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工作如期完成，大家都想回去过个好节。

    来的时候四个人，回去时三个人。

    正好陆君毅有一天年假，再不用就过期，于是提前一天过来。

    跟同事说好要去接同学，接着在软件上审批把假期调好，她直接就去了高铁站。

    路君毅的班次没有晚点，周周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出站口等了一会儿了。

    周周将路君毅的行李放好，“今天就去我房子那边住吧，市中心吃了饭直接回家休息。”

    路君毅点头，“要不是我表妹跟我约着去演唱会，我这几天说啥都要在你这边住。”

    周周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空追星。”

    路君毅倒是坦率，“无聊才会追星，周周，你就是太充实了。不管是哪方面。”

    周周默默想了想，也是，这么说来她倒是挺羡慕她们有空了。

    虽然还没到正式的跨年，遇上下班的晚高峰也堵了有些时候了。

    周周挑了家日料，她记得路君毅上学时就来过几次这家，那时候她们都挺穷，来一次就要攒段时间的钱。

    “没想到这家还开着呢。”路君毅夹起一片刺身。

    “肯定的，本来他们也不是做学生生意。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装修，还有新菜式。”周周也挺开心的，长久不见的故人，总能勾起以前的记忆，让人恍然觉得自己很是年轻。

    两人聊现在的生活，聊过去的理想，聊以后的打算。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太快，周周拉着她开门时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让路君毅先去洗澡，周周将行李分好，有些衣服得洗，还有一部分要重新整理。她准备今晚弄好，不然为了这事儿明天都睡不了懒觉。

    手机铃声响起，周周想不到这个点还有谁会找她。孟向南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周周倒没有那么意外了。

    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怎么感情就突然出现了。她有时候都觉得可笑。

    “梦梦，怎么了？有事么？”

    “周周，你是不是到家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听着已经有些不对劲。

    周周却不想多问，只简单回复了句，“嗯”。

    门外随即响起敲门声，周周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随手挂了电话，走到门边，周周拉开房门。

    孟向南穿着睡衣，头发还有些湿润。面色有些苍白，又在颧骨处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往前踉跄了两步，周周没有躲避，上前扶住了他。灼热又潮湿的呼吸顺着颈吹到耳边，连她都感觉到有些燥热。

    “周周！这是？”路君毅用浴巾包着还未吹干的头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发烧了，应该是来借药吧。”周周将他扶到沙发上休息，随即翻箱倒柜的找退烧药。“君君，你先把头发吹干，免得病了。”

    路君毅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地回浴室吹发了。她总觉得那人很是熟悉，肯定在哪里见过。哪里？

    周周找着感康跟退烧贴花了一点时间，等她回头便看见孟向南直勾勾的望着这里。

    她有点不自在，快步上前帮他贴上退烧贴，又给他倒了杯水，“这个药，早晚各一颗”，催促他吃完，见他仍是用湿漉漉的眼盯着她，懒得再说，周周伸手遮住了他的眼。

    只是眼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在掌心里上上下下，晃到人心里。

    “周周？”路君毅吹干头发才出来，“这？”

    周周摇头，“他就住对面，我送他过去，你休息下。”她搀起男人，将退烧药顺手装进口袋。

    路君毅坐在沙发上望着两人的背影，电光火石间还是想起了那个人。她在周周曾经的手稿中见过一张照片。

    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手稿已经当着她的面烧掉了。在大四时，马上要去实习的时候。

    大四周周要去工地实习，清理出很多杂物，其中就有几本手稿。

    那时候周周每构思一个故事并准备把它写出来时就会拿一个新的笔记本，薄薄的，直到填充到了一半，那一本书大概就正式落地。

    等到笔记本用完，新书大概也就完结了。

    其中有一本早就写完的，一看就时常翻阅，书角都有些微卷的，她印象深刻。

    里面夹着的那张照片像是在不经意间拍下来的，老式相机带着些朦胧感。照片里的男孩子笑得很阳光，看着很好相处，比现在要壮一些。不过大体的轮廓，跟眼前这个男人差不多。

    周周当时说那是她存有的唯一一张照片。就在离别的前夕，路君毅陪着周周，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看着这照片跟她的手稿一起，灰飞烟灭。

    这是周周第二次搀着他进家门了，中间也没有隔太长时间。

    这次她直接带他回了床上，给他盖上最厚的被子，空调开到26度。“捂一捂汗”，周周将被子辗好，又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药放在床头柜上。

    转身要走时，听见微弱的呼喊。周周回头看了看，孟向南已经睡过去，刚刚应该只是错觉。

    想了想又拿了几个退烧贴为他贴上，感觉温度已经有些降下来，才彻底安心离开。

    “周周……”我只是，好想你。未说出口的话，当然也没人听见。

    “快三十分钟”，路君毅抬手看了看时间，带着些调侃说道。

    周周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但真要她解释，也解释不出来什么。两人之间的氛围本就有些暧昧，要真说不熟才是滑稽。

    “我先洗澡，晚点接受你的采访。”她对着路君毅眨眨眼，刚刚身上起了层汗，已经有点不舒服了。

    待周周吹干头发出来，路君毅已经摆好零食饮料等在外面了。

    “你这都哪里来的东西？”周周可不记得家里有这些。

    “给你带了点特产，还有来的路上准备吃的。”路君毅摆了摆手，已带了几分催促的意味。

    “同学会遇到了，刚巧又住我隔壁。”捧着热茶浅浅抿了一口，用一句话简单概括了现在的情况。

    “我看他对你有意。”路君毅还是不放弃，或许是那天的火苗刻在记忆深处，她的情绪比周周来的更为猛烈。

    “或许吧”，周周揉了揉额头，“君君，你晓得的，我已再没有那么多时间挥霍了，长大后的每天其实都好累，好忙。”她把头深深埋进膝间，只觉困意袭来，将眼皮向下拉扯着。

    路君毅抿了抿唇，想着刚刚两人亲密的样子，并没有在周周脸上看到不耐烦的神情。“那…”那这么多年，你真的有走出来吗？她在心里问着，却没有出声。

    “你呢？”周周看她状态不错，还是问起了那个明明就快结婚的男人的情况。

    “跟你一样。”路君毅不甚在意，“我记得你之前不也相处过一个，只是你醒悟的比较早。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们得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长痛不如短痛。”周周听罢点点头，她不是太看重其他人的看法，一切能做主的尽量随心。所以明明知道路君毅离着结婚就差临门一脚，分手了也是个人选择罢了。

    她刚出来工作时，迫于家里的压力，是相过不少亲的。那时家里人说，一个女孩子，早点结婚好了。况且她这么多年一直母单，家里也有些着急。听到这个，周周突然想到网上的段子，上学时不让早恋，上班时恨不得立刻发对象。

    她在项目上认识的除了同事就是领导，根本没有恋爱的打算。逢年过节的便有了不少的相亲节目。那段时间吴晨有时约她出去都没太多时间，“不要问我在哪里，我现在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

    不过也不是没遇上合适的，甚至有一个非常合适。哪怕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周周也不得不承认，陆川真的是个适合结婚的男人。并且，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父亲。

    周周同他短暂的谈过恋爱，长相斯文，工作不错，对人有礼貌，情绪稳定。最难得的一点是他尊重女性，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中都是个有分寸的人。

    “你记得陆川么？”周周努力回想着，“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是我相亲时少见的正常人。”

    “你知道这个评价有多高吧！”她补充了一句。

    路君毅当然知道，记得初听这名字还以为是本家的，她有个远房亲戚就叫这个。她点点头，“正常”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我懂的。”

    “但是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怎么说呢？太正常了，没有心动的感觉。其实我们发展的不错，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亲密接触。情侣之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但是......”

    “或许他也觉得跟我结婚不错”，她停顿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

    “当他跟我说‘结婚吧，周周’，我就像是泼了一盆凉水，醒了过来。”

    “我的家里问我为什么？都说我的条件也就这样，有什么资格挑来挑去。”

    “后来我想过，不心动而已，没必要继续了。”周周想到那时只觉得好笑，可能是从来没觉得自己在他们的心里那么差劲吧。

    路君毅挽过周周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她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她也经历过周周所经历过的。明明也只是二十多岁，明明自己有能力过得不错，却总被说什么“找个人，老了之后照顾你”，她们都是听不得这个的人。

    周周选择离开，而她，选择坚守自己。

    过自己的人生，本来就没什么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