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昏暗,焚香气中夹杂着中药味,没在暗处的程佚雪慢慢睁开眼睛,被四杆支起略显灰暗的竹席映入眼帘,一时间的慌乱与急迫浸在寂静里,屋外传来竹林被风吹动的响声。
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放火?为什么?
程佚雪挣扎着想起身,但小腹传来的疼痛差点让人晕过去,她又重重地躺回去。
自己是被救了吗?
茫然地看向窗边,有一个莫约二十左右医师模样的女子正倚着墙,借着从窗边的几缕曙光在看书,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动不动。
“醒了?”倚在光中的人随意地将书扔在桌上,轻叹了口气。
那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见病患没反应,径直走到床沿边,上下打量程佚雪,伸手指了指她身上几处细纱布的地方,皱了皱眉道:“您是何得何能弄成这样的?”
片刻的死寂
“我是大夫,不是来打趣的”那人摊摊手,些许迟疑后眉头皱了片刻又舒展开,“你这小腹上刀伤倒不是很深,就是看着太吓人了,有大概两寸长。”
“请问您尊姓......”
“常瑾。”
“......谢谢,这里......只有您一人吗?”程佚雪的目光躲闪,但是伤口处的疼痛近乎让她听不清那个女医师在说什么。
“是,还有,你叫程佚雪是吧?”常瑾转身几步推门而出,撂下一句话,“我下去看药熬怎么样了。”
下楼所经的楼梯很陡,踩上便会嘎吱作响,但是那位女医师却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她扶着墙看向门外,有几只小鸟停在了门槛上正在向里伸头探脑,另几只不怕生的飞到桌子上在偷喝水和一些散落的瓜子,看见有人来了后歪着头看着这个屋子的主人一举一动,像往常一样常瑾并没有管这群常客,快步走到调剂台前将正在熬药的小火熄灭。
随着琐碎的鸟叫声逐渐远去,闲静片刻停泊,楼上传来的咳嗽声若有若无。
常瑾慢慢将药一勺一勺盛入碗里,满屋子弥漫着中药的清苦味,她另取了一个小碗尝了尝,微微皱眉后还是吐了吐舌头,调剂台上散落着许多物件,几罐刚打开的药罐,还留有余温用于煎药的器具,以及积灰的茶具和一些杂七杂八堆在一起的小刀,镊子,剪刀,两个盘包浆的核桃和一块做工精细牌子被放在了桌角,端着药的常瑾平稳地走上了楼,没有让药撒出分毫。
推开门,床上的病患不知是何时支起身来正侧着头看向窗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只小鸟停在窗框上好奇地打量盯着看它的人。程佚雪身上伤看着骇人但并不算太严重,跌伤和刀伤大概有五六处。
在捡回这个大麻烦之前,常瑾在看见远山满天火光处的方向有一个黑色的人形正朝着自己走来,踉踉跄跄地走在泥泞的狭路上,她的身影在暗日的夕阳下显得有些许孤独,两人迎面走来并没有要避让的意思,等到快要擦肩而过时常瑾选择站到路旁的草丛中,她没有打算在靠近那场注定的惨案,只是微微颔首望着它。
不久,庭院坍塌,火势冲天,身后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哦,那个人摔倒了。
仍然站在草地中的常瑾并没有立刻去扶,她侧头冷眼看向身后,丝毫没有要去帮扶的意思。
都只是过客,与我又有何干。
常瑾迈步从那人身边走过,甚至没有犹豫。
身后的夕阳倾颓,片刻的光亮被黑暗侵没,月亮仍沿着亘古不变的走在她的道路上。
走了几步,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那人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心的将那个摔倒在地的人扶起来,又将那人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拉一拖的把那个半死不活还挂着彩的人拖到家里。
到家时,云已隐月,四周昏暗,偶有犬吠。
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啪嗒”一声,一块带血的令牌掉了出来,等到所有伤口处理好后,常瑾才一脸疲倦的倚在墙上叹了口气,随后慢慢弯下腰去够这块掉在地上的令牌,许久之后,终于艰难地抓着了顶部的挂绳,握在手中看清了上面的字。
万事司副执事 程佚雪
……
她盯这几个字,许久都没有动。
就像现在这样。
窗外竹叶随风沙沙作响盖住了远处的喧扰,这里又重归宁静,几束日晖透进来,只留下光与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