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地牢最深处,巨大的铁门像是恭候陶景到来。

    透过铁门上的窗口,她看到一位身形庞大的蛟人被捆在金柱上,双手被特制的锁扣束缚,两枚巨大的银钉从锁扣外圆口穿过,死死钉入柱子里。

    “是她吗?”

    虞泽目光直直看着里面的蛟人,激动地猛点头。

    宋戬,是她的名字。

    金色的细链在她身上爬动,走过之后在麦色的皮肤上留下条条灼烧的伤痕。她垂着头,墨色的长发飘飘荡荡,遮住脸上的神情。

    陶景再没功夫逗他,召符纸解开门上的锁,伸手接住后迅速游到宋戬身旁,放出灵力感知周围环境,顺便看看她身上的是何种类型的封印。

    远远看着,宋戬的体型就比虞泽大不少,走到近处更是明显,宋戬足足有两个虞泽大。

    虞泽没到宋戬身前时就一副泪汪汪的可怜样,虽说在水中看不到泪花,但见他眼圈红红也能猜出七八分来。

    现在到了她面前,更是小声抽泣起来,但一靠近宋戬的身体,那金链立刻张牙舞爪恐吓他,虞泽被吓得一激灵,身下鳞片跟着炸开。很快,他也呲牙吓回去。

    陶景默默系上青带,翻出一把小刀凑近金链,只听“铮铮”两声,小刀应声断裂,金链还耀武扬威般向她招了招手。

    方才开锁的符纸跟上,不幸也被金链绞得粉碎,它愈发得意起来,甚至不怕死般贴到她面前。

    “……”

    虞泽看向陶景,见她面无表情,况且现在眼睛还被遮住了,就更难猜出她的心情来。

    总之,他下意识离得远了些。恍惚间好像听到陶景轻轻哈了一声,似乎还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陶景揪住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金链,趁它吱哇乱叫拼命挣扎时徒手捏碎了命脉,金链哼唧几声便就此殒命。

    虞泽悄悄捞起金链的碎片,接触它的一瞬间立即有一道威力不小的电流进入体内,他呆住不动,好半天才发觉整条鱼都酥酥麻麻的。

    宋戬早就睁开了眼,当二人还在门外时。陶景原先只感觉到一股冷意,等靠近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只有虞泽傻愣愣的,要不是见宋戬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只怕还要伤心好一会儿。

    陶景解开腕上特制的锁扣,宋戬迅速抽出一只手,待简单活动筋骨后助陶景解开另一只。

    她的心平静下来,还好新首领不是虞泽。

    “你是玉清派弟子?”

    陶景再次感叹一番,还好新首领不是虞泽。

    得到自由的一瞬,宋戬领着二人往外游。

    “是。”

    经过被打晕的银白蛟人时,宋戬陶景对视一眼,二人抄起他一同跑路,只是未到地牢外就听到某鱼或某虾大喊一声:“长老,他逃啦!”

    陶景布下阵法隐去气息,随意挑了间牢房躲进去。

    只等乌泱泱一群鱼虾蟹跟在银灰蛟人身后穿过长廊,在某间牢房前停下,那长老大骂一声“废物”,很快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到能听见某只螃蟹吐泡泡的声音。

    “不好!跟我来!”

    它们声势浩大地往最深处的牢房赶去,恰好给了她们逃出去的机会。

    “你们先走,我殿后。”

    此行陶景的目的是救出宋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替她解决完后顾之忧才好向师门禀报。

    要不了多久,宋戬逃走的消息不胫而走,三系长老自然会派出更多兵力搜捕这姐弟俩。眼下能拖一时是一时。

    “老地方汇合。”

    留下这一句,陶景催促宋戬离开。

    宋戬现在身负重伤,即使想留下来帮她一把,奈何心有余力不足,最后可能还会拖累了她,向她别过后拎着虞泽与银白蛟人离去。

    只可惜掌门吩咐过,能不伤及性命就尽量控制住自己。

    等查探不到宋戬的灵力波动,陶景放下心来,迎面看向气急败坏原路返回的渊系长老。

    身边的小侍卫指着她报信:“就是她,一伙的!”

    渊系长老怒不可遏,银灰色的尾巴像变得要和他的脸色一样黑。他一声令下,身后的虾兵蟹将抄起兵器大喊大叫朝她冲来。

    金属与外壳在狭小的甬道里相互碰撞,有些鱼虾体型本就庞大,冲了好半天才倒在陶景脚下。

    陶景来不及思考它们的七寸在何处,索性直劈脑门与胸口,又控制好力度不让它们真死了。同时找好方向,按照不同的体型,提起已经昏倒的小兵堆在身后,很快就垒起一面墙来。

    只等最后一鱼举起大斧向她劈来,陶景闪身先夺下它的兵器,捉住鱼尾游向留下的小洞口。它的身体刚好卡住,至于大斧则陪它留在同一面,里面的长老推拉不得,倒是给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外面巡逻的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死死守在地牢门口。陶景见宋戬姐弟俩已不在这地,放下心来解决门前的守卫。

    见没有引来更多的士兵,隐匿气息远离宫殿,陶景照着虞泽的动作布下阵法,穿过光阵回到原先的水域,然而遗迹里只有宋戬虞泽的身影,不见那条银白蛟人。

    红日西沉,头顶的光交由月亮投下。陶景召出几张符纸点燃,照亮黑漆漆的洞穴。

    宋戬半身浮出水面,靠着石壁处理身上的伤口。

    “那只蛟人呢?”

    “让他逃走了。”

    陶景看向虞泽,他立即低下头。

    “……”

    陶景翻出一堆药瓶,替她上药包扎。宋戬看向陶景,问道:“为何来的不是齐姒容?”

    “她身归仙门……”

    “死了?!”

    宋戬送他一记眼刀,虞泽默默闭嘴。

    陶景继续答道:“不知何时。现在没有人能找到她,所以掌门派我来了。有些疼,你忍住。”

    “嗯。”宋戬接过她递来的布包咬在嘴里,向她点头示意。

    只是痛楚来得又快又猛,她一时没控制住,布包从嘴里掉落,苍白的脸上冷汗直流。

    虞泽眼疾手快,捡起布包送回到她嘴里,继续紧紧握住宋戬的手,眼中尽是焦急与心疼。

    宋戬空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揉他脑袋,没想到接住了几滴泪,低头看他脸上布满泪痕,但还是要紧牙关没发出声来,鱼鳍和尾巴跟着他的眼泪一颤一颤。

    陶景得空时还抛给他一颗糖。

    “那三位长老要怎样才肯罢手?”

    “嗯……最近的日子……七日后,祭祀先祖的日子,如果我和弟弟能出现在祭坛上,长老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宋戬看向虞泽,问道,“信物还在吧?”

    见他点头,宋戬松了口去。

    虞泽抹干净脸上的泪,到石墙后翻找一阵,将一柄只有拳头大小的银戟交到宋戬手中。

    “如果那日我没有出现,三系长老继续由他们但任,往后大概还要再躲两个月,等到首领继任大典。只要七日后我按时出现,手持蛟族圣物经过血祭,重新任命三系长老,旧时的几位则要为前首领守灵,直至寿终正寝。”

    “我明白了。”

    宋戬忽然问她:“你为何要蒙住眼睛?”

    “他。”陶景指着虞泽,“他的脸。”

    宋戬愣住,接着大笑起来,只是没笑几声就脸色苍白,捂着伤口看向虞泽,笑道:“那只能说他还有点本事。”

    虞泽全身包括尾巴都红得熟透了一般,又见陶景正看着自己,朝她一呲牙猛地钻回水里。

    “生活在此处的蛟人与别处蛟人有异,女主力男主貌。他相貌最像父亲,性子么……总之就是你见到的那样。不过我记得,除去本身的容貌,应该还和修为有关。修为越高越能隐藏起……就是人族所说的蛊惑之力,至于他,其实是还不会如何隐藏起来,从小就爱偷懒,学艺不精罢了。”

    “我没!”

    虞泽冒出头来,低声反驳一句又潜回去,只露出半张脸愤愤看着她。

    “不过,你这布条都湿了,不用取下来么?”

    “不必。”陶景掐诀,青带以及衣服上的水析出,聚成一团轻轻落回水中。

    虞泽瞪大了眼,猛不防被宋戬敲了下脑袋。

    “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陶景。”她沾了点水,在石板上写出这两个字来。

    虞泽默默数着笔画,大约是没达到心里想的那个数,脸上很快露出得意的表情。转头见宋戬冷眼看他,虞泽只好跑到外面去高兴。

    “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你是新入门的弟子?”

    “是。”

    “新入门的弟子已经有这样的实力,想必玉清派这数年来应是实力大增。”

    陶景只道:“幸得有齐前辈心血在前,玉清派的确比我想得要好很多。”

    “不知诸葛书怎么样了?”宋戬翻出一只金色铃铛来,“这是齐姒容来做客时送给我们姐弟俩的,只要一方摇铃,另一个铃铛也会跟着响。”

    “你说的哪一位?”

    “应该是年纪最大的那位。”

    “所有诸葛书都很好。”

    宋戬微微张嘴,等反应过来后笑道:“看你脸上平淡,谁承想你还挺会说笑。”

    “还好。”

    “我看玉清派实力不低,不如……”宋戬环顾一圈,没见虞泽半点踪迹,“他去哪了?”

    “虞泽?”

    “虞……对,刚刚还在这里,应该是跑出去玩了。”

    陶景按住她的手,道:“你身上有伤,我去叫他回来。”

    “那便麻烦你了。”

    陶景点头,走前又交给她几件防身的兵器。她在洞口布下阵法,召出符纸后一头扎入水中。

    符纸跟随虞泽的气息在水中游走,很快到遗迹外某处隐秘的角落,远远看到缩成一团的青色身影。

    “出什么事了?”

    “没,就是……有点不舒服。”

    是虞泽的声音。

    陶景脚步一顿。

    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还是在水中,并且越靠近虞泽香味越浓烈。

    她封住嗅觉,继续靠近他,渐渐听到细微的哼声。

    陶景忽然想到那只被他拿走的药瓶,以及逃走的银白蛟人。

    不会吧……

    但周围并没有别的蛟人气息,陶景内心警觉起来,迅速召出几张符纸放在身边,一旦他做出什么不当之事,刚好可以给他点红色看看。

    陶景让符纸拍拍虞泽的肩膀,那一团青色慢慢舒展成原来的形状。还好陶景早早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虞泽现在的模样。

    他的脸染上一层红晕,很快蔓延到脖子和鱼鳍。

    虞泽晃了晃脑袋,却越摇越晕。

    “好热……”

    视线朦胧,虞泽看陶景在眼前左摇右摆,眯起眼来却看得更模糊。他起身往前游,见能看清一点后直接扑了上去。

    “凉凉的,很舒服。”

    “冷静。”

    陶景往后退,从卷轴里翻出一瓶药来,未曾想“我有药”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一掌拍开,药瓶从手心脱离出去,由某伸出符角捂嘴惊呼的符纸拦下,没让它遗失在水中。

    虞泽突然环住她的腰,埋在她颈窝轻嗅,不时还要蹭蹭她的脸。身下的鱼尾也跟着泛起别的颜色,不时扫过陶景的腿,察觉到这样能缓解心里的热火,他得寸进尺,恨不得整条鱼都挂在她身上。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吃药就好了。”

    “不,”他埋回颈窝里,口齿不清道,“不是这个,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很正常,吃药就好了。”

    他不应,只是紧紧搂住她的背,手指揉着她的衣领,。

    陶景默默勾回药瓶,先给他喂下后再送一记手刀。

    “浪费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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