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上八点半,阳光正好,初夏风清。
圆头圆脑粉身子的迷你小猪顶着两个鼻孔嘀嘀嘀的响,一只暖白细长的手伸过去,啪的一声打在小猪身上,小猪立刻熄了火。
手又缩进被子里,随主人沉寂。一分钟后,被子蛄蛹了两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钻出来磕上床头。
乔青箬努力睁开眼睛,又不争气合上两次,再睁开一鼓作气下床拉帘开窗,然后望着一层绿化一层楼房的市景,在风中深深的伸了个懒腰。
宽大的睡衣给人衬出一股醒不来的慵懒感,清秀俊朗的脸和抽条拔节的身量给人不可替代的少年气。
两种感觉在风里融合,混成一个恣意的困蛋少年。
他拖着步调挪进卫生间,乒铃乓啷的一阵后,叼着牙刷走出来。拉开冰箱,在琳琅满目的食物中拿起果酱和面包,往面包机里塞了几片。之后冲进卫生间漱口,带着脸上挂着的几滴水走上餐桌。
蔓越莓酱把面包涂满,两块一合,边角处有酱被挤出来。乔青箬一口咬下去大半,心满意足的咂咂嘴,自言自语着:“这就叫——厨艺!”
乔青箬计划着煎个蛋去,一抬头发现指针转到了八点十五。
“诶我!”他为不能细细品尝自己的厨艺惋惜了半秒,然后把剩下的囫囵塞进嘴里。将牛奶从微波炉里取出来咬开叼上,闯进卧房乒乒乓乓一顿收拾,又飞快地背上吉他,拽着家门钥匙奔出去。
这个点正是楼里上班族学生党赶点的时候,就连老太太都摸着这个点带早饭回来。乔青箬一看那还在十楼挣扎的电梯,毫不犹豫的开了安全通道的门。
顺着26楼的高度往下蹦,透过楼层间的窗户看着自己和四月夏花越来越近。乔青箬跑到底下一看那电梯才刚在17楼,洋洋得意的夸赞自己的决策。
乔青箬蹬开自行车,悠悠的出了小区后便放飞自我,风一样穿梭在早高峰里。
他耳朵上挂了耳机,掠过一片荫草时坏心的和它们相撞,偶尔几片花落在他身上,他也不去管,等着在路过一笼热腾腾的包子的时候把这些花撒进去,勉勉强强算他的礼物吧。
等红绿灯的功夫他瞄了一眼表,指针悠悠转到了八点二十三。乔青箬一惊,看着一分多的红灯和前方连片的拥堵,干脆转弯去绕路。
他拐进一条静谧的巷道,这条道鲜有人来,只有前后开着几家店,倒是歪打正着的护着这一路花树不被侵扰。
就是距离他去的地方稍有点远,乔青箬恨不得把轮子登出火星来。
一时没看那么清楚,刚巧路边有人从车上下来,就见脸跟前疾驰而过一个白衫琴客,手上虚抓的几张纸被风带起来,在空中打着旋。
乔青箬目光瞟到,没空再回去帮人家捡,只得高声喊道:“对不起啊!”
那人看着乘风疾驰的背影,一时没回过神,车那头又下来一个人,嘟囔着:“骑那么快怎么不飞呢……程引,没事吧?”然后帮着捡地上的东西。
日光下程引摇头,蹲下去捡起掉了一地的纸,起身发现好友还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蒋时?看什么呢?”
“嘶……我总觉得这人这么眼熟呢?”
紧赶慢赶,乔青箬在八点二十八进了琴房的门,其他学生早几分钟到齐,还有人幸灾乐祸的调侃道:“乔老师,你又起晚了?”
乔青箬扬眉打断那人,道:“我可没迟到啊!一天天的就知道盯着个我,我没来不会自己先弹会啊……还有你们岑老师,一天天就知道找我代课,不知道高中生被压榨的有多惨吗?再这样下去我要找他要工资了!”
“老师你真的还是高中生啊?”
“老师你是哪所高中的啊,指不定咱们校友呢!”
“老师……”
乔青箬听的一个头两个大,拍拍琴侧道:“是是是!怎么?你们要线下单杀我?还有之前我就想说了,别叫我老师,听着就怪……活像我们年级那个姚主任。”
“那叫什么?带我们这么多节课,我们不叫声老师也太不道义了。”
“诶?要不叫小乔老师吧!”
乔青箬捂着额头,忍无可忍的说:“停停停!爱叫啥叫啥再乱说话我就扣基本功了!”
七八个人即刻噤声。
他们对扣这个字眼过敏,尤其是扣基本功,简直要他们这群半吊子的命。
但小乔老师是个好人,不会随随便便为难这群肌无力的。
高高兴兴的上完一个半小时,乔青箬拎着琴要去自己的琴房,买个水回来的功夫看见了岑回。
岑回这人长了一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学长脸,嗓音润而不腻的像是春三月带人听歌漫步的白月光。认真负责,随性温润是他学生在评价他时,出场率最高的两个词。
然而小乔老师对于岑老师明明在却不上课的行为极其不解并想把岑老师拎起来打一顿。
“岑——回!”
乔青箬一把勾上岑回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岑老师,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岑回求饶道:“小绿啊,我真不是故意逃课,这不是刚回来吗——工作室刚接到单子一堆要核对的,我作业还是连夜补的呢,嗯?”
青箬笠,绿蓑衣。
故名“小绿”。
乔青箬勉勉强强放下了勒他的胳膊,问道:“谈的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咱们现在没什么名气,规模也小,拿到的项目半斤八两,我挑了挑,有个五一的活动比较适合你。”
乔青箬皱着眉,“我就随口一问,接单子什么的还是往后拖拖吧,最近学业压的我实在是抬不起头——帮你带个课已经累死我了。”
两个人一起往里走,岑回道:“也没那个意思,咱们现在主要还是靠教学生拿得多。也主要是靠教学生维持这小半层。至于接项目,其实是锦上添花吧,总之不会突然倒闭就是了。”
“都行都行,我就找个地方练琴,别的无所谓。”
乔青箬又道:“那我替你代的这几节课怎么算?”
“嗯……要不请小乔老师吃顿饭?
两个人打打闹闹,在乔青箬专属琴房门口分道扬镳。岑回连夜赶回来,还被迫在高铁上苦逼的补了作业,此刻困得能一觉睡到世界末日。
乔青箬坐在琴房里,犹豫下,拿起了琵琶。
吉他是他最常带出去的,但实际上传统乐器西洋乐器他大多数都会,一个比一个学的好。
整个琴房里,吉他、尤克里里、小提琴、钢琴、架子鼓被放到了左边,右边是琵琶,竹笛,古琴,箜篌。
放在琴房里的是他主要弹奏的几个,个个都是心头肉,长这么大钱没怎么乱花过,一半用来供这些祖宗。
在琴房待了整整六个小时,练到他指尖酸疼握只笔都嫌疼的程度他才爽歪歪的放下琴。
期间还拿小提琴挑了首流行曲玩,练了二十分钟,就把成品和标过的谱子往网上一扔,炸出一片嗷嗷待哺的粉丝。
乔青箬一边擦琴一边拿起手机看错过的消息。刚收拾好,一出门就碰见了何悦。
何悦剪了锁骨发,整个人精致又利落,道:“小乔?最近小提琴又精进了啊,新发的那个真好听。”
乔青箬冲她弯弯嘴角,“那有空一起合一下呗,那个的古筝版好像也不难。”
相比于他在熟练里还能有最擅长的琵琶和吉他来说,其他几个人就只有擅长了——何悦的古筝,纪佟的大提琴还有岑回的钢琴。
何悦应下星期八一起,然后两人分道扬镳。
外头已经是五六的天了,小乔老师没怎么犹豫就决定先犒劳一下自己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