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玥

    七月的黄昏时分,无边的沙漠被夕阳染成血一般的颜色,风沙席卷,一个人的影子被呼啸而来的风揪扯地斜斜的。

    白色的斗篷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憔悴的女人,她满脸风沙已经疲惫不堪,却仍然缓缓地行走在绵延起伏的沙丘中,不知她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她要走向何处。

    终于她停住了脚步,站在一片沙丘后,伸出一只已经干裂粗糙的手朝沙丘挥了一下衣袖。沙丘忽然平白就变成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口卧着两只巨大的活灵活现的石狮子。

    门开了,里面透出一股与沙漠迥然不同的气息,接着白色的人影消失在朱红色的门中。

    谁也不会想到,一扇门里隔着一个世族。

    进门后,白袍人静静地站在门边,抬眼望去,一个巨大的湖泊就撑满了整个眼眶。

    天空无风,阳光灿烂,身边百花摇曳。

    湖水很广,湖面宁静无波,天空很蓝,将所有的蓝色都倒映在湖中。望向湖水的那一头,好像没有边族。靠岸的这头,没有山,但是有莲,洁白的盛开在水中,一大片,蔓延开去,让略显得单调的水云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超然的感觉。

    岸边繁花似海,绵延整个水岸,就连只盛开在幽深山谷中的野百合、野罂粟都有,万紫千红,风一掠过,花枝摇曳在风中,花瓣夹着花香漫天都是。

    远远望去,湖泊中有一个画舫,甲板太宽略有些长,平坦,四周围拦低矮,在远处看,更似一个巨大的亭子立在湖中,四根灵子就是围墙,顶是铺着琉璃的四方斜顶,周围用帷幔遮蔽起来。

    画舫上有很多的侍女,她们赤脚宽衣,悠然自得。有的坐在船头抚琴,有的站在船尾听琴而舞,有的在甲板上嬉戏追逐,有的靠在灵子上看着水波出神。

    画舫,没有锚,由它任意漂在水中,总漂不出湖水的尽头。

    她静静地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然后挥了一下衣袖,画舫上嬉戏的侍女们忽然全部停下手里的事情,把目光全部投向了水岸这一边的白袍女子。

    她们一看见她,呼地就跃起来,好像一只只轻盈的蝴蝶般朝她飞来,十多个白衣女子瞬间就全部跪倒在她的面前,她们微笑着万般虔诚地亲吻着她的脚,然后驮起她朝画舫飞去。

    “姑娘走了20年了,这些年不知道姑娘都去了哪里,过得可好,法术有没有耽搁下,没想到姑娘居然动用了时间的力量,让岁月爬上了你的脸……”一个俏丽的侍女靠着画舫的灵子隔着帷幔轻轻地说。

    “我若不老去,在人族起不成了妖怪”说罢,她手拂过眼角,眼角蔓延的皱纹悄然褪去,暗黄的皮肤有了晶莹剔透的光泽,鼻梁也立体了起来,干瘪的嘴唇忽然就丰润了起来,恍然间镜子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眉眼细长清丽绝色的少女。

    琉璃掀起白纱帷幔,就看见纯白轻纱的长裙拽地,少女那灿若春花的笑颜出现在镜子里,她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少女微笑的容颜。她终于会笑了,笑起来让人有暖暖的感觉了……

    她是司玥,掌管魔族平衡的“灵”。天地间有五个“灵”,所谓“灵”就是维持神族、魔族、人族、精灵族以及兽族平衡的神灵,这五个神灵本来应该分别镇守在这个世族的四国,西部沙漠之城加西,北部海岛克亚,东方大陆图兰,南部黄金大国撒林。可是因为这四个人生性闲散,除了人族之灵阴阳师善若与神族之灵狩猎者司玥居住在四国中央的浩瀚沙漠之中,其余精灵族之灵,神族之灵与兽族之灵不知道在哪里,甚至连他们的名字和样子都不知道,或许他们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努力维持着这个世族各族的平衡。

    “姑娘,已经入夜了……”琉璃站在司玥身后轻轻地说道。

    “知道了”

    司玥静静地看着远处潋滟的水面,水岸边那盛开了一百年的花,一百年了,不曾凋谢过,水和这炙热的阳光缠绵了一百年,亦不曾干涸过。如今琉璃终于发现花开始凋谢了,这是不是说明那一场噩梦就快来临了?

    司玥把镜边的一支快漏完的水晶沙漏翻倒过来,“那就让它天黑吧。”沙漏开始漏沙,灰墨色慢慢浸染整个天空,天色暗了下来。

    司玥站在画舫的甲板上,挥了挥衣袖,风来,拂起她的发,她举起手,指着天上那颗明亮的星,又顺着天空划了一道弧,星辰坠落,顺着她的手指划过的轨迹绽放出光彩。

    这些小把戏是司玥最简单的法术,风起,花开,哪怕是星辰坠落,衣袖一扫,手指一点,一切都可以玩弄在她的股掌之中。可唯独那件事却又是她无能为力的?她还记得那一场劫难。

    他伤在她的手里,为了救他,她却又被他所伤……

    “为什么?”当司玥倒在他的血液里时,眼神中没有惊慌却全是茫然。

    “你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么,那是人族谣传已久的故事,说的是有一个人在冬天的河边捡到一条蛇,那个人为了救那一条已经冻僵的蛇把它藏在怀里,当蛇苏醒过来却把那人咬死了。”

    他抱起她,把她抱在怀里,眼睛里充满了残酷,“我是血獠,天下没有任何残酷的事情是血獠做不出的,这是我们的本性。”

    “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赤翎,记住我的样子,你这样的狩猎者连魔族的妖怪都不了解,还算什么狩猎者?”他的伤口已经被她止了血,可是他的血依然浸染了她的身体。

    血獠是血族中的贵族,他们比一般的血族还要残酷可怕,能力更是凌驾于吸血鬼之上,本以各种种族的血液为食,尤其爱好人族之血,血獠的血液本应该是暗蓝色的,可是此时赤翎流出来的血液却是紫红色的,在黑夜里散发出诡异的颜色。

    “你是半血族,你有一半人族血统?”

    人族鲜艳的红色和血獠暗蓝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居然成了这样诡异的颜色。司玥知道正是这种血液让她瞬间就中了毒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否则她一扬手,哪还容这个血獠活得到现在。

    可也正是这种血液,让赤翎可以抵挡阳光,背着瘫痪了的司玥穿过人族大大小小的街市。找到那个可以为司玥解毒的人。

    “你为什么救我?”她被他背在肩上扭头问他。

    “你都猜不透妖怪在想什么,还当什么狩猎者?”赤翎回过头嬉皮笑脸地说。

    她还记得他的笑,笑起来嘴角弯弯的,有一股邪邪的味道。

    “小姐,客人来了。有一个和尚、一个年轻人、一个小孩。”琉璃走到夹板上对着司玥那清瘦的背影轻声说道。

    “知道了,上灯吧,泡好茶,款待客人。”

    司玥被打断了思路,醒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右手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手掌里,这就是痛苦么?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在人族体会,二十年的时间依然没有办法将那种痛苦摆脱。

    在四国的中央有一片沙漠,国家和国家之间相互通商,很多商队的驮马把这片沙漠踏出了无数的痕迹,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有一片绿洲。

    过往的商客自从发现了这一片绿洲以后都喜欢在这里补给,逐渐的,绿洲变成了一座城。

    传说,建造这一座城的是一个法力无边的神仙。

    城中有一个湖泊,在这样浩瀚无边的沙海里,湖泊却不会干涸,湖泊里有一艘画舫,甲板太宽略有些长,平坦,四周围栏低矮,在远处看,更似一个巨大的亭子立在湖中。

    夜里,画舫明亮,近看,原来亭子的周围漂浮着16颗硕大的夜明珠,远远看去,仿佛海洋中飘荡的渔火。

    画舫的帷幕里传出如烟如雾亦幻亦真的声音“望城坡有各种拥有奇异能力的东西,各位并没有在望城坡里挑到合适的,看来只有我才能解决大家燃眉之急了。废话不多说,大家从千里之外赶来,必然有要事需要解决,能帮得上忙的我自当相助。”接着声音顿了顿,“大家请开口吧。”

    只见一个和尚大步走上前来,站在亭阁的中央,他朝帷幕里的司玥鞠了两个躬说:“和尚只拜佛祖,请司玥小姐原谅大和尚失礼了。”

    只听见帷幕里穿出犹若无骨的声音:“大师多礼了,司玥承受不起,大师有何疑难之事司玥自当效劳。”

    大和尚从怀里取出一只精致的小布袋“大和尚没有什么好送给司玥小姐当见面礼的,但是这舍利子可以驱百病除百魔永保平安,大和尚在此将它送给司玥小姐。”大和尚小心翼翼将布袋放在阿半帷幕前,仔细一看,那舍利子果然是神奇之物,从那精致的小布袋里散发出耀眼的金光,赛过那漂浮着的夜明珠。

    “司玥小姐有通天之能,通晓古今之事,大和尚来自东方图兰帝国最东边,行走千里问遍了沿途的先知,均无答案。大和尚其实只为打听一件事情,如果司玥小姐能给大和尚一点线索,大和尚感激不尽。”

    “大师可是要问那震天镜的下落?”司玥在帷幕内慢慢说道。

    “司玥小姐……小姐果然无事不晓。大和尚正是要找那震天镜,此乃我寺镇寺之宝,远古时期司光之神用来封印万魔的远古神器。我们为了保护震天镜,几代寺院住持都将它封锁在藏经阁中,可不知什么时候却莫名地遗失了,没有了一点消息。”那大和尚显然是很激动,他声音颤抖。

    “震天镜乃上古神器,是司光之神遗留于人间的法器之一,有巨大不可估量的能力。当中也封印着万恶之魔——欲望。如今莫名丢失看来也属天意。”司玥说罢叹了一口气,“天意是自然轮回之中冥冥注定的。看来这也预示着一场浩劫即将要来临,司玥劝大师莫要再找那震天镜了,它早已经丢失在时光的转轮里了,只是光明之物归属光明,光明之神不会要它流落到黑暗之中的……”

    说罢琴声响起,不给大和尚再问的机会,大和尚听了司玥小姐的话一脸茫然,痴痴地背过身一个人走出了画舫上的四角亭阁。

    一会又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站到了亭阁中央。他将一朵鲜艳的玫瑰献到司玥的帷幕前。

    他刚要开口却被阿半那飘渺的声音打断:“在沙漠里能看见这样鲜艳的玫瑰,当真是罕事,谢谢这位先生的礼物。但是司玥只能奉劝先生既然无缘何苦再求?先生,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你所爱的人和你已经阴阳两隔了,为何还要苦苦纠缠?还是趁早熄心,让她入土为安吧。”

    司玥一说到这里,只见这个男子已经泪流满面,他跪在司玥帷幕前痛哭失声,想必大家都猜到这个男子是打算来找司玥要起死回生的药去唤醒自己已死的情人。

    司玥等这个男子冷静一点后缓缓地说:“我可以教先生一个办法,在望城坡的集市上有一种叫‘忘川之水’的药物,要是先生不想那么痛苦就将它买下,服下后就会忘记心里那个最爱的人,这样就不痛苦了。”

    男子摇摇头,喃喃地说道:“我宁愿为她痛苦,也不要没有她的记忆,那是属于我们唯一的幸福……”说完就慢慢离开了。

    司玥听了这个年轻男人的话,心中微微一痛。若能够忘记那是不是就不会再疼痛。可是如果真的忘记了,那关于他的幸福就真的离去了……

    司玥叹了一口气,自己岂不也这样固执。

    琴声响起,连绵起伏,仿佛在安抚那些无奈的人们。

    一个瘦小的少年走上前来。他穿着粗布的衣服,脸色苍白,神色疲惫,他先跪下给司玥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来,把颈项上一个银制的项圈取下来,放到司玥帷幕前。

    他开口对司玥说:“司玥小姐,这是我身上唯一最值钱的东西了。现在我把它献给你,你能帮助我吗?”

    “小孩,把这项圈拿回去。”

    司玥的声音回答道,“这银锁对于我来说什么用都没有。除了你也没有人能治好你母亲的病。”

    那孩子傻傻地站在原地流眼泪。不知道如何是好。

    司玥接着说:“你母亲的腿被强盗用刀砍断了一直流血不止,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为她清洗伤口。这瓶药粉你带回去,清洗之后把药粉撒在你母亲伤口上然后包扎,自然会止血。”

    孩子欣喜若狂地拿着药粉给阿半磕了几个头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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