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漂亮的人会知道自己漂亮吗?”甘茹怡没头没脑地问。
蓝田传着咖啡师服,从冷柜里掏出一个巧克力蛋糕,递给她,这是蓝田的新工作——咖啡师。
“如果你指的是夏池的话,那她一定知道。”蓝田说,“她在大学里的饮料爱好,可以影响大学城奶茶店的声音。”
“我为此可是废了不少心思琢磨她的喜好呢,她之前老是害得我换工作,从苦火换到一丢丢,又从一丢丢换到茶千道。”
“因为没生意?”
“因为太忙了。”
“所以?”
“所以我看她,这段时间不爱吃啥我去哪,我可不想把自己累死,反正都是死工资。”蓝田振振有词。
“其实你也可以不打工的。”
“不行!我热爱工作!只有工作才能实现人生的价值!”
“……那请问,可以把您本来可以拥有的富二代人生交还给我吗?您替我上班实现价值,我替您懒惰,然后让灵魂被不劳而获的金钱腐蚀而慢慢烂掉。”
“所以你问那个问题干嘛?”
“哪个?”
“最开始那个。”
“因为我看许知夏可怜,写了那么久恋爱日记。”甘茹怡胡扯了几句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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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夏池离婚的大喜的日子,她要去接她。
夏池订婚的时候,她问过她一个问题。
“你真的爱他吗?”甘茹怡这样问。
“我努力去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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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池是从来不缺爱慕者的。
这份招蜂引蝶的特质,最终招致被一对兄弟追求的地步。
虽然夏池根本没谈过几次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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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池也没那么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容貌,倒也不是心理变态,以美为丑。
她的父母给了她很多礼物,聪明清醒的大脑,温和坚定的盖住,可这一切,总是被那个“漂亮的女孩”盖过。
她讨厌伴侣在她大倒苦水或兴奋分享的时候,突然垂下眼睛盯住她的嘴唇,她讨厌她在辩论台上走下来,对手向她走来,她等待对方说出感想,结果得到的是,“你的眼睛好漂亮,我可以加你VX吗?”她讨厌别人说她是那个漂亮的会长,而不是那个很有能力的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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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智慧比漂亮更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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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春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痛恨身边的男孩。
只有安排一个莫须有的男友,才能减少骚扰,哪怕之前早已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只有在对方擅长的科目里领先许多,才能换来不服气的低头。“
于是又在一个下午,她问甘茹怡,“说实话,你觉得我漂亮吗?”
甘茹怡回答:“脸每挑儿。”
好吧,夏池其实一直自认为是小漂亮级别的。
然后甘茹怡说:“但你要是只是漂亮,我们根本不会这么熟。”
“因为我记不住人脸,我从来不会因为别人长啥样而生出了解别人的欲/望,反正过会儿也忘了。”
好吧,这位倒是真因为“夏池”是“夏池”,而来了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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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夏池从没想过,“漂亮”会有一天在她的人生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嫁给那位先生以后,便是止不住的惶恐担忧。为了增添一丁点的安全感,家中也是穿戴得体。
于是她看着夜晚也雷打不动的坐在办公桌后,蹬着高跟鞋,穿着职业装,满脸疲倦的甘茹怡,出现在视频通话的另一端。
夏池想,我才不是漂亮的那个,她才是。
甘茹怡惊异的问她,为啥在家里穿那么齐整。
她只能苦笑的说,现在唯一能吸引先生的只剩下自己的容貌。
甘茹怡毫不客气地冲她翻白眼,“得了吧,你脸没挑儿。”
好吧,我可能只是想要先生知道,我在努力去爱他。
终于,他们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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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池从法院出来,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
曾经的先生在后面说了句什么,但全被风吹走了。
甘茹怡终于穿了一双平底鞋,站在一堆共享单车旁边,一副自行车之王的架势,看见她就冲她用力招手。
她们两个在北京骑自行车,但其实谁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先生说过的话又被风吹回她耳边,她才反应过来。
他说,“我可以重新追——我可以重新认识你吗?”
然后夏池忍不住有点想笑。
天呐,我的女孩,你终于不需要再恨或者爱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