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阵紧急的铃声将我将吵醒。
睁开眼,想起昨晚的梦,我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脑子闪回昨天的事,还有即将要发生的——这场才刚开始便让人迷失的赌局。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纸片,仔细查看着上面写的细则。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
这么早来敲门,难道是?
来不及做任何准备,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忙打开门。
“早上好,小离。”门外是昨天那个女人。
我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找上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早上好。”我说,想起昨天的事,此刻看着她,我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慌。
“昨天的事,你做的不错。”她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纸片,“这东西你不需要了,现在成为使者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必要,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其他的任务。”
“好。”
我没法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也不想去思考。现在,对于接下来的一切,与其说是恐惧,那种空虚感对我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我跟着她离开了房间,站在电梯里的时候,上升的失重感让我浑身无力。
“跟我来。”她说。
我没注意她带我来到了第几层,电梯外面的这个地方,和昨天所见到的,格局完全不一样。
我和她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一个环形的柱子在我们出了电梯的左边立着,在它右边是许多大小一模一样的橙红色的房门,房间对面是透明玻璃墙,我可以清楚看得见外面数不清的高大的建筑,还有停在外面的款式各异的豪车。
“祝你好运。”她说着,打开了我们右手边的房门,
我眼前的这个房间,空荡荡,只在放着中央有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他没有动弹,好像还在睡梦里。
“你知道不诚实的人该有什么下场。”那个女人站在我身后说,语气森冷刺骨。
我刚想回头,她却关上了门,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房里。
我搞不清她说的任务是什么,所有的问题都停留在了床上的那个人身上,我只能凭直觉慢慢那张床靠近那张床,每走近一步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鞭挞。
我的双腿控制不了的颤抖。
我鼓起最后的一点勇气,朝床上的人伸出手,胡乱地摸了摸他的脸。
幸好,还有温度,他还活着。
我试图叫醒他,想搞清楚我的任务是否和他有关,但他却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在这房里四处寻找任何有关的线索,可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什么也没有。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用意?可昨天我明明答应了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突然间,我发现床上的人手边放着一样东西,那是一样我再熟悉不过的物件——把我没有上交的匕首。
我昨晚把他交给了蓝。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难道我做错了选择?
尽管那个女人说过,分享和诚实是这里最珍贵的品德,可明明我找上她时,她却说,蓝是按照她的吩咐去找了所有人,他对我说过的话,也对其他所有人都说过过。
她说,昨天的一切是一场测试,所以现在,现在是否继续着另一场测试?
现在我无法做出任何有根据的判断,无论是对那个女人,还是蓝。
因为,他们两个都有可能对我撒了谎。
既然如此,那么就赌一把,我毫不犹豫的抽出匕首。
一瞬间,成年礼那日的记忆突然浮现在我的脑子里,那只羊羔,它小小的身体,就像现在躺在这里的蓝一样,流着血抽搐着。还有那片榆树林,和那散不去的迷雾。
这个房里没有窗户,我感觉不到寒意,也感觉不到阳光,没有冰冷和温暖,我眼前的事物好像都不存在一般。
除了,那抹刺眼的红色,什么也没有。
终于解脱了吧!
*
等我再次有一丝模糊的意识时,好像感觉到有人在摆弄着我的手,我拼命想睁眼,可怎么也睁不开,我的周围,到处都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还有许多人的说话声。
像他们像是在庆祝什么,激动地大声欢呼。
“成功了!”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回来!”
“是啊,谁也没想到,没想到关键点居然是那把匕首。”
“简直是奇迹!”
“快点准备,给她全身检查。”
“好的 !”
我依旧无法动弹,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下一秒,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大脑,一种从未有过的生命的灼热感从头顶传遍全身,像是那天我抚摸着那只羊时的感觉。
我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画面般的闪现——昨夜我将匕首给了蓝之后,在他房间外的徘徊的纠结;还有之后我向那个女人告发他私藏东西后的那种空虚感。
最后,我将刀尖插入蓝喉咙里。
我站在他边上,看着鲜血从他的喉咙流出,看着他在床上挣扎,看着他死前那双盯着我的眼睛。那时候他一定很痛苦吧!就像现在一样的我,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感受到的那种无力的痛苦。
各种如真如幻的画面,各种无法辨别的面孔,一下子不停地快速塞进我的脑子里,仿佛下一秒便要爆炸。
父亲曾说过,闭着眼死去痛苦会减少,而蓝,那样歇斯底里的看着我,那样抽搐着死去。
我呢?我痛苦吗——是的,可我的痛苦中没有后悔,没有内疚。
熟悉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回响:在第八区,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在那里恐惧是最难克服的东西,如果不能克服,唯一的方法就是想尽办法杀死它!
父亲,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杀死了它,那么现在我还需要恐惧什么呢?
我猛地睁开,刺眼的灯光让我眩晕。
下一刻,我便落入了一个重重的怀抱里,就像父亲拥抱我时那样,那样真实。渐渐的,我的双眼开始聚焦,看见他身后的白色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是一个人画像,像极了蓝带着的那幅画。
“欢迎回家。”他放开了我,我看清了他的脸,是蓝,和昨天一样的面孔,却又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是死亡的味道。
我没说话,环顾四周,一个个熟悉的记忆渐渐在我脑子里成型。
房里没有阳光照进来,我起身走到窗边,任由太阳冰冷的照在我的皮肤上。俯看我们底下的那片土地,一片死气沉沉,覆盖着大大小小赤红色的岩石,就像我去第八区时经过的那片荒芜之地。
这里的一切那么真实,我却找不出一丝的活力,就像我——明明是个错误,却伴着欢呼诞生。
突然间,我看见他身后那面墙上,除了一幅画,还写着一排醒目的字:
永远不忘生的孤独和直觉,
永远记住死的恐惧和空虚。
按照以上两条原则,不要遵循任何原则。
只是,直觉告诉我,对面那个被我杀死的“蓝”,并不是人类。
在这里,唤醒人们的不是在午夜哀鸣的夜莺,而是清晨啼血的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