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和呈皓哥怎会突然入魇失魂?定是你使了阴招,加害了他们!”
“莫瑕飞!如今我已是宗主,你若再纠缠,休怪我无义。”
“那我今日偏要反了!”
……
“姐!”
“吟忧!”
……
“放了……飞儿……”
……
“宗主,吟忧姑娘魂魄渐离肉身,有赴死之意。”
“她竟这般决绝,甘愿赴死……”
“纵使让你长梦入魇,我也绝不放你离开!”
……
莫吟忧的耳边不时回响起几句言语,模模糊糊,似云烟飘过。
恍惚间,却又好似躺在一片镜湖之上,滟滟微波随她呼吸而起。湖下,有各色珍禽异兽肆意徜徉在崇山峻岭之中。长角落叶的斑鹿,踏云御风的虎豹,身披火焰的鸟雀……
湖面上,烟波浩渺,似有渔船飘来却终不见影,唯有芦苇荡发出簌簌声响。苍穹之上,霞光万丈,日出东方,却又有彩云霁月,星汉灿烂。
莫吟忧看着周围的一切,虽有震撼之情,却仍感到无所适从。她知道这定是宗门的秘法,梦魇之术,而她被困在了梦魇之中。
只是阿爹从不让她学梦魇之术,她不会造梦也不会解梦,也实在看不出这是怎样的梦,只觉得万物生长,阴阳相融,一片斑斓盛景。
莫吟忧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是真切的。到底是秘术,梦境如此真实,不是寻常办法能破解的。
渐渐地,莫吟忧意识模糊起来,又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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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醒醒了!已经巳时了,快些起来梳妆,不然宗主又要罚你了!”
“归啼?你不是……”莫吟忧心中一惊,又猛地坐起,她瞧着眼前的女孩。
归啼,她的贴身婢女,从小就待在身边,忠心耿耿。只是后来……
莫吟忧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愧疚不已。
“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大早上刚起来就这样愁眉苦脸的,可不美了。今天有客人来,姑娘你还要去拜会呢。”归啼瞧着莫吟忧的愁眉,赶忙安慰道。
“拜会客人?”莫吟忧细细回想起来,宗门人少,平时往来的客人不多,要她拜会的更是少之又少。
之前只有那个人回来的时候,才让自己去拜会,这梦怎么偏偏是那时候的事,莫不是又要让她重新经历一遍。
可如今身处梦魇之中,没有脱身之法,怕也只能照做。
“我知道了,你快些帮我梳洗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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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莫吟忧循声望去,才发现是她的妹妹莫瑕飞正趴在一棵大桃树上摘桃子呢,摘一颗就给树下的婢女扔一颗,活像只欢脱的小猴子。
这时候的莫瑕飞还是之前那个开心快乐,天天嘻嘻哈哈的小姑娘,不问世事,自由洒脱。
莫吟忧快步走去,假装生气道“你可小心点,别把树枝压折了,摔你个屁股朝天。”
“哎呀,姐,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瞧这桃儿多大多红呀!”莫瑕飞说着便又摘下一颗大桃儿丢给了莫吟忧。
莫吟忧看着鲜嫩的桃子,心中又不免感慨,若这一切都是真的好了。
若当初自己没有一意孤行,父亲和呈皓哥或许就不会出事了,瑕飞也不会出走,如今自己也不会陷在梦魇之中,无法脱身。
“二位可是莫宗主的爱女莫吟忧和莫瑕飞?”
熟悉的声音传入莫吟忧的耳中,她顿时觉得如惊雷劈身,浑身动弹不得。
“是他!”
良久,莫吟忧才堪堪转过身来,面向那男子。
他着深蓝长袍,欣身玉立,发髻梳得规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眼中似乎含着一汪泉水深不可测,虽然对着莫吟忧浅浅笑着,但仍难掩眼底的阴郁。
虽是在梦中,但如今又回到初次见面的时候,莫吟忧的心里少了青涩与悸动,却填了些伤感与畏惧。她低下了头,不愿直视,只敢怯怯地回了一句“是。”
“我姓月,名季,月季。是宗主师兄,也就是你们月叔的弟子。”男子作了个揖,便向姐妹俩介绍自己。
“月叔?据我所知,他不是二十年前便逝世了吗,你这样儿,那时怕也才刚出生没多久吧?他怎么会有你这般年纪的弟子。”
树上的莫瑕飞,一边掂着桃儿,一边问到。
“是。当年我被师父在林中救下时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师父怜我孤苦,便收我为弟子,给我取名月季。可惜不久后,他便不幸离世,后来,我便由三师叔奎叔带到岷山抚养教导。”
月季真切地说到,眼波又流转到了莫吟忧的身上,他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回忆着什么。
过了半晌,莫吟忧才回过神来,这只是梦境,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你们都在呀。”单呈皓笑着走了过来。
单呈皓,莫吟忧她们的大师兄,也是莫宗主唯一的弟子,如果不出意外,他本该是下一任宗主。
今日他着一身青绿色长袍,半束着头发,腰间挂着翠竹型的玉佩,面带笑意,朗朗少年,让人心中一下子踏实起来。
“月师兄,好久不见。”单呈皓率先作揖,拜了月季。
月季回礼,又寒暄几句。
“宗主要见我们,大家都随我来吧。”单呈皓作引路状,便带着月季走了。
莫吟忧想跟上去,却又看到莫瑕飞还躺在树上岿然不动。
“阿爹要见我们,快下来吧!”
“我就不去了,反正去了也是给他添堵,还是不去了,不去了。”
说罢,莫瑕飞便倚着树干假装睡了过去。
莫吟忧摇摇头只好独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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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的大堂之上,莫代山(莫吟忧,莫瑕飞的父亲)正与齐奎(莫代山的三师弟,抚养月季的人)交谈着近况,瞧见小辈们来了,便停下来招呼他们。
“都来了?莫瑕飞怎么又没来?”莫代山不满地蹙着眉,无奈道。
平日里他们父女二人多有不合,一直以来相互置气良久。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以后会见到的。”齐奎笑着打了圆场,说着便瞥了眼莫吟忧。
“你们都互相认识了吗?”莫代山问道
“认识了。”月季恭敬地答道。
“以前就听闻你气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莫代山瞧着月季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齐师弟还有月季你们一路劳顿,快去休整吧,今日我就不与二位一起午饭了。”
“那师兄回见了!”说罢,齐奎便带着月季走了,单呈皓也回去修习魇术。
“有什么话快说吧,他们都走了。”
莫代山望向了一直沉默的莫吟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