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一回的教训,连着四五天恶鬼也不轻易出现,只是在夜间偷农户家的鸡鸭鹅,一时间民怨沸腾。

    也许是良心发现,它只闹了几天,渐渐又归于平静。

    只有各处妖灵跑来郑府找陆向薇抱怨,恶鬼不愿搅扰百姓,于是就来搅扰它们。

    白眠也醒了过来,只是伤势太重不得走动,整日躺在床上被灌下汤药,负责喂药的秦烟都要呛得昏厥过去。

    陶景原本在各家分发新的符纸,得知此事后接过秦烟的任务,让她也多多修养,好早日恢复。

    每日饭后,陶景在自绘的的图纸上记下几笔。

    好在有郑老爷吩咐府中仆役去做杂活儿,她也可以省出时间提前做完这件事。

    三日过后,图纸上黑红字迹密密麻麻,朱红的笔迹围住一处空白,空白中只有一个字。

    郑。

    她连日赶制的符纸已经分发得差不多了,手里还剩三张。

    但愿还够用。

    等到月圆之夜,陶景让陆向薇带着秦烟等人回了客栈,其余人也都被安排离开郑府。周边百姓也都由陆向薇妥善安置,总之离所有人郑府越远越好。

    只是齐临还没有醒过来。

    走前她让秦烟拿出那支齐姒容留下的凤羽,贴在齐临心口,若凭那一丝尚存的仙气也不能让他痊愈,只怕……

    陶景收回思绪,全心投入到今夜要办的事上。

    红日染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她坐在屋脊上,目送最后一只鸟儿飞走,身边的妖灵也都藏进瓦缝里去,身躯颤抖不停,连带着瓦片一起震动,好几只还把瓦片颤得掉下去。

    可惜妖灵不能离开本体太久,否则灵力散尽重归自然。虽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妖灵诞生,

    陶景取出一串绑在一起的吊坠,装饰品仅是只有两节指节大小的卷轴,粗细长短颜色不一。

    她找到那枚金色的吊坠,将余下的都收好。

    展开后卷轴上方出现一道金光,金光内有三列七行小金格子,内里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再向外展开,格子列数增加,直到十列时不再变化。

    陶景滑动格子,将还未展示的武器从后面移出来。

    清点完毕,她在心中默默向师傅道歉。希望下次师傅来时带着新炼化的武器,可以把今夜空掉格子填满。

    陶景取出一条灰青色长带,从容系上盖住双眼。

    她还记得,每次系上长带耳边都会响起师傅曾经说的一句话。每一回都会出现,就像触动阵法一般。

    每一次完成师傅安排的任务,她都是闭上眼全凭灵力感知外界。

    视线只黑暗一瞬,待灵力放出覆盖整个郑府,周遭事物均以颜色曲线划分,世界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在她脑海中。

    只有拳头大小的青绿色物体依旧在她身下颤抖,有些还渗出细密的蓝色液体。

    灵力越浓郁,事物勾勒得越精细。

    只凭双眼难免会有盲区,万一恶鬼从她看不到的地方出来,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所有生灵都变成移动的未名物体。

    陶景架瑟,等到太阳彻底消失,满月升起,远边黛色的山峦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每一次挑动琴弦,明暗不一的曲线向外延展,行至远山则鸿飞冥冥。

    一切都隐在山影中。

    不知它何时出现。

    黑影迅速移动,她集中注意力用弦音将它驱赶到自己身边,在它探出利爪扑向自己的瞬间扬瑟挡住,利器与琴弦相撞,悠扬止住。

    两股力量纠缠掀起一股巨风,布带飞扬。

    陶景扬手,郑府外围燃起重重火光,照得它无处遁形。

    它一时恼怒,口中恶气喷出,精怪们更是吓得不轻,离得近的已经叫这死气侵蚀一部分躯体。

    好在陶景救得及时,一手撒出药渣,一手召来数张符纸团团围住恶鬼。

    它欲逃,却被倾倒过来的古瑟压住,陶景稍一用力便动弹不得。

    陶景抽出两把利刃插入它的手腕,将它定在屋脊上,它惨叫一声,却连胳膊都动弹不得,只有手腕以下的部分还能活动。

    脖子以下都被古瑟死死按住。它的确没想到,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一个乐器竟有如此效用。

    见自己向上逃脱不得,它脚下用力踩碎房顶,古瑟顺着它倾斜的身体迅速往下滑动。随后地下接连传来砰的两声,古瑟砸穿地面,扬起的灰尘遮住了它向上看的眼。

    陶景早从它身上跳开,冷眼看着灰色的物体挣开利刃的束缚落入屋内。

    等灰尘散尽,只见冰冷的地板碎成数片小石块,只有一架古瑟迎着头顶投下的月光,静静矗立在被它砸出的坑洞中。

    恶鬼早不在原地。

    冷风吹起,云影掠过,只遮住一瞬的月光,天地也在这一瞬间陷入昏黑之中。待拨云又见月时,空旷的庭院里站着一个鬼影,黑色的液体从它手腕上的洞中流出来。

    一滴一滴,侵蚀它脚边的泥土,边缘处卷起一圈黑色的泡沫。

    它抬头,屋脊上的人影微动。不过眨眼间——即使它不用或者说不会眨眼——只剩一轮冷月。

    转身,她静静站在不远处,灰青色的长带遮住她的眼,长带末端顺着肩头的长发静躺。

    肩上悬着一个金色的小吊坠,一把长枪从中飞出落到她手心。

    陶景偏头。

    二者面向它。

    恶鬼摊开手,将自己身上的力量凝聚在掌心,渐渐形成一团黑雾。

    它头一回用这个招式,也是它唯一会用的,或者说每一个小鬼都会用。这还是从哪些讲故事的小鬼口中听来的,刚好适合它这种没有半分修为不会一点武术但有庞大怨气的鬼使用。

    陶景迈步走向它,同时转动手中的长枪挡住它投来的黑色雾团。不经意间勾起长带,顺着光滑的枪杆移到身后。

    只是长枪只经受得起三、四回攻击,很快就被残余在上面的雾团一寸一寸腐蚀掉。

    这柄长枪属中阶灵器。她不知道它的名字,也没必要知道,在每一场战斗中不需要记住太多东西。

    接着一把长剑从吊坠里出现滑落到她的手中,不过挡了两三回就彻底报废。

    随后是一根棍,一把刀,一柄戟……

    速度越来越快,消耗的武器也越来越多,几乎堆满她来时走过的路。

    被挑飞的雾团撞进围墙上方的火焰中,很快被同化为一体。若是遇到没有火焰的地方,陶景只需一挥手,召来一团火准确接住,火团吃饱喝足后又回到原处。

    速度越来越快,它几乎有些招架不住,甚至难得的感觉到背后升起一股凉意,虽然它感受不到温度。它越来越慌乱,以致每一次投出的黑雾也再难瞄准越来越近的她。

    陶景愈发从容,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最初预想的轨迹。

    不过长久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难免手法生疏了许多。

    她甚至有些惊讶,自己到它面前竟然只花了半盏茶的功夫,比她想象得要短太多。

    其实她早该想到,恶鬼一直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整个郑府布满她的灵力,甚至控制不住一直在往外溢出。

    但凡修者都不会轻易踏入不属于自己的灵力范围内,在踏进郑府第一步时,就注定了它此战必败无疑。

    十几只妖灵搬来古瑟,送到她身边时几乎喘不过气来,躺在古瑟旁吸收由陶景体内散发出来的灵力,它们精气也恢复了大半。

    见恶鬼再也招架不住,陶景不再恋战,索性收起府外的火焰,恢复成手中的一张燃烧了十分之一的符纸。

    陶景记得那些荷妖说过的话,并没有直接封印镇压,只是再耗费一张火符,放出火焰困住它。

    只要等到天亮,就可以直接上手捉住她。

    她稍微放下心来,抖了抖衣角上的灰,准备收尾时意外先一步到来。

    只听到火焰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紧接着恶鬼不管不顾直接从中闯出来。

    火焰依附在它身上,□□烧焦的气味逐渐蔓延开来。

    这种特制的火符专克鬼祟,虽说染上后会慢慢消散,但只要停留在身上一瞬痛苦就不会消减。犹如剥皮抽筋,削骨刮肉。

    它逃往的方向是吴家。

    陶景来不及细究,拜托妖灵们收拾残局后迅速跟上恶鬼。

    但恶鬼只在吴家正厅屋顶停留片刻,察觉不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同时又看陶景在身后穷追不舍,于是立即掉头转向镇子外面飞奔而去。

    她已经猜到恶鬼要去何处,担心秦泽兰会遇到危险,于是加快脚步拉近与恶鬼之间的距离。

    快到破庙附近时,陶景注意到路边草丛停着一辆马车,车中还有一股血腥气。她脚步一顿,掀开车帘只见鲜血濡湿了大半身衣服的秦泽兰半躺在里面。

    陶景忙找出药丸喂给她,又匆匆帮她处理伤口。秦泽兰强撑起笑脸道:“想不到你还会包扎。你的丹药没问题吧,我可是怕死得紧。”

    “嗯。”陶景见她脸色苍白,好在把过脉确定她脱离危险后松了口气,“我炼的都是渣,没有成型的丸药。”

    秦泽兰忍不住笑起来,纱布上红色蔓延得更快。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陶景给她留下几件称手的兵器,“你是被谁伤的?”

    “一个姑娘。”秦泽兰深吸一口气,“她没有修为,我只当她是普通人,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她丢出一把小刀,血液已经凝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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