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也续了一个月的酒店，蒋毅电话打来震动的时候程也正像往常一样在加大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放了一束花和一颗糖。

    这是林既白每三天会来一次的座位，图书馆很大，黑衣的保安不会进去，只在图书馆门口守上林既白学习的一个小时。

    这是林既白一天中唯一能有相对自由的活动时间。

    程也是在半个月前联系上林既白的。

    不算联系，林既白并没有加回他的联系方式，他没有电子通讯设备。

    那天林既白刚进图书馆，试图坐到自己常用的位置上，便看见那位置上放着几颗糖和一张便签纸。

    林既白下意识以为位置有人在了，退而求其次的前往对桌靠窗的位置。

    没过多久，一身黑衣的少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对面桌上的糖推到一边，窸窸窣窣的糖纸剥开的声音响了小会儿。

    日头正盛，林既白所处位置的落地窗被他拉了一小半窗帘，刹那间，窗外晃眼的刺得他抬头揉了揉眼睛。

    张开眼是对面好久不见的少年单手手肘支在桌上，摇了摇手中的糖果，用口型问他：

    “林既白，吃糖吗？”

    林既白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被阳光晃得水色氤氲，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视线随着程也手中的糖果移动，他没眨眼，定定地看着程也走到他面前。

    程也轻轻戳了下他瘦削的脸，林既白睫毛一颤，成串的泪珠滚了下来，珍珠似的，在阳光下剔透润泽。

    程也没说话，柔软的丝织手帕接住了林既白的眼泪，异国他乡，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熟练地圈过林既白的手腕，拉着人往研讨间去。

    林既白就像个精致的小人偶一样被他牵着绳子表演一举一动，程也把人按着坐在沙发上自己也挤过去坐着。

    林既白离开前已经快消散的香味似乎又浓郁起来了，程也皱眉，表情有些烦躁。

    林既白低着头不开口，不说话，也不动。

    程也叹了口气，朝他笑，剥了颗糖喂给林既白，手指按上饱满的唇瓣，不舍的摩挲了下。

    林既白惊讶地抬头看向他，程也若无其事地移开手指，自然道歉：“太久没见了，抱歉。有点控制不住。”

    “咳咳，糖好吃吗，之前你给吃过的那款，我专门漂洋过海给你带来的。”

    像是想到些之前的什么画面，程也眼神不自然的飘忽了一瞬，林既白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转开头嗯了一声。

    见林既白愿意和自己沟通了，程也迫不及待想抱他，克制的攥着林既白的手指捏来捏去，轻声问：“你还好吗？之之。”

    林既白浑身抖了抖，像应激炸毛的猫，手指用力一下握紧了程也的手，“嗯。”

    “别说谎。”程也揽过他的肩，很轻易两人圈进怀里拍拍，顺势让林既白的漂亮脑袋靠在自己臂弯，语气是半个月前的少年完全没有的坚定温柔，莫名还带了几分强硬：“别骗我，宝宝。”

    “我会和你一起打败恶龙的。”程也已经可以完全流畅地喊出这半年他在心里叫过无数次的称呼，察觉到自己上一句话有些强硬，连连补了两句，“林既白，你可以信任我，依靠我，我会站在你身边的。”

    “我见你之前其实也有想过很多问题，我想问你会不会再不辞而别，会不会再丢下我，会不会再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哭。”

    程也抓着林既白的手放在自己头上，笑眯眯道:“后来我见到你，就只想送你一束花或者一颗糖。”

    林既白柔软的发丝有几缕顺着程也指缝滑落，程也心脏跳的很急，下意识又攥了几缕在手心。

    林既白捏到熟悉的手感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哽了下，问:“你看到我留给你的纸条了吗。”

    程也淡声应了句看到了，林既白收回手，另一只垂在腿上的手指屈起，青色血管逐渐清晰，他不看程也，哑声道:“我们，分手了。”

    “你没必要纠缠在过去的事情，你其实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程也哦了一声，说他同意了，就是想当面听他告诉自己，然后站起身转身走出研讨室。

    林既白眼睛睁得很圆，下意识伸手，愣愣地看着程也的手和自己的错开了，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小小的房间里了。

    林既白没想哭。

    都怪程也站起来要走的时候肯定打到他了。

    林既白没哭。

    程也握着花束回来的时候林既白背对着他正扶着沙发站起来，拳头还攥着，衬衫下摆有红痕一闪而过，没回头，林既白以为有别人进来了，也没打算和程也走一个门出去。

    他不想先低头。

    程也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他，手中的紫色风信子从下而上举到林既白面前，问他：“你身上的香味，是风信子。”

    “林既白，我找到了，你可以答应我的告白吗？”

    程也从口袋里取出两枚戒指，先给自己带上了，又捏着林既白的左手给他带上。

    林既白瘦了，银圈稍微有些大，程也把自己的手和林既白的摆在一起，细细看了看，还是觉得满意，语气轻快:“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好，现在我是你正式男朋友了！”

    林既白没见过这样的强盗逻辑，他刚要说话，程也捂住他的嘴，用手捋开他蜷起的直接，柔软的纸帕一点点擦拭着掌心渗出的血丝，轻声说:“你原谅我了，之之，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太紧张才忘了告诉你我出去拿东西了。”

    “我给你准备的还有更好的在家里，等你回家，你一定会喜欢的。”

    程也看了下时间，对林既白说:“之之，快到时间了，你哄哄我嘛。”

    林既白当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像程也这样蛮横闯进他世界的alpha，现在也不知道。

    他垂下眼睫，柔软的唇瓣在程也掌心碰了碰，alpha嗯了声，尾音上扬，移开了遮住林既白大半张脸的手掌。

    “你下次还会在这里吗？”林既白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嘴。

    程也亮着眼睛看他，“下次你想吃什么味道的糖，我给你带。”

    林既白没阻止程也往自己大腿侧边口袋塞糖的小动作，他好像早就对他没有安全距离了，林既白喉结滚动，耳背很红，“对不起，我原谅你。”

    程也捏捏林既白的脸，靠近两步，“谢谢你。”他低声说，“其实我有时候也不懂你，但我想先走向你，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