲进了一个巨大的湖泊。强大的水压与漆黑的空间都不能干扰到叶凡，他顿了一下，抱紧岁岁，眉心的识海光华四射，强大神识可以扫视八方，一切尽入心中。

    他很吃惊，水底之下，断壁残垣，竟有很多宫殿遗迹。岁岁被他以神力笼罩，躲在光幕中。他忽然心中一震，前方竟有一座巨大的铜殿。

    那宫殿宏伟无比，简直快比得上一座小城了，气势磅礴，它并没有坍塌，保存的还算完整，上面绿锈斑驳，看起来古朴而又大气，给人以极其苍凉的感觉。

    他这是被冲到了哪里！

    “大哥哥。”哭了很久，岁岁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你不要乱动，下面有很多浮尸，他们可能会攻击我们。”

    叶凡神识强大，可以扫视四面八方，岁岁又是通过什么方法看见水底下的浮尸的？

    随着他的走动，水波荡开，那些尸体从废墟中浮起，出现在他的身后。他们的容貌皆被一层蜡状油脂密封，通体像是结了一层茧，看起来非常的妖邪，让人头皮发麻。感觉到岁岁的紧张，随口安慰她，“死尸要怎么攻击我们？诈尸吗。”

    “这是荒古前的蜡尸，蜡掉了的话他们可以活动过来，虽然不强，但是大哥哥打不过的。”

    叶凡嘴角抽噎，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充分了解到岁岁是在拐弯抹角的阴阳他，明明她自己都是逃不了镇压的菜鸟。万一他死了，她在这里怎么能活的下去？

    叶凡小心戒备，慢慢朝着前方的宫殿走入。当来到近前，岁岁直视着巨大宏伟的铜殿，念出了它的名字。“青铜…仙殿…”

    她愣愣的看着这座铜殿，叶凡看她表情不对，问她:“怎么了吗？”

    “总感觉好像见过……”岁岁迷惘的看着这里，“就和大哥哥你一样……”

    叶凡:“？？？什么叫和我一样？”

    “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也觉得很熟悉。”

    她的声音在这悠悠水下，竟让人有一丝毛骨悚然。琉璃一样的眼中有光华流转，看了看青铜殿，又看了看叶凡。

    叶凡沉默，抬起手，捏了捏岁岁的脸。岁岁脸都红了，气呼呼的试图把他推开。他笑了:“小妹妹别乱说话，小心被这些蜡尸抓走。”

    岁岁十分不满，“你才会被抓走呢，这个地方我们不能进，太危险了。”

    叶凡在这种未明的境地下自然不会冒险，他破水而上，想要离开湖底。可是，就在上方，一股让人心悸恐怖气息，铺天盖地而下，让两人都是一阵惊悚。一片巨大的阴影，像是遮天蔽日的云朵，缓缓飘过。他外放的神力有一瞬间消失，岁岁被呛了一下，“咳咳、我们快走……”

    可是已经晚了，那条带着他们而来的无根之河西已然消失。想要破水而出，那庞然大物已遮盖了上空，为了保存力量，叶凡已收拢神识。一片漆黑的水下世界，蜡尸正缓缓的脱蜡。在黑暗中，他看不到它们正逐渐的睁开眼睛，却能感受到四周的东西正在向这里靠近……

    此时他们被困在水下，头顶那片巨大的阴影还未离去，微微晃动一下，整个空间都产生震动，细细的水流穿过糜烂珊瑚群无数空旷密集的小洞，在某个瞬间，这不知存在了多久岁月的死珊瑚化为齑粉。

    岁岁听到奇怪的声音，她回头一看，一片深沉的黑色中，浮动的海藻缠绕着栩栩如生的蜡尸，那尸体长发披散，面如冠玉，正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二人。

    岁岁:“……”

    尸体:“……”

    岁岁:“……大哥哥，它们追过来了。”

    叶凡闻言，拎着岁岁向上方冲去，想要强闯，可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他们撕扯而来。两个人倒飞到铜殿里，叶凡祭出鼎试图卡住入口，鼎倔强的撑了几秒最终发出悲鸣，古朴的外壳产生阵阵裂纹，一个不慎两人沉落。

    圣体苦海沸腾，躯体爆发出金色光芒，命泉喷涌，将所有神力放出，依旧摆脱不了这种吸引力，铜殿像是有奇异的魔力，将他们吸收进肚子里，最终两个人疯狂的下坠，叶凡在坠落前紧紧抱着岁岁将她放在自己上面，失重的感觉传来。

    “它们还在看着我……”

    岁岁被叶凡护在怀里，注视着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两个人重重的坠落到大殿上，叶凡垫在下面，摔的几乎想要吐血，被他紧紧抱着的岁岁倒是没有受伤，她趴在他身上，轻如鸿毛，坐起来仰着头看向上方。

    空旷的大殿寂静无声，埋葬了无数岁月的荒凉，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他们不像是掉进了宫殿，反倒像是掉进了戈壁与沙漠。然而这里连风都没有。岁岁看着的方向本该是宫殿的天顶，结果连天顶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虚无。

    “这里埋葬了很多绝顶人物，发生过惊天大战……”岁岁说，“也许在太初之前它就已经存在，我们看到的那些蜡尸是后来者。”

    叶凡抬头，岁岁所说的画面他都看不到，之前那些蜡尸在他眼中也是没有活动能力的死物。

    叶凡问道:“你是不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岁岁回过神来，看到身下的叶凡嘴角溢血，显然是在刚刚抵抗铜殿的时候受了伤。

    “……嗯。”岁岁不想再糊弄叶凡了，她轻轻靠近叶凡，告诉他:“我可以在一些情况下看到过去与未来，大哥哥你先别动。”

    那些极为强大的存在能够推演过去，但是需要付出代价，时间越为久远需要的代价越重，就算是大帝也难以触碰万古。

    但是岁岁不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这件事被外界的人知道了，他们必定会把她抓起来，这些事就不是能告诉叶凡的了。

    此时的叶凡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心中震动，本来猜测她是有阴阳眼，或者是学习了一些源术，结果岁岁说自己能看到过去未来，直觉告诉他又不仅仅是这样，这个女孩身上有很多秘密……嗯？

    岁岁越凑越近，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纯粹清透的眼睛，很平淡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慌。在叶凡紧缩的瞳孔中，岁岁碰了一下他的嘴角。

    叶凡震惊。

    叶凡沉默了一下，“小妹妹，哥哥我虽然风华绝代，你喜欢上我也是正常的，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你在说什么。”岁岁迷惑的看着他，“我在给你治疗呀。”

    “……”

    什么治疗需要用这种方式啊！叶凡心里吐槽，他耐心的问:“谁教你的？”心中已经准备好出去就教训那个混蛋。结果荒古圣体身上的伤还真就好了，神力满溢，强大的身躯舒服的想要呻吟。

    他克制住本能的反应，透过岁岁流光溢彩的瞳孔，看到了日月轮转、星辰湮灭……还有【未来的自己】与【未来的她】。

    在那一刹那，他的神识陷入了奇妙的境地中。

    他看到一个伟岸的男子，古朴的鼎悬挂，睥睨天下，平静中有一种霸气，他看到戴着青铜面具的女子身边环绕着吞天的魔罐，风华绝代。他还看到一名少女，不知为何他就是能确定那是未来的岁岁，她消失在万古的岁月长河逆流中……

    “没有人教我呀。”岁岁回答，然后她发现叶凡不动了。

    竟然直接悟道了，也不至于情绪波动这么大吧。岁岁理所当然的误会了叶凡悟道的原因，她不知道叶凡如此妖孽，竟能通过她的眼睛触碰到一角未来。

    岁岁从叶凡身上爬了下来，她注意到周围有一些未曾风化的尸骨，莹白如玉，显然生前也是一位绝世强者，才能在岁月中保存枯骨。

    “敢问上天……是否有仙？”她缓缓念出尸体旁边干涸的血字，那字体有种特殊的韵味，充满了失落与不甘，岁岁心头一颤。她先是回头看了一下叶凡，发现他仍旧陷入悟道中，就转身蹲下来努力抓住他两条腿。还好叶凡也是个小少年体型，岁岁能拉的动。

    她一边朝着目的地走，一边看路过的那些尸骨上的血字。

    “成仙，难，难，难……”

    “不甘啊，岁月如刀斩天骄……”

    岁岁拖着叶凡在地上摩擦，他的衣服下都弄得满是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的灰尘，她看到他已经弄乱的头发有些心虚。“大哥哥，我可是为了你好，和我分开一会儿说不定你就死了，我是在保护你。”保护你三个字特别强调了一下，是为了说服自己绝对不是在报复叶凡之前的行为。

    “我可是仙呢，虽然并不完全……”

    她的声音在这大殿中回响的有些寂寥。那些盖世强者陨落前，有多少遗憾，穿过岁月的长廊，若有所觉的朝着她的方向，执拗的望来一眼……

    大殿中有一种声音在回荡，遥远的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太初的气息变幻莫测，似乎在这里，世界又回归了本源，从诞生到湮灭，周而复始。

    有名，万物之母。天地有形位，阴阳有刚柔，相合滋养万物，缔造生灵。

    无名，天地之始。无形无状，出于虚无，绵绵不绝，犹如一缕游丝，不见形迹，永不衰枯，天地本始，道之根本。

    ……

    在迷蒙的雾气中，叶凡隐约听到奇异的声音，或者说感受到大道的气机。他睁开眼，头皮发麻，好像被什么狠狠拽过似的，作为体质强横的荒古圣体，感觉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

    岁岁已经不再是拖着他走，而是把他塞到鼎里面拉着。

    叶凡:……

    他起身，给了岁岁脑门一个爆栗，躯体宝光一闪，被弄乱的头发与衣服瞬间恢复如初。收起鼎，在岁岁捂着头生气瞪他的时候环视周围。

    前方，一个血淋淋的“仙”字竟然分为两半，中间出现一扇门户，岁岁原本要拖着他走向这里。叶凡倒吸一口冷气，“小妹妹，你不是那种对别人爱而不得就要下杀手的人吧。”

    岁岁还在摸刚刚被叶凡敲的地方，很不满，“我们可以从这个门离开！”

    叶凡沉默，大道之音正是从这扇门里传出，但他感受到一种极为阴冷的气机，这门绝对不是什么仙门，反而处处充满杀机。他神色凝重，“不，不能进这里，你看旁边，还有人在这里打穿了一条通道。”

    在仙字的旁边，混沌雾气下，竟有一道缺口，铜壁竟被生生打穿，开辟出一条新路。看来过去有人和他想法一样。

    “好吧……”倒也没那么危险，反正只要带着她走，哪条路结果都是一样的。

    叶凡毫不客气的揉了揉她的头，再度撑起一片光幕将二人笼罩。岁岁表示隐忍，等她变强一定要镇压圣体狠狠的欺负他。

    叶凡拎着岁岁前往新路，破水而上，感受到一种重压。岁岁突然挣扎起来，“等一下大哥哥，那个是玄黄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