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师兄弟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齐手向齐照和言非做了个揖。
“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
言非双手连忙摇了起来。
“不不不,是我该谢你们。”
“公子客气了,两位公子如何称呼,日后有机会必定有回报。”
“我叫言非,那位是齐照齐公子。”
齐照笑着点了点头。
“我叫阿策,这是我师弟阿白,我们听说这里总是无故失人,师傅便派我与师弟前来一探究竟。”
“原来是这样,你们看着年纪虽不大,倒是侠肝义胆。”
他们互聊了几句,齐照则插空说了句话。
“本不想打断你们,可这里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们看向周围,那些人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没过多久也都醒了过来。不过随即而来的,才是真正麻烦的事情。
“我的腿!我的腿呢!”
“我的手!啊!”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为什么……!”
……
果然,这些就是凌城莫名失踪的人,三十余人割下来的肉,都被这邪婴吃了去。
齐照:“果然,眼下才是真正棘手的事。”
言非:“抱歉啊,阿照,你与我刚同行,就被我带到这种地方了。”
齐照:“阿言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
言非:“我知道……不过,这确实是件麻烦事。”
梁定策:“这些人中还有六个穿着官服的人。可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他们来了也只是羊送虎口。”
黑气消散,他们都恢复了意识,场面一度失控,他们不是当事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
“各位先安静下来……各位……。”
言非试图让叫嚷的人民停下,可他们刚有意识,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残疾,论谁也是平静不下来的。
“阿言,别急,你看他。”
言非顺着齐照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官服,失了右臂的人站了起来,他左手拿出腰牌。
“凌城县衙令在此,谁敢阻挠办事,格杀勿论。”
其余五人不论身上的伤,相继站了起来,与他并肩在了一起。
“官……官府大人……”
“官府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
他们还在下面叫嚷着,为首的官差示意了旁边的一名官差,他立刻会意,走到窗口,往窗外发射了信号。
“你们都先别急,找地方先安顿下来,明日县令大人自会赶来。”
百姓们听了为首官差的话,才相继找了地方安顿下来,但还是暗暗叹气落泪。
“为何你们几个都安然无恙?”
官差显然问的是言非他们。
齐照:“大人们刚恢复意识,想必也都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吧。”
他们一齐找了间还算整洁的屋子,都坐了进去,梁定策也将那酒楼老板抓了过来。
“各位侠士果敢,我代屋外的百姓谢过你们。听了你们所说,我对此处的事情已经了解了,只是……这老板……”
“娘子!……孩子!……我害怕……吃……割……好吃……老婆孩子……喜欢。”
酒楼老板显然神志不清,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就在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
齐照:“你娘子已经死了。”
酒楼老板听到老板娘已经死了,突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同时,又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十四年……十四年了……”
他哭了出来。
官差:“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十四年前,我娘子刚怀孕……”
酒楼老板话一出,在场人都怔了怔。分明刚才看那老板娘也才是即将要生的样子。
“她整日不吃不喝,我非常焦急,可突然有一天,我看见她蹲在柴房的角落里,我上前一看,她……她正抓着一只老鼠生啃,吃的满嘴是血……我当时吓坏了,可娘子她好像更怕……”
十四年前。
“相公,我好怕啊……为什么我想吃这些东西……我不想吃啊,我不想的……”
酒楼老板也怕的厉害,但看到娘子这样,他也更加难受,用手帕擦了擦娘子嘴上的血,将她横抱回了房间。两人聊了许久,酒楼老板才知道他娘子自从怀孕以来便成了如此。
“这个孩子断不能要,我去药店买来堕胎药,娘子你且服下,只是要委屈娘子了。”
“我听相公的,我也是害怕极了,我也不想这样。”
当晚,老板娘服下了买来的堕胎药,没一会儿便疼痛难忍,在床上直打滚,老板又连忙找来了稳婆。
“我娘子如何?”
那稳婆从房里出来后,眼底有些空洞。
“动了胎气,吃些安胎药,养养变好。”
酒楼老板这才安了点心,只是那稳婆后来又说到。
“多给它吃点喜欢的东西。”
这话一出,老板愣在原地,稳婆则是淡然离去。而后他回了回神,往屋里走去。
“相公,这孩子,留下吧。”
男人又愣在原地,看着床上的娘子,目光又缓缓挪向她的腹部。
“你可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你怎敢让它留下!明日我便请来些仙门的术士,收了这邪物。”
女人拖着疲倦的身子。
“这是你我的骨肉,你怎能叫她邪物,堕胎药都除不掉,你若找来仙门的人,他们除掉孩子,你便也没了我!”
“仙门的人道法高深,定能保住你。”
“我要我的孩子!”
老板娘先前的话与此刻的话大相径庭,老板感到甚是奇怪,只是他没发现此刻的老板娘的眼神与刚才离去的稳婆的眼神都一样的空洞。
与此同时,在老板娘腹中慢慢浮出的黑气已经扩散到了满屋,酒楼老板也吸入的越来越多,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了。
“相公,你不想要孩子吗?”
老板娘的话也在一旁煽动着。
“相公……我们孩子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你不想见见它吗?”
酒楼老板最终也黑黑气充斥了头脑答道。
“想。”
客舍里的人听完酒楼老板的故事,都纷纷充满了疑惑,官差也连忙问到。
“你娘子十四年前得孕……为何刚才还是大着肚子的模样。”
老板摇着头。
“这邪物哪能生的出来,它就是个怪物……明明先前只要吃一些刚宰的牲畜的血肉便可安生,可一月前,不知为何,娘子吃再多牲畜的血肉都不行……一日她打翻了屋子,正要摔了眼前的铜镜,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生生挖了双眼吃进了肚中。”
一旁仔细听着的梁定策感觉很是难以相信。
“她吃了自己的眼睛?……白…你别怕。”
“师兄,我不怕的,你不怕就好。”
梁定策歪头呆看了梁定白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梁定白双手抓着梁定策的胳膊,又听那酒楼老板说了下去。
“如今我知道了,我是中了邪,干了这么多坏事,娘子也走了,什么都没有了……哎,官差大人,我这酒楼干了这么多年,钱还是赚了不少的,屋外的那些人,是我们对不住他们,这些钱多少能弥补点,其余的我也做不了什么了。”
酒楼老板憔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衣服上的血没一点是他的,拿刀的手此刻按在地下,支撑着他随时要倒的身体。
“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所有人又都能听见,自始至终,从酒楼老板开始说起到现在,齐照和言非两人都一语未发。
官差大人们身上的伤口也做了应急的处理,但状态也是十分的差,听的酒楼老板说的也都不太敢相信,可这里发生的一切,又如何才能不信呢。
“我能看一眼它吗?”
酒楼老板顿了许久,说了这样一句话。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口中的它,指的便是那缚灵袋中的邪婴。
“我娘子说过,它会是个漂亮的孩子。”
梁定策看了眼手中的缚灵袋,思索了一会,走到了酒楼老板身边,待他抬眼看时,对着缚灵袋施了法。
“缚灵袋不能松,你便这样看吧。”
此时的缚灵袋如水一般情头,肉眼可以直接看见里面的东西。
它好像睡着了,还咬着手指头,周围的邪气一直环绕着它,酒楼老板看着他,手不知何时摸了摸那袋子,脸上又多淌了道泪痕。
“还好,像他娘多些,是个漂亮的孩子。”
与此同时,县令前来支援的人也到了,他们将屋外百姓都安置好,酒楼老板被他们抓走,这件事情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阿策看了看手中的缚灵袋,将它好好收了起来。拉着阿白走到言非与齐照面前。
“言公子、齐公子,今日救命之恩来日我与师弟定会报答,如今邪婴已捉,需回去与师傅复命。”
“今日之事,也多亏你们,谈不上恩的,不过既然两位小兄弟着急赶路,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阿策和阿白与言非和齐照告别后,便快速起身朝前赶路。
“师兄,不必这么急的。”
“白,你知道吗?只要将它带回去,父亲一定会认可你的。”
阿白正想说什么,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师兄,有东西……”
两人停下往四周看去,突然一只黑猫窜了出来。
“一只猫罢了,不必紧张,先赶路吧。”
两人随即往前走去,只是阿白回头看了看那猫,总觉得不太对劲。而那猫,也直盯盯的看着他们。
两师兄弟已经快步先走了,齐照和言非则在后面慢慢逛着。
“齐公子,你说,这邪婴的事情你怎么看?”
“现在无非只是将邪婴抓住了,可他究竟是如何成这样的,以及酒楼老板所说的十四年前的事情,这些都无从可知。还有先前只需吃牲畜血肉即可,为何近一月内开始食人血肉。”
“嗯嗯,这些都是问题。”
言非手拖着下巴,很努力的想将这些连贯起来,找找原因。
“小道士莫不是对这些兴趣?”
“感兴趣谈不上,但是确实好奇。不过阿策和阿言俩师兄弟一定会与他师傅一同解决这个事情的。”
齐照笑出了声。
“你说会,那我就……姑且相信他们会吧。”
突然,言非站到原地一动不动。
“齐公子,你知道吗?我好像忘了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