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谭琳琳确实很漂亮,大眼睛,面如桃花,肤若凝脂,她的睫毛出奇的长,像一把扇子似的,美中不足的是眼睛下面有几颗小雀斑,但瑕不掩瑜,是远近闻名的校花。
整天都有一群男生围着她转,替她打饭、打水、写作业。
所以,风评不太好,尤其是女孩子,很多对其意见都很大。这其中有嫉妒的成分在,但也有谭琳琳自己的问题。
她太“恃靓行凶”了!
最夸张的是,有一次,隔壁班的路遥,在宿舍楼的公共洗漱间,不小心打翻了谭琳琳刚洗好的衣服。看四周无人,非但没有及时给捡起来,还狠狠地踩了一脚,一边踩、一边咒骂谭琳琳是“交际花”,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恰在这时,谭琳琳从旁边的厕所里走了出来,看此情景,怒火中烧,杏目圆睁,指着路遥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等着!”
那天晚自习,我们班的男生几乎倾巢出动,为谭琳琳打抱不平,他们站在隔壁班的教室门口,吼的那三声,“路遥,你给我滚出来!”气势如虹,几乎整栋教学楼的人都听见了。
路遥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躲到桌子底下。于闯看她不出来,直接走了进去,把她硬拽出了教室,一群人去了楼顶。
晚自习放学后,就看见路遥围着教学楼跑圈,边哭边喊,“谭琳琳,对不起!我错了!”
那时候,我觉得谭琳琳气焰太盛,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是个坏女孩。我以为江子岚和她谣言会慢慢止息,毕竟他们俩各个方面都天差地别,从成绩、个性到成长环境、兴趣爱好没有一点相同的,两个人就像是两条永远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一样。
毕竟,还有宋宋,她那么单纯地喜欢着江子岚,而且江子岚也说,“林儿,文笔这么好,每次跟她说心里事,她的回信,有时候只有短短几行字,就能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
江子岚的回信有些我也看到过,宋宋忍不住总会那给我看,跟我分享她的喜悦。江子岚文笔很好,字里行间的情感是稚嫩的,也是赤忱。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班野餐,他也写了信给“林儿”。
宋宋给我读了那封信,里面详细地描述了我们那次出游的点点滴滴,他写了爷爷生病期间,他每每出入医院,总感觉生命流逝的无情。
他也分享了,从小带他姑姑和姑父青梅竹马,却因为钱分道扬镳,也让他质疑到底有没有情比金坚这么回事。
他告诉“林儿”最近的苦恼,像是一个孤独的少年,希望能得到一丝丝慰藉。
他在信里这样写道:“山野万里,你是我藏在微风里的欢喜。”
这种情愫,真的太美好了。
所以,江子岚公开说的人,应该是宋宋才对呀!
奈何他们对面相见不相识啊!
我以为江子岚和谭琳琳之间的谣言,过段时间就没有人传了。
一直到那天下暴雨,学校大停电,他俩竟然又传出一点“绯闻”。
高中每次烦闷不想学习时,我总是盼望学校能够停电,因为自己不想学习时却不敢不学,怕落后于人,但是停电不一样,所有人都学不了,内心便没有什么愧疚感,可以放心大胆地玩。
教室里忽然漆黑一片,同学们愣了几秒钟后,都欢呼起来,开始三五成堆,叽叽喳喳地聊天。胖春提议,乘此机会,组织联欢,鼓动同学自告奋勇献歌一曲,结果无人响应。
谭琳琳说:“不如我们玩笔仙吧?”
“笔仙”是一种招灵游戏,或许因为青春迷茫,不知前程,当时很多同学喜欢玩,那时候我最喜欢问自己能不能考上清北。
胖春听到有的玩,就起劲,带头鼓了鼓掌,喊了一声“好”,又道:“你选个人一起玩呗,如果实在没有人,我毛遂自荐,哦……不对,林儿……要玩笔仙,应该和江子岚玩。”
好事的男生又开始起哄。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了教室里,像是笼上了一层洁白的银纱,江子岚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我看见他的脸红彤彤的,耳后根都红了。
倒是谭琳琳不惧,花枝乱颤,咯咯笑了起来,“好呀!”
江子岚和谭琳琳左右手交错,相互握紧,中间夹着一只铅笔,放在一张白纸上,笔垂直于纸面,谭琳琳看了江子岚一眼,小声念道,“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和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笔杆像是微微动了,谭琳琳又问,“你是笔仙吗?如果是,请打勾,如果不是,请打叉!”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同学,看着那支笔动了起来,一下子静了,打着手电筒照着他俩的手,只见铅笔在纸上飞速地划来划去,打了一个勾。
谭琳琳看着江子岚,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巧笑倩兮,问他,“你想问什么?男士优先。”
江子岚用一只手托着额头,想了半天,“我还没有想起来问什么,你先来吧。”
只听见谭琳琳说道:“笔仙,笔仙,如果你在,请你告诉我此生会有什么缺憾。”
“这是什么问题?”胖春在一旁嘟囔,“估计是缺德。”
谭琳琳瞪了他一眼,嘘了一声,铅笔又在纸上慢慢地动起来,大家屏住了呼吸,时间似乎凝固了,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俩手中的铅笔才停了下来,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字,很潦草。
同学们辨认了半天,没有统一意见,有人说是一个“爱”字,有人说是一个“受”,有人说是一个“友”。
缺“爱”?对谭琳琳来说,怎么可能?她那么漂亮,从小到大被无数男生追求,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
缺“受”?字面上讲不通,不知道什么意思。
缺“友”?倒是有几分可能,她的好朋友几乎都是男生,很少有女生愿意和她做朋友。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谭琳琳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大家的讨论,“轮到你了,江子岚。
”
江子岚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僵硬,“那我也问同一个问题吧!”
谭琳琳愣了愣,猛地抽出了两个人手中的铅笔,一把握着江子岚的手,朝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故意捉弄他,“这还用问?我掐指一算,你命里缺我。别问为什么,你手心里的汗就是原因。”
这是调情的话吧?她居然可以脱口而出!
她怎么都不脸红,也不羞怯?怎么可以这么轻佻?!
我惊呆了!同学们也都惊呆了!教室里一片哗然和起哄声。
那段时间,宋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恹恹不乐,茶饭不思。
晚自习结束后,就到我们教室门口等我,美其名曰“一起去操场跑步”,实则是为了站在门口看江子岚一眼。
我觉得她太“矬”了,喜欢就追呀!
作为一个富二代,就是要作风嚣张一点呀,要像小说里写得一样呀,排山倒海地“输出”呀?有啥是输不起的?
那段时间,每次她来,我都装作没有看见她,纹丝不动坐在教室,闷不吭声地看书。我多么希望她能大声喊我一声,我希望江子岚看到她,走向她,我希望我能痛痛快快地告诉江子岚真相。
“林儿就是宋宋,是宋宋呀!”
这句话在我胸腔里澎拜了很多次,我却喊不出声。
我担心宋宋会生气,我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
可宋宋每次都倚在走廊的窗户前,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等我。
倒是,胖春看她天天来,有些纳闷,问她,“你不是前段时间不来了吗?怎么又天天来找小雅了?”
胖春站在教室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喊我。
我装聋,没有理他,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喂!你怎么回事?宋宋等你半天了,喊你,你听不到啊?”
“喊我有什么用?”我边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磨磨蹭蹭地合上书本,小碎步一样,慢慢朝门口挪去,“你不住校的,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自行车爆胎了,刚去电话亭打了电话,我等我爸爸司机来接我。”宋宋哭丧着脸,“今天,江子岚去找我了。”
我一怔,问道,“做什么?”
“问我要宋大伟的电话号码,说是他妈妈有项目合作上的事情,想找他,他妈妈不是做什么跨境电商吗?怎么会找我爸?”宋宋一脸不解地问我。
“那你给了吗?”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宋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给了,也没给,不知道好不好?”
我被她弄糊涂了,脑子转不过来,“到底给了没给?”
“宋大伟好几个号码,我给了江子岚,一个,就一个。”宋宋嗫嚅道,“我怕他告我状,应该不会吧?”
宋宋是个粗中有细的个性,大多时候,拿不准的事情,她总是先求稳妥,步步为营,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看着她一脸焦灼的样子,我徐徐地问道,“你给的是不是你爸爸公开对外、知道的人最多的号码?私人号码没有给?”
宋宋点点头,没有对江子岚足够坦诚,她还是有些难过,“他不会恨我吧。江子岚来找我时候,挺严肃的,看起来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
幽邃的深夜,路灯昏暗,天边斜挂着一轮明月,发出一阵阵微弱而淡淡的白色光芒,像一只白色的小船在深蓝色的大海中飘荡着。宽敞的柏油大路,没有什么人经过,一辆黑色汽车,像飞马一样疾驰而来。
我指了指窗外,揽了一下宋宋的肩膀,看着她那满是不安的眼睛,宽慰她道,“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江子岚再找你,你再看情况给他呗?快回家吧!你家司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