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的宋紫鹃,无意间发现童乐乐和常慈安似乎在悄悄的说着什么,心里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抱着书转身就想走,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刚准备进来的李伊瞳。
宋紫鹃惊慌之余冲李伊瞳说了声“抱歉”后,火急火燎般走出了教室。
把李伊瞳倒是整得一头雾水,顺着宋紫鹃离开的方向看去,她想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宋紫鹃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转头却见童乐乐和常慈安在一起嘀咕着什么,让常慈安看起来十分厌倦,多次怒视童乐乐。
李伊瞳也只是看着,眼神忧郁,不太想理她们。
可回到自己的位置后,李伊瞳倒是听了个三三两两。
“信我!我感觉宋紫鹃根本没把你当朋友。”
童乐乐一如既往的胡扯着鬼话,常慈安还是那样不为所动,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童乐乐“滚蛋”。
童乐乐像是不理解这个手势似的,还想继续不依不饶的纠缠着常慈安。
刚张起的嘴唇还没说话,李伊瞳就从她身后咳嗽了两声。
听见李伊瞳的咳嗽声后,童乐乐也明白了此时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识相的选择了赶紧开溜,也不继续纠缠常慈安。
对于童乐乐这种欺软怕硬又喜欢胡思乱想的人,看起来老实,实际事多得没了边。
童乐乐跑了之后,李伊瞳耸拉着眼皮,问常慈安:“她怎么天天都想着怎么给你洗脑?”
常慈安也郁闷啊,手撑着下颌,说:“不知道,反正没有一次说得有道理过。”
看着窗外头宋紫鹃走廊下瘦小的身躯,李伊瞳抱起双臂,叫常慈安:“慈安。”
常慈安闷闷的应了声:“怎么了?”
李伊瞳:“如果她再和你说宋紫鹃的事情,想挑拨离间,不妨和我说说我,我可以找人替你们解决。”
李伊瞳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看似轻松,实际上是没有半点儿空言虚语的模样。
常慈安睁大眼睛看向李伊瞳,却刚好对上李伊瞳眸底蕴含的空虚,这让常慈安不由的后怕。
常慈安皱眉问她:“难道你不害怕季长华知道了会怎么样吗?”
李伊瞳叹了口气,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又不是我自己解决,怕什么?”
常慈安也拿她没辙,只好作罢。
常慈安并不知道她和季长华那隐晦的关系和感情,只是觉得她们是要好的朋友。
玩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彻底决裂过的好朋友,这份感情也让常慈安羡慕不已。
当初与常慈安相遇时,常慈安问过她和季长华的关系是什么?李伊瞳只是淡淡的说:“朋友。”
为什么是朋友?因为李伊瞳不会读心术,不明白如果说的不是“朋友”,常慈安在心底会怎么编排她们。
为了防止关系的泄露,季长华也和李伊瞳一样,说着是朋友的话,欺骗不属于自己“同类”的别人。
常慈安正是被欺骗的一方,可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真就把她们看成了好朋友。
害怕季长华知道?知道她如果去招惹了别人,惹的一身伤回来,然后徒增不少伤疤。
这些伤疤其实从始至终都不是别人造就的,它们都来自一个在她眼里只叫做“家庭”的东西。
在李伊瞳很小的时候,李伊瞳说不像现在这样的,她是乖巧活泼也懂事的小女孩,本因享受富裕带来幸福的小女孩。
可她却有着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家庭,其实家里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原本富裕的家庭变得穷困。
和谐的父母后来总是因为钱财的流失争吵,然后互相推脱责任。
年仅五岁的李伊瞳还太过幼小,还无法理解父母为何而争吵,为何破碎的幸福再也拼不回去了。
她被争吵声吓哭了,她的父母很可怕,没有人会愿意多分出有点儿经历关心她。
哭声和争吵声不断,时不时还伴随着东西破裂的声响,东西砸在地方咕噜咕噜的转动声。
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在李伊瞳幼小的认知里形成了一曲乐声,变成唱片永远留存在了李伊瞳的记忆里,挥之不散。
李伊瞳总是能时不时的想起这些,回放的唱片变成了李伊瞳心中最丑陋的记忆。
后来,父母不再互相推脱责任,反而把矛头指向了当时六岁的李伊瞳。
李伊瞳母亲:“这难道不是李伊瞳的错吗?如果没有她我们还能走到这一步?”
李伊瞳父亲:“那肯定是李伊瞳在克着我们啊!不然为什么自从生了李伊瞳之后家里就越来越穷了呢?”
李伊瞳母亲相继指责李伊瞳道:“就是就是!这肯定是李伊瞳的错,不然为什么日子越过越差!”
李伊瞳门前满地狼籍,她偷偷的躲在门缝里,偷听到了父母的争吵,她们把所有都错都归咎到了李伊瞳身上。
这让才六岁的李伊瞳错愕,害怕的颤抖起双手来,咬着牙关上了这道亮光。
门内一片漆黑,那道缝被李伊瞳合上,房内再无光亮,只有置身事内的黑暗席卷着李伊瞳疲惫不堪地弱小身躯。
她一直都无法理解父母的错是怎么推到自己身上的,后来她就算被打了,疼了,哭了,也只会憋在心底。
这样很狼狈,但她想让父母不那么生气,虽然她不知道父母在气她什么,每当被打的时候,她都只是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李伊瞳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只是后来回家晚了,或者是考试差了,作业没写,就会被妈妈打。
说她:“一点儿也不争气,家里都这么穷了,考这么差以后你吃什么?吃垃圾去吗你?”
李伊瞳每次都是默默忍受,她不敢违抗。
每当李伊瞳用天真的笑容逗自己母亲时,她的母亲总会用嫌恶的眼神看她,把她推向十里开外。
李伊瞳从这个眼神里看出了嫌弃,厌恶。所以李伊瞳后来又再也没怎么笑过,她认为自己的笑容无法讨好任何人。
那就不去讨好别人了。李伊瞳是这样想的。
所以从李伊瞳上小学开始,李伊瞳就再没怎么笑过,五官虽端正,但没有笑的面再怎么看都似乎没有几丝特点。
再端正的五官也抵不过瘦弱的摧残,脸色沉寂白皙,整个人都是瘦瘦的,没人会觉得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健康的人好看多少。
她就像个在夜里孤独的月亮,借着太阳的微光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勉强的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有天,李伊瞳母亲对李伊瞳说出了真心的话,她说:“我真希望我们生下的不是你。”
那时李伊瞳已经有十四岁了,正背对着自己的母亲。
李伊瞳抿了抿唇,声音也变得稍微成熟些了,却还是显得稚嫩。
她稍稍侧过脸,平淡的回道:“那就不要生啊。”
李伊瞳母亲一听这话当即怒了,拿起遥控器就冲她瘦弱的后背狠狠砸去。
李伊瞳当即被砸了个错愕,只听她母亲在身后骂道:“这也能是我的错吗?!我怎么知道肚子里的是你这只毒虫!”
李伊瞳沉默的立即打开了房门,母亲的骂声还在身后追逐,“走啊!走了就特么别回来了!”
合上房门,走廊上空旷,也没有了母亲的骂声。可这些声音依然在李伊瞳的脑海里,无法隔绝。
李伊瞳笑了,面对着房门,低着头,脸上的伤显露出来,右边颧骨上的伤口尚未愈合,不过结了痂。
她眼眶通红,心口的闷疼感袭来,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右边脸,可热泪却最先从左边脸滑出。
后背的痛感很隐晦,直到肩膀微微抖动起来,才感到了一丝丝的疼。
她恨死了这样的日子,她上哪儿去找人倾诉?
直到初二开了学,也分了班,但颧骨的痂还没有那么快脱落,对于李伊瞳来说依然丑陋不堪。
可就是这样的十四岁,她遇见了一个女孩,女孩大她几个月,对待她就像在履行大姐的义务般。
她们很快就成了要好的伙伴,她并不嫌弃李伊瞳的疤。
她说:“其实这样并不难看,反而让我觉得你特别多了,我很喜欢。”
在李伊瞳眼里,她就像是上天赐给她的一颗星星,这颗星星散发着自己的光芒,为深沉的黑夜添上了别样的色彩。
但李伊瞳的生日从来没有人会记得,可她在无意间的一次填表里发现了李伊瞳的生日,八月三十日,正是她们认识和开学的时间。
孤独的月亮不再孤独,上天为李伊瞳准备了最完美,最漂亮的生日礼物。
后来,她就记着了,她做了第一个记得李伊瞳的女孩。
而李伊瞳在心底偷偷的爱恋着她,一直陪伴着她,隐晦却也毫不隐瞒。
高一时,她刚好也和李伊瞳在一个学校,第一个班就幸运的抽中了一起,这让李伊瞳惊喜不已。
但在相处里,李伊瞳感到自己的疲惫,她不想再这样过下去,李伊瞳不想再和她止步于朋友关系,她认为还可以再进一步。
李伊瞳忽然也就想通了,比起以后再度经历分离,不如让这一切来的早一点她也不后悔。
最终,李伊瞳没有隐瞒自己的喜欢,勇敢的越过来她们之间的界限,向她坦了白。
可她当时的反应却很轻快,她笑了,笑得很幸福,回答也出乎意外。
她俯身,素白的长裙漂泊在夜灯下,发缕飘荡,对单膝跪地的月亮说:“你再也不会独孤了,我的小月亮。”
李伊瞳错愕着红了面,就这么愣愣地睁着墨水般黝明的双眸,眸里除了她再无他人。
她白皙骨瘦的手抚摸上李伊瞳颧骨的疤痕,勾勒起她的发丝,将李伊瞳的发丝捋到脑后,俯下唇,向那儿落下了一个全世界,属于李伊瞳的全世界。
原来,她也喜欢着她,想和她更喜欢,然后爱,更爱。
——她们的故事,唯有死亡方能终极她们。
季长华坐在沙发上,穿着休闲的服装,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伊瞳,问她:“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李伊瞳听见了,斟酌了一下,笑了笑回答道:“喜欢你,爱你,情有可原。”
季长华似乎有些意外,带着疑问阴郁地问李伊瞳:“情有可原,是什么意思?”
李伊瞳知道她不会理解得这么快,走过去从沙发边上搂住了季长华的脖子,手耷拉在季长华胸前。
头靠在季长华侧脑上,温柔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独一无二闪烁的星星,我的生日礼物。”
季长华愣了愣,随即失笑起来:“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来到你身边的,所以才会对我生出情愫。”季长华握上了她的手指,戏谑的问道:“对吗?”
李伊瞳不置可否,蹭了蹭季长华柔顺的发丝,问她:“周末,陪我去海边看看,好吗?”
季长华向后靠去,从后面的角度看,就像是季长华靠在了李伊瞳的胸前上似的。
她宠溺的扬起笑:“你想去,我就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