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迟皱眉:“什么时候知道的?”
风飏看着他还没恢复、带着光晕的紫眸,眼神锐利:“灵魂共鸣。”
“所以,”洛轻迟都要被风飏的理直气壮气笑了,“带着我来青松峰时就猜到我会想着离开,先下禁制,然后伪装成无所察觉的样子让我拿走解开禁制的玉佩,其实是知道我不可能独自一人走出这片妖兽林,故意给我一个下马威?!”
风飏动了动唇,想说不是给下马威,只是想让你留在这陪我。
想着……如果你在这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出现,让你可以依赖我。
但他最终只说了句:“这是擅自离开的教训。”
洛轻迟彻底冷下脸,瞪着风飏。
表面气势冷冽,实测心里发虚的洛轻迟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玉佩:“小茶,你确定真到互相融合的时候我能赢过他?”
“您可是主魂,怎么会赢不了分魂?安心。”
在谈话的这段时间,他的紫眸已经恢复成深邃的黑眸。
风飏看着他的黑眸,眼里闪过笑意,「虽然紫色也好看,但果然还是黑色更好看。」
洛轻迟震惊:「他嘲笑我虚张声势?!」
小茶:……
虽然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笑的确不对劲,但是你哪里看到嘲笑的意味了?
他眼神明明温柔的能出水了!
不理解,也不尊重。
「您是昏迷太久,把眼睛也弄坏了吗?」
洛轻迟沉默了一下,然后很乖巧地问:「我能打你吗?」
小茶也礼貌回答:「不能,谢谢。而且现在没融合的您打不过我。」
这次他沉默的更久了,虽然心中隐隐有猜测,但他还是想问一问:「所以为什么选我做主魂呢?」
当然是因为其他分魂不好接近、实力又强、手段又多啦!
但肯定不能这么说,于是小茶决定撒个善意的谎:「当然因为您是最最善良(好骗)、温润如玉(温柔单蠢)的啦!」
洛轻迟:……
“回去。不然我会告诉洛文瑾,你不服从治疗。”
这一声终于把洛轻迟从对小茶的无语中带了出来。
洛轻迟碎碎念:“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个告状精啊。”
随后理直气壮地张开双手:“背我。刚才那个魔族臭死了,我差点被熏吐了。你早都到了,还不来帮我,这也是教训。”
“好。”
“不准飞过去,我要你一步一步走过去。”
“好。”
洛轻迟又一次对外界的传言产生了质疑,这真是一言不合就拔剑、能动手不动口的扬霜真君吗?脾气这么好?!
「您可别被他迷惑了,您这么弱,小心他趁您放下放备,吞噬了您。」
分魂之间是可以互相吞噬,他是被选出来的主魂,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魂,原则上也是可以被其他分魂吞噬的,甚至对其他分魂来说还是大补之物。
所以风飏认出他,除了灵魂共鸣,还有他对其他分魂天然的吸引力。
「好,我会小心的。」
洛轻迟趴在风飏的背上,下巴放在他的左肩,轻轻嗅还能嗅到风飏身上的香气,像落了大雪的雪松,带着一股清冽的寒意,却又不伤人。
他从没向人说过,他有通过气息辨识善恶的能力。
而在小茶和风飏身上,他从未感受到恶意。
这才是他相信小茶、肯和风飏回去的原因。
他从不信别人的好心,只信自己的能力。
*
“你选了哪间?”风飏问。
“左边第二个。”
“你去坐会儿,我收拾一下。”一同走进去后,风飏指着桌边的凳子对洛轻迟说。
说完,又从储物戒中拿出蚕丝被和玉枕,开始整理、铺设。
“我自己来吧,不好麻烦真君。”洛轻迟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温柔懂礼的模样。
“不用。若你铺得不像我那样规整,我看着会心烦。”
洛轻迟:……好得很,果然不管哪一个“我”都规矩超多、超麻烦的。
而且不管哪一个“自己”,肯定都会首先追求自身的舒服。
“我们大名鼎鼎的扬霜真君连铺床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啊?”
“我不爱他人进入我的地盘。”
言下之意,没有仆从,当然全都是自己动手。
既然风飏已经为自己的舒服努力了,他也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主,毕竟要待一个月呢。
“玉枕太硬了,不要玉枕。”
“此物作压制你体内的魔气之用。”
“蚕丝被太凉,不要蚕丝被。”
“压制魔气。”
“不要宁神香,不好闻。”
“静心宁神,免得走火入魔。”
洛轻迟呡了口茶语气逐渐烦躁:“这茶太苦了,我要换一种茶。”
“那是清心茶。”
洛轻迟:……真的没一个是白出现的。
洛轻迟只能假笑:“多谢真君费心。”
风飏看了他一眼,眼里是细碎的笑意。
*
“我宣布,试锋试炼结束。所有弟子修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开始问道会的剩余试炼。”
“是。”
段无悔宣布完后回到长老席,看到站在楚荨身边的胡易,就知道他是终于如愿了。
“恭喜寻净真君寻得高徒。”
“同喜同喜啊,你们天衍宗的弟子个个人中龙凤,天衍宗未来必将更加辉煌啊!”
……
一段俗套的商业互吹后,虚假的热闹恢复成最初的冷清,各宗门开始和各自弟子仔细叮嘱秘境试炼的注意事项。
孟无业才注意到风飏并未归席,皱眉道:“小师弟呢?”
齐黯:“我先前看他带着医谷送来的那孩子离开了,想来是去青松殿了,不是宗主安排的?”
孟无业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到底是懂事了些。我之前还担心他若是又像前几次那样把人晾在一边、不管不问要怎么办。就算他少年成就真君,有些高傲是难免的,却也不能总永远这样孤傲、游离世间。”
段无悔感叹道:“修仙路漫漫,没有一个人和他同行,哪怕是阳关道,也是难走的。”
白金:“各人自有各人缘法,我们虽是他师兄,却也无法陪同。幸好还是有人能入他眼。”
“不过还是要把那孩子叫回来,他虽不用参加‘试锋试炼’,但剩下的两道试炼还是要参加的。”
“我传音给小师弟。”段无悔说完,手中掐诀,一只红纸鹤跃然飞远,在空中画出一道红色的弧线。
*
一个时辰又一刻钟后,众弟子全部进入秘境。
秘境一角。
太阳西斜,树影笼地,融着草地的绿,更显暗沉;风吹树梢,带来‘沙沙’的声响,合着虫鸣,静谧而阴郁。
洛轻迟一个人走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想着这次试炼的任务。
「五天五夜,要杀七十只妖兽,其中至少有二十只筑基中期的,才能拿到第一啊。」
「诶?刚刚讲了要斩杀的具体数额吗?」
「以最高战力来推算。」
「您要拿第一吗?」
“要”?
洛轻迟笑了笑没说话,他发现小茶真的对他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就好像他不用考虑能力够不够,只用考虑他想不想要。
就像那第一是他的囊中之物。
真是奇怪啊……是因为原本的“我”的实力让它笃定我能行吗?
「少主……」小茶看着洛轻迟表面温柔细细观察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明明没有实体,却打了个寒颤,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嘘,有人来了。」洛轻迟看向右前方的一颗树,笑得更温柔了。
“道友既到,还不出来相见?”
一息后,一个身着红袍、袖口绣着金色回纹的男子撤出隐匿诀,从树后显形。
小茶大惊:真的有人?!怎么掌握了一丝天地气息的我都没察觉到?
“我原想来看看是谁,够不够格跟我结盟,”来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上挑着,端的是一派盛气凌人,看清洛轻迟的脸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嫌弃的声音也不禁小了点,“没想到是你这个病秧子。”
洛轻迟挑了下眉,微笑见礼:“不知道友是问天宗哪位座下的真传弟子?”
“我乃是问天宗斗星真君的三弟子,吴奕是也。”
吴奕语气傲然,但见洛轻迟这么有礼,也别别扭扭地侧身快速行了个礼。
“一直听斗星真君座下弟子个个实力强劲,是夺冠的热门选手。只可惜我实力有限,想和吴道友结盟也怕会脱了吴道友的后腿。”
吴奕哼了一声:“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过我们问天宗和医谷一向交好,我可以带着你一起。”
“那多谢道友了。”
「果然是吃软不吃硬啊。」
「您要怎么收拾他?」
洛轻迟似乎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收拾他?」
「可您刚刚明明就生气了呀。」
洛轻迟笑了笑,眼神暗暗,没再说话,跟上了吴奕的步伐。
……
如果说最开始吴奕是以一种带着拖油瓶的心态带着洛轻迟,那在和他同行的半个时辰内,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他的错误了。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能气运逆天到走个路就能捡到灵草、灵兽,随便选条路就遇到传承地的啊?!
同意由洛轻迟带路、三个时辰内遇到了两个传承地、捡到了三四种灵草的吴奕看着围在洛轻迟身边的两只灵鹤,想想自己平时那天怒人怨的霉运,轻轻地碎掉了。
可惜他不知道现代的游戏词汇,不然他肯定会说:我要举报,这里有人开挂!
洛轻迟看着吴奕一副震惊到幽怨的表情,狡黠地笑了,哼哼,叫你嫌弃我。
他又快速收了笑,皱起眉,很是自责不安地对吴奕说,“都怪我选的路不好,一路上都没遇到妖兽,拖累你完成猎杀妖兽的进度了。”
吴奕有一种憋屈又无力的感觉,像是被洛轻迟不经意间显露的好运气炫耀到了一样。
他僵着嘴扯出一个笑,“没事,我还要感谢你带我找到这么多宝物呢。”
“你不怪我就好了,”洛轻迟笑了起来,杏仁眼似乎更圆了些,漆黑的眼瞳亮起,如同星辰点亮夜空。
他话头一转:“不过我感觉有些奇怪,这个云山秘境是天衍宗每次拿给新弟子历练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宝物?又怎么会在一块较为集中的地方有这么多的宝物?”
吴奕点头:“确实,刨除我们捡灵草、灵兽的时间,大概每两刻钟我们就遇上了一个传承地。”
“所以我觉得,或许这片区域是三道试炼的最终地点,又或许我们遇到的传承地不是真正的传承地。”
吴奕一边听着洛轻迟说,一边把在进入秘境时段长老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边,皱眉道:“当时玉澜真君说的是‘剩余试炼’,也就是说‘秘境试炼’和‘问心试炼’是一同进行的。”
此时,秘境外,各门派长老坐在青云殿中,从水镜中观察着弟子们的表现。
齐黯笑得开怀:“这些孩子真是聪明啊,这么快就猜出褚师弟和应师弟设下的圈套了。”
“论奸诈,无人能敌你们天衍宗了。”百岁明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把各门派长老都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要是有人真的没发现这圈套或者想的太多,在这五天五夜内没参加第三道试炼怎么办?”
褚青笛用视线扫过了一眼在场的人,挑眉嗤笑道:“那他最好祈祷他的前两道试炼足够出彩。”
楚荨看着许久不见的褚青笛,皱眉低声说了句,“奇怪,我怎么看着这洛轻迟和褚青笛有六七分像呢?”难道这洛轻迟是他褚青笛和洛意安的孩子?
洛意安即青霓上仙。
楚荨越想越合理,你看,他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两家之间也有婚约,一直是修真界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虽说后来因为大战,褚家能做主的人都丧了命,褚青笛也沉溺于悲伤中避世不出、避人不见,婚约也不了了之,但没准是他们感情好的时候有的呢?
褚青笛也听到了楚荨的话,他脸色平静地把视线放回到水镜上,手掌却悄悄攥紧,攥的发白。
看着镜面上洛轻迟的脸,他眼里有一抹哀思闪过:真的,好像姐姐啊……特别是眼睛……
但姐姐的孩子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