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
夏季昼长会持续更久一些，于是现在还没开启霓虹灯。
姜星晚给路南乔说明情况后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哥牵着。
这一天下来做了好几个梦，之前上课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一切居于与这个人碰面后。
那些封尘的记忆波涛汹涌的入侵她现在的生活。
“我们要去哪里。”
姜星言温声说：“吃饭。”
“你心情不好吗。”
姜星言没应声。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姜星晚只想到了刚才跟陈听打闹……忽然想起来一句：“你不准问陈听。”
……噢，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后的若有所思，成为一场悠悠难关的开始。
她被他哥带到了一间饭馆，这间餐厅比城市的大部分店面装修都不一样，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扫了眼菜品，名字跟单品也颇有新颖。
她听着慢调的音乐，旋律并没把她拉入暧昧的精神世界里。
她锤着浓郁的睫毛，理清着自己想表达的话。
“哥。”见他哥点完后，姜星晚才说。
“怎么了。”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嗯。”
她眨了眨眼，缓声道：“你没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很……奇怪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的新鲜感，姜星晚的思绪完完全全可以说被这个人带着跑。
“为什么这么说。”
姜星晚沉默了会，她从口袋里拿出夹在笔记本里边的照片，顺便沿着桌面递过去。
这张照片被截图过，原图比现在更亲密。
只不过两个人年纪都小，而且长得极其相似，一般看见的人是不会往那方面想。
她本来忘记的。
她曾因为害怕打雷抱着他哥。
她曾因为家庭环境而拿他哥宣泄。
那种十分柔和的接触使她忘记了彼此间的关系……这种事情太过荒缪。
也是因为过于荒缪，她把这件事封锁起来，随着时间推移而被封存。
她看着面不改色的姜星言，顿时感觉自己是个玩笑。
“姜星言，你什么意思。”
她长大了，小时候的无知可以抹去，但再次被扒出来时就不会轻易的再被驱除了。
姜星言将照片推回来，嘴角弯着，他带着金丝框眼镜，与身上的校服有着格格不入的端正感。
“我的错，没放好。”
他语气淡定，似乎觉得这件事就是场一笑而过的欢乐颂。
姜星晚讨厌这样的回应，提高了音量：“什么叫没放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姜星言扫了眼四周，意示她别激动。
“你打印我的照片我可以理解，你打印那种照片干什么。”
话题戛然而止，直到上菜，姜星晚还闷气不吃，这些都是她爱吃的菜，这里的食品外貌比村里的还精致漂亮，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晚晚。”姜星言也没动筷子，他的手放在餐桌上。“我打印什么是我的自由，你反应这么大，我有点惊讶了。”
随着音乐曲调的变化，他的笑声融合在旋律中，继续说：“只不过过了六年，你就想质疑我们先前做的说的所有的事情是吗。”
“你有病吧！”
桌子被狠狠的拍了一下，震动影响了其他人，被注视下，姜星言跟其他人道了歉。
他回过头来，夹了一块土豆放到她的碗里，对刚才的骂声没所表示。
或者没继续刺激下去就是姜星言最真诚的表示了。
“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别人都知道我们什么关系称呼我们什么。”
姜星言嚼着肉丸，闻声抬头。
另一边还在说：“要是这样，这附近不是有一家医院吗，虽然我没钱，但是我可以去借，你现在就去看病。”
话音刚落，姜星言就笑了一声：“什么关系？晚晚，严格来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
“离婚证就在家里，虽然他们离婚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称呼，不过我们现在也没在一个户口本上啊，我们什么关系？”
姜星晚咬着内唇，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她不知道什么此时的心情究竟该如何宣泄，只知道他哥已经不是他哥了。
他是姜星言……
是个不正常的人。
——晚晚，你也不正常。
姜星晚猛地抬头，但他哥并没有说话，连头都没有抬。
她把目光移到放在桌面上的照片，脑中脑补着画面的全部。
因为是夏季，她身上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连衣睡裙。
那天晚上极其反常的下着大雨，惊雷如同天空的怒吼，客厅又传来唾骂声，不断摔碎的玻璃跟铁具给雷雨交加的场面上更填设了戏剧性。
姜星晚怕雷，也怕外边的争吵。
有东西撞到门边让她控制不住的去抱着边上可以倚靠的手臂，恰时雷声震耳欲聋，房间的窗口被风砸开。她害怕、惊恐，过度紧张的状态下使她依偎在他哥怀中。
夜空中每次炸响都具咆哮。
他哥为她掩盖了视野。
“别怕，我在。”
姜星晚哭得很凶，但她不敢发出声音，她怕被外边的人听到，然后天气会变得更恶劣。
她见着天空又冒一瞬闪光，忍不住的更贴近她边上的人，这个人可以说盖住了他。
她坐在了他腿上。
“姜星晚。”
被叫者还在意着下一场雷声落幕，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让她忘记了此时另一处的危险。
但那雷声一直不见响，她吸了口气才转头。
她的脑袋被一个重力压下去。
雷声瞬间炸开。
她顿时没了任何思考，衣服的褶皱被抓的更深。
心跳加速，脑似充血，呼吸沉重而暂缓，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颤抖着，手心被对方扣住。
浓郁的睫毛扫了又扫，温湿的触感使她放松，亲吻成为了他们之间的言语，他们触犯了禁忌，
这是一种心灵相通的默契。
她在黑暗中呜咽了一声。
所有的细节姜星晚都记得。
她认为他哥不正常。
那她自己呢。
她会拿年少的不懂事成为悸动的开始吗。
这太过荒缪。
倘若所有的膈应都是为禁忌找借口，那此起彼伏震动的心脏也不过如此。
这顿餐最终吃得两个人都不愉快，姜星晚自然也没有复习成功，一中的夜课采用一上课一自习，在阶梯教室，位置不定。
姜星晚拖着路南乔去到最角落的地方，见陈听跟姜星言很凑巧也坐在那边，她脸一黑，头也不回的往他们最远的距离找位置坐。
陈听不明所以：“你惹她生气了？你们不就吃了一顿饭？”
边上的人原先没什么表情，他一向淡定的脸上在听见陈听这句话后，勾起了嘴角。
路南乔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姜星晚连头都不抬的看着练习册，她按着平时她自己的复习方法来应付明天的考试，至于别的，她一点也不想去想。
姜星晚的冷漠就摆在脸上，路南乔也不会再去问，即使那是她男神。男生怎么比得过多年相伴的闺蜜呢。
晚上，姜星晚睡的不怎么好。
她梦见自己被考试怪兽压死了。
隔天盯着两个黑眼圈考试，她成功的在数学考试上睡着了。
这次是她把考试压死了。
……
考完后，姜星晚有些恍惚的趴在桌子上，她仿佛没考过试。
“晚宝，我听学委说，今天中午食堂有大鸡排。”
听声调，路南乔的心情不错。
那她应该考得也行。
“晚晚？你没考好吗。”
姜星晚从桌子上起来，叹气后的沮丧就摆在脸上，好几道空白题，确实没考好。
她在被一种奇奇怪怪的梦魇追杀。
“下午考英语……”
姜星晚摇摇头：“看来我这次真得好好反省了。”
“你只是刚到这边不适应而已啦，我好多也不会写。”
“那你怎么这么高兴？”
路南乔认真的想了想，笑道：“考试又不是世界末日，晚晚，你平时也不在意成绩呀，怎么这次倒是在意起来了？”
姜星晚眨了眨眼，她把话听进去的同时，目光盯着姜星言的位置……
为什么会在意呢。
因为她想追逐一个人的影子？
还是因为她的内心戏在做损，她怕她的弱项在某个人面前暴露，从而把以前那些不堪再次显露出来。
这么说来，她就是在害怕了。
可她为什么会害怕。
她把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别人看那时候，不已经是相信那个人，并开始依靠那个人了吗。
姜星晚没想明白，她被闺蜜带着走，吃晚饭，上床睡觉，直到下午又木讷的把试卷做完。
考了什么内容她没记住，只知道她又跟自己过不去了。
一中的考试分三天，最后一考考完，所有人跟松了口气一样开始吐槽卷子的难易。
班里只有她跟另外一个人不需要把桌椅搬回原位，她静坐着，手撑着脑袋，不知道盯着哪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但她总能盯着一个方向。
直到陈听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一直看你朋友也不过去帮忙，越来越有大姐大的派头了。”
姜星晚瞥他，皱眉说：“什么东西？”
“你发什么呆啊。”
从姜星晚的角度看，陈听的后边散落着光，又到了他身上凝聚起来，像一个乐天派的小太阳。
姜星晚别开眼，并没领情。“我乐意发呆。”
陈听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糖放在她桌子上。
“诶，小卖铺新出的，你尝尝。”
姜星晚没动，她依然撑着半边脸，原本的神情僵硬松动许多：“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怎么能怎么说，哪有这么帅且心善的黄鼠狼。”
“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陈听贱贱的表情就上来了：“你跟言狗是不是吵架了。”
听见言狗两个字，姜星晚觉得姜星言应该说了什么，她不说话，往那边看去，发现他并没有在位置上。
“你在他那边都问不出，你问我也没用啊。”姜星晚说。
“你们就不能满足我好奇的小心灵吗。”
“丑拒。”
看着陈听浮夸且委屈又不甘心的表情，姜星晚忍不住笑了声。
而后，陈听才罢休，他也撑着脑袋：“你终于笑了。”
“嗯？”
“你的脸都垮了三天了，我看那个天天傻笑的路南乔都快跟你愁起来了。”
姜星晚眨了下眼：“很明显吗？”
对方点头。
“你是没状态还是因为你哥啊？”
姜星晚再次沉默她又撑着脸，在脑中排列着许多事情，她抬眸凝视着陈听，赌气似的肯定自己的说法。
“没状态，而且，他不是我哥。”
陈听也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避开了某个词。
“区区考试，虽然这次是挺变态的……”陈听说自己也没考好，他拆开另一包糖，并扔了一颗过去：“身为同桌就应该尽到同桌的义务，以后不会的尽管问，包在我身上。”
姜星晚挑了下眉，她认为陈听没有恶意，于是点点头，想开口，就被边上靠近的人打断。
那人把校服套在陈听头上，像受了什么刺激，声音也比平时冷淡了几分。
“同桌？义务？”
姜星晚见姜星言看了过来。
他继续说，像在跟她调侃她。
“你们关系真好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先认识呢。”
姜星晚不想纠缠，转头向远处的闺蜜求救，对方也及时收到信号，火速赶来。
“晚晚！食堂今晚有红烧茄子拌饭，走走走，晚点就没得吃了。”
姜星晚立刻就站起来，尴尬的挤出个笑容。“哎呀！没得吃就完了，乔儿，我们快走吧。”
“好多晚宝，我们走……”
“坐着。”
姜星晚还没走两步就被姜星言叫回了原位。
周围的人好奇的把头探过来，因为路南乔已经把半个班混熟的关系上，有一两个还凑到她边上看戏。
姜星言本就容易引人注意，这下好了，又得上头条了。
好在姜星晚没智能手机。
“有事说事。”姜星晚没好气说。
“一班有个规矩，班里三十人，每次考试倒数五名以内都得去二班待着直到下一次考试。”
此话一出，姜星晚就知道她的状态被他哥尽收眼底了。
“那就去二班……呗。”姜星晚没什么底气说。“就当是一班一日游了，都是刚开始，有什么不一样。”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对方的语气听着不太舒服，姜星晚对那张照片的事情的火气还没能散开，好不容易因为陈听的玩笑暂时不去想，现在就又被点着了。
“你嘲笑我？”
“没有，我在替你惋惜。”
“呵呵。”
也不顾周围人的看法了，她一看见她哥还这样面不改色的盯着她，看着这张跟她长得想像的脸，她就容易发狂，就容易去想一些不该想的画面。
越想逃避就越摆脱不了。
姜星晚一把拉住姜星言的校服，凑过去，她微笑着，把先前的不满跟愤怒都隐藏在这个笑容里边。
“我为什么会去二班啊，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别一副至高无上的样子，我们很熟吗。”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很清楚，见姜星言的眸色一暗，她自己也不是滋味，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