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这样汗不至于流下来遮挡视线。
她猛掐了自己一把,手劲太大,让她疼得一瞬间想要直接倒下去,嘴唇也变得更加苍白,不过也好在清醒了些,大脑也开始运转。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人走了再下山。但是这山上看起来树很密,但要藏人却不容易,藏在哪儿呢。
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她快速地向之前听到有泉水流动的方向跑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麻子哥!那丫头在那!”王虎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赶快叫住想往别处走的刘麻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赶忙向那个方向跑去……
“哎,不对呀,刚刚明明发现一个人在那儿呢,咋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呢?”王虎不解地挠了挠头。
看着面前的深潭,他陷入了迷茫。
面前是山里的一条溪流,但此处的山势陡峭,水流得比较急,把这里硬生生冲出一个深潭,较之前水倒是没那么急了,但是深潭里的水却越积越深,虽然有活水流入和流出,深潭水面却很平静,波澜都没有,大家都觉得这深潭诡异地紧。
之前他和刘麻子还经常在这周围砍柴,有时会在这个深潭上游取点水喝,不过刘麻子娶了山上的寡妇之后,他们就很久没有在这周围砍过柴了。不知道为啥,他总感觉刘麻子有点怕这个地方。
“估计是看错了,这么宽的溪流你我都过不去,更别提她了,咱们换个方向找找。”刘麻子表情变得很严峻,似是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一样,连忙转头走了。
“可是……”王虎想要再说什么,但看见刘麻子都没说什么,便也跟着他走了。
两人刚刚离开,陆佳就迅速的从水下浮起水面被惊起阵阵涟漪。
“咳咳……咳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周围的新鲜空气,把口鼻里的水都咳了出来。
活着真好啊,她不由得感叹。
等呼吸平缓之后,她开始向对岸游去。
上岸之后,陆佳稍坐了一下,顺便扯了一把边上的水草,把水草的嫩根放在嘴里,嫩根甜丝丝的,算是给她补充了一点体力。
她把吃完的水草放到潭水中,看着它随着表面的流水流向下游。她的目光也随之飘远,嘴里喃喃道:“老陆,你又救了我一命啊……”
这个深潭,她可是熟悉得很呢!
山下的人都说,老陆是为了救孩子然后溺水而亡,甚至有的人家甚至以他的死来吓唬想下河玩耍的幼童,但是老陆具体在哪儿死的,救的孩子是谁好像没有几个人知道。甚至把最初的深潭传成了下有的河流。
老陆是在这个深潭里为了救刘麻子的儿子才被溺死的,可笑的是,他水性这么好的人竟然会溺死在,他经常洗澡的潭子里。
要知道就连自己的游泳本领都是他在这里教得呢!虽然他从不让她在深水区游,只是让她在水浅的地方游。
后面的故事就更魔幻了,刘麻子以心怀愧疚,要照顾她们母子为名义,经常来“看望”她们,而陆氏也从最开始的怨恨推拒,变成接受,到最后嫁给他。
她呵呵的笑了两声,感叹造化弄人。
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开始慢慢地向山下走去,原来的棍子和刀具都被她藏到了对岸,为了减少点重量,如今再回去拿,已经是不可能了。这给她下山带来了很多困难,没有刀具开路,她一路上被树枝刮伤了多处,湿透的衣服雪上加霜变得破破烂烂,没有趁手的拐杖使她行进起来异常苦难。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走了将进一个半时辰之后,她终于到了山下,到了镇子的入口了。
本来她准备绕开镇子,离开这里。
但是她却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烫,意识又开始有点模糊了,估计是穿了太久的湿衣服,现在开始发烧了……
怎么开局这么艰难啊……她无语的望向青天,就不能对她这个路人甲好一点吗?
无奈,她只能用地上的泥土把自己脸弄脏,再看着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以及头发上卡着的树枝。她已经确定自己能够混进乞丐的队伍了,甚至现在她看起来比乞丐还更惨一些……
但是没办法,遇见李麻子时他从山下来,说明已经到镇上去过了,也很有可能跟里长他们通过气,自己把脸露出来上街找大夫,无异于自投罗网。
如果不找大夫,她今晚就可能高烧不退死在离开这里的路上,离着最近的村镇,少说也要走一天。
她啊,终于下山了!
陆佳为自己,坎坷的开局深叹一口气,然后驼着背像乞丐一样向街上走去。
别说,如今她这身装扮再加上崴了的脚扮成乞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陆氏来了都认不出来她。
小镇的生活很平淡,但是又很忙碌,大家都有条不紊地重复着自己几天前或者几年前的生活内容,所以大街上多一个乞丐和少一个乞丐,医馆里多了一个性格古怪的病人,他们根本不会发现,也或许发现了,但是没在意。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平静而祥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是偶尔也会有一些新意,例如河边的王寡妇生了个胖乎乎的男娃,妓院的头牌被她资助的书生赎了身,摇身一变变成了官太太,像老树长出新芽一样,生活出现了一些小变化。
一路上倒是没什么人认出她来,甚至看到她邋遢的造型都避之不及,在略显拥挤的街上硬是给她腾出了半米的隔离带。有时稍微在某个摊子前停留一会儿,摊主就拿起鸡毛掸子来赶她了。每当这时候她就没心没肺地朝别人一笑,然后就继续赶路了。
陆佳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记忆里医馆的门前,粗略算了算大概有5年没来了,上次来还是老陆带她去验资质回来后,在这里歇了歇脚,讨了杯水喝。医馆里的老头和老陆关系还是蛮好的。
医馆开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翻修了好几遍,变得越发专业贵气了,但是牌匾到是没变,一块非常破败的木板上面相当粗糙地刻着“天地仁心”四个大字,和这气派的装修一点也不搭。
她抬步向馆内走去,进门就看见大堂右侧人们为了看病排着的长队。队差一点就排到门口了,她也规规矩矩地排在了队尾。
“哎?今天怎么不是刘老坐堂问诊,反倒是一个小娃娃,这不是胡闹嘛!”站在她前面的中年男子不满地道,他个高,即使排在队尾也看得分明。
“真的?”他前面一个矮个子的男子听到很是惊讶,踮着脚想看到前面的情况,很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等矮个子男子好不容易借着缝隙看见那小娃娃的身影瞬间他就炸了起来。
嚷道:“干什么呢!小娃娃看诊,这不是开玩笑嘛!当我们好忽悠吗?”
见矮个子男子在大声抱怨,中年男子好似找到了知音似的,瞬间气势大涨,也开始闹了起来,一时间医馆门口热闹不已。
听见队尾有吵闹声,白泽皱了皱眉,抬眼向那处看去,看了一下也没看出个啥,就瞥了一眼旁边的侍从,意思是让他去解决一下。
侍从得令立马上前查看。
两人见来人了闹得更凶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比戏馆里还唱得有趣。
侍从刚开始还是语气温和地相劝,“两位不要吵了”“我家公子医术很高明的,深得岐仙……刘老真传……”
但是两人似乎没听见似的,嚷嚷着要见刘老。
“卜芥。”似是白泽实在忍不住了,叫了一声侍从的名字。
听见了小主人的声音,卜芥瞬间眼神变得凌厉,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把原本看起来宽松的衣服瞬间撑得满当,身高也比中年男子高了近一个头,站在他们面前俯视,此时两人已经心生惧意,气势大减,嘴上确是不饶人。
“怎么!还想要在医馆打人不成!”“就是就是”。
卜芥二话不说直接把闹事的两人提起来离地一尺,在他们一声声“好汉饶命”中把他们扔出门外。
门外两人躺地上哀嚎,门内却是鸦雀无声,刚刚或许有人是看笑话的心态,现在却已经收了心思,安心排队。
事情了解之后,卜芥也瞬间恢复原样,他依旧表情冷漠地转过身扫视了医馆里的一行人,尤其是看到陆佳后,眼神更具威慑力,似是在警告。
见秩序恢复,卜芥顺从的回到白泽身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从始至终白泽都在看病,眼皮子都很少抬一下。
而被瞪了一眼的陆佳表示理解,谁让她现在是个乞丐,在那两人被扔出去后她变得最像那个会捣乱的人。
闹剧之后,大家对白泽的医术明显信任了很多,乖乖拿了方子到左边去买药。毕竟,有脑子都想得出来,有这么一个天生神力的侍从,主人也不会差,而且在这坐堂明显是刘老允许的,再怎么说,他们对刘老总是放心的。
等了很久,中间被两三个人插了队,估计是看不起她这个乞丐,故意把她往后挤。对此她撇撇嘴,却也没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治早走。
排队时她一直在神游,这样她会心情好些,不至于被周围各种奇奇怪怪的眼神影响,所以结果是,直到她走进才发现,这个坐堂大夫竟然是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小孩。
那小孩明显也认出来她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认出来的,但是凭借他微怔一下的表情她敢确认被认出来了。
很快白泽表情恢复正常,略带嫌弃地把手指搭上她手腕把脉,随后给她检查下受伤的脚以后吩咐医馆小伙给她包扎。
在她起身的瞬间,她敢确定他拿手帕擦了下手。
这小子……
好吧,她现在是乞丐,挺脏的。
敷上了药,她就坐在后堂里等她请小伙计熬的退烧药,现在她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客栈更是不可能,去了百分百被发现,所以现在在这喝一顿药,再打包一点,等出了风云镇再想办法熬。
刚刚是在强撑,现在是真有点晕晕乎乎的了加上累得不行,她蜷缩在后堂阴暗的小角落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此刻,后堂隔间的人确是醒了过来……
准确来说,这个人是从梦中惊醒,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睁眼的那一刻,迅速坐起,手下意识地去摸放在枕头边的长刀,眼睛时刻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出刀取下靠近的人的项上人头
可是现在是在一个小镇的医馆,整个医馆甚至是风云镇都很平平无奇,所以他的这份警觉除了让他看起来很奇怪之外,好像没什么用处。但是他必须保持这份警觉,因为这是成千上万次教训过后总结的经验……
看见周围环境还算安全后,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身体也略微放松,但还是呈现防御的姿态。
逃出来了……出来了……
或许是还沉浸在梦境,在小伙计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去拔刀,看见是小伙计才把刀合上。不过这一举动明显把小伙计吓了一跳,手中的药都差点洒了。
“这位公子,你的药好了。”小伙计强装镇定把药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然后转身离开,表面看起来挺平静的,不过他微微发抖的腿还是露了马脚。
小伙计出了隔间,脚步一顿,发现蜷缩在角落里的陆佳。
“嘿,醒醒,别倒在这儿了。你的药马上来了,赶快喝了就走吧!”小伙计催促道。哎!他就不该贪那几钱,答应给这个小乞丐煎药,这要是被外面那位贵人看到了,恐怕会怪罪。小伙计心里很是悔恨,脚步加快去给她取药了。
等他走了陆佳才幽幽转醒,虽然还没吃药,但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精神也恢复了些。
一时无事,她把目光放在了旁边隔间的门上,正准备开始发呆,隔间帘子突然被掀起,她也与屋内那人来了来了个对视。
那人,五官十分周正,相貌冷峻,尤其是那双眼眸充满着死寂和冰冷,穿得一身黑,和他对视她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又觉得挪不开眼。
但他好像没这方面的困扰,在对视了一眼之后就看向别处,抬脚向前堂走去。
很多年之后,她问他当时和她第一次见面对视时候在想什么,他说一个黑乎乎的人长了一双很亮的眼睛……
好吧,感情就只看见她的亮眼睛了。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小伙计在此刻却端着药进来了,他把药直接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说了句“喝完赶快走。”就匆匆出门到前堂招呼去了。
她也没有磨蹭,几口把药喝完了就拿起剩下的药往外走。
正巧就碰见站在门口着的白泽和刚刚那位黑衣男子,白泽似乎在拦住他,那个男子却执意要离开。
本来呢,这种情况她肯定是要悄悄溜走的,毕竟医馆里面再加上外面围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下去实在容易暴露,但是那两人却就在门前拉扯,挡得严严实实的,想溜走不可能,强行挤出去直接变成全场焦点。
别无他法,就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热闹了。
“我说了,你不能走。”白泽冷傲又认真地看着他说。
“为何。”那男子倒是人狠话不多。呃,狠不狠不知道,主要是话不多。
“我爹说了,我救的第一个人就是这次游历的伙伴,所以你要与我同行。”啊,这诡异的逻辑,陆佳在角落里暗暗吐槽。
“在下形单影只惯了,不习惯于别人同行,况且,我还有事情要做,恐怕与公子不同路。”男子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虽然,一般生气也看不出来,在他心里没有与小孩子生气的必要。
这小孩一看就是修仙世家的孩子,看起来极为孤傲,与他一起不知道会给自己徒增多少麻烦,况且,他要做的事从没指望世家相助,他一人足矣。
“那不行,你把我带着……不,你我同行,你要办什么事我帮你!”虽然白泽还是一脸冷傲但是语气里还参杂了一些急切。
嘿!这小屁孩,区别对待是吧!下山时候对她那么冷漠,对这男的这么热情!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想要坐下来嗑瓜子,但此刻她只能把自己藏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