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默不作声,径直地走到慕景的营帐中。
大夫正在给慕景涂抹膏药。
慕景半裸着上半身,上面是斑斑驳驳的伤痕。有些是陈年旧伤,而附在上面有几道鲜红的伤口。
江鸢又想起了那熊熊烈火灼伤他的后背,那是该有多痛啊。
见到江鸢过来,慕景显然一脸诧异,眼眸里透露出疑惑。
江鸢正要靠近他身旁,不料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椅子。
“啪”的一声,竟然被小绊了一脚。
刚好撞上了大夫手中的药碗,药水破不及防地撒了出去,正好溅到慕景的手臂上。
药是刚煎好的,滚烫得厉害。慕景强忍着伤痛,低沉地哼了一声。
江鸢一时顿住了,方才只顾着看慕景,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椅子。
慕景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冷冷道,“你也不用专门过来泼我冷水、泼我药水的吧。”
上一世,两人关系冰冷,私底下都是互相泼对方冷水的。
江鸢常常故意激怒他。
他也不甘示弱,只是言语小小怼了几句。
可江鸢有着前世的记忆,慕景那般舍身相救,还有最后那可怜地求一句“夫君”,难道他心里是对她有意?
难怪每次斗嘴都是她占了上风,他也不敢多说几句,单纯地以为他只是怼不过。
一想到这,心中有些酸涩,也便没心思与他斗嘴了,“不是的,我是赶过来看你的情况的。”
江鸢拿着手帕,想要帮他擦拭。
慕景却紧紧地握着江鸢的手腕,迟疑思索片刻,又慢慢松开了,让江鸢擦拭着。
大夫识趣地不打扰小两口,“那我再重新给将军熬药吧。”
慕景目送着大夫离开,营帐中就只剩二人。
他眼神淡淡,语气清冷,“行了,别演了,现在大夫已经出去了。”
江鸢双手顿时停住了。
她与慕景二人的婚约是自小父母口头定下的,其实她原本是不知晓的。
慕景十八那年立了战功,凯旋而归,皇上赏金封名,一时风光。
她那重利的父亲突然站出来,提出曾与慕景的父母曾经口头定下了婚约。
皇上听闻大喜,便下旨御赐姻缘,成就一段佳话。
御赐的婚约万万不可抗旨,两人就算互不情愿,也无奈只能应下了。
婚后总有流言传出,将军与将军夫人常常不和,要不就是争相吵闹,要不就是各不搭理。
她那父亲时常告诫她,既然已经成家,就好好过吧,皇上御赐的婚姻,可不能让他丢了脸面。
江鸢忍受不了这些训斥,故而偶尔也会在外人面前故意假装关心慕景。
起先慕景有点不适应,渐渐地,也习惯江鸢这种“胡作非为”。
因此,他以为江鸢这次如往常一样,是故意演戏给大夫看的。
江鸢哽咽了一下,“我这次不是演戏。”
慕景望了望江鸢的眼睛,眼神似乎有点哀怨。
他靠近江鸢闻了一下,“那就是醉了,还没醒。等会让大夫顺便给你熬点醒酒汤。”
江鸢闻了闻身体,一身浓浓的酒味还没散去。
回想上一世,江鸢欣赏着戏曲,兴致来了饮了几杯酒。
下人就连忙跟她禀告,慕景的马受惊了,摔下马了。
江鸢迷迷糊糊的,想着平日见他各种舞刀弄枪,受一点小伤也不为过吧。
随口说了一句,“那让大夫去看他就好了啊,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治病。”
这一句话,想必伤他很深吧。
那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要死死护住自己呢?
江鸢想要解释,“我昨晚喝了点酒,犯了迷惑,我...”
“够了,我有点乏了,你先回去吧。”
慕景拳头紧握着,指甲深深地掐起红印,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江鸢深呼了一口,认真地解释着,“我昨晚喝酒犯了糊涂,所以才说错话的。我不是这种冷眼旁观的人,专门来看望你的伤情的。”
慕景听了江鸢的解释,拳头稍微松缓,“你是专门来的?”
“是啊。”
江鸢瞪大眼睛,高兴地点点头,直接说清楚就好。
慕景思索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侧身倒在床榻上,背朝着江鸢。
“好了,外面的人都知道了,你也别打扰我休息了。”
这...
他还是以为江鸢在故意演戏吧。
演给外面的人看,就不会被人议论了。
江鸢有点气急败坏,手指轻轻地戳了几下慕景的肩膀。
“睡了?醒一醒。”
慕景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