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出老山长书房的同时，身后的建筑便融入了青山翠柏之间，几人周围景物旋转变换，再回神时已经站在了一片崖边平地上。
老山长的书房是玉京书院最神秘的所在，无人知道其具体位置，若没有老山长的亲自引导，也没有人能真正进入。
公羊悯揣着手看谢玉筝和萧煜驰：“接下来怎么做？你们想好了吗？”
谢玉筝朝他颔首：“我家兄长不知现在何处，麻烦先生替阿筝去看看他可好？”
公羊悯自然明白谢玉筝的意思，他看了萧煜驰一眼，耸肩一笑：“行，我去看看我那乖顺的玉衡徒儿。”
说罢，转过身一步十丈地向山下走去。
直到公羊悯消失在视野，谢玉筝才再次开口：“为什么要将杀神图融入体内？”
说这话时，她连语气都没有再做伪装，俨然便是质问的口吻。
萧煜驰转头迎向她的目光，神情淡然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有人宁可自毁成骨肉碎渣，也不愿意求生？”
谢玉筝心头一紧，她不想也无法跟对方解释系统的存在，因为前世系统与她绑定时便已下了禁制，让她根本说不出口。
她看着萧煜驰，对方神情虽然很淡，眼中却明显带着一抹期待。他想知道为何十年前自己明明可以救下她，却被她一掌推开？而且坠崖还不够，还要自爆气府，将自己化成一摊残渣？！
谢玉筝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错开目光：“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萧煜驰眼中原本的期待瞬间黯淡了下去。是了，他应该习惯这句话的，每次他问为什么，对方总是这么回答他——你不必知道。
他垂下眼眸，不觉低低笑开：“很好，我确实也没指望你能告诉我。不管你做过什么，我做过什么，你总是这幅样子，总是自己决定所有事。”
“融入杀神图是为了启动浮生盘吗？”谢玉筝绕开了他的情绪直接问道。
虽然是明知故问。
萧煜驰抬起眼，眼中的暗色渐浓：“你也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融入杀神图，如今你是阿筝，也可以是我心心念念的采药女，安心做好这个角色即可。”
谢玉筝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又可气又可笑。这个男人为了复活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她应该感谢他，可是她又真的生气，气自己曾经用命保护过的人，竟然如此不惜命。
一阵剧烈的头疼再次袭来，谢玉筝忍不住按住额头。
她对萧煜驰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多少，但是已经恢复的那些足以让她感觉到某些浓烈的情绪，只是这些情绪并没有梳理清楚，让她总是会被这团混沌的情绪带着走，偏离原本该有的理性。
而且，每次还会激起这道汹涌的头痛。这很不对劲。
有些摇晃的身体被人扶住，萧煜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过来，竟让头痛缓解了不少。
“怎么了？”萧煜驰语气紧张，“是不是……”
“偶尔头疼而已，大概是醒来之后神魂不稳。”谢玉筝放下手，抬头再次看向萧煜驰，对方正站在她的面前紧张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没有松开手，她也没有挣脱，两人肌肤相触，呼吸交缠，谢玉筝竟然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难道他曾真的是自己的……禁脔？
鬼使神差的，谢玉筝的手攥上对方的衣襟往前一带，萧煜驰身体前倾，鼻尖险些触碰在一起。
“采药女，不是你的爱妻吗？”谢玉筝看着他的眉眼，目光向下，逐渐落上了他只剩一抹浅色的唇，“让我醒过来，就没有别的想要？”
谢玉筝突然转变的态度让萧煜驰愣住，体内某处仿佛被曾经熟悉的欲念点燃，让他整个气府都为之一震。
萧煜驰猛地推开谢玉筝，转头狼狈地向山下跃去。
这一推让谢玉筝也清醒了过来，她刚刚做了什么？
头疼再次来袭，她只能抛开疑惑先行打坐调息，直到身边响起一声轻叹。
“你们这又是何必。”去而复返的公羊悯揣着手站在她身边，从她身上召回一张窃音符。
谢玉筝睁开眼，道：“刚刚的你都听见了，你觉得我们两个是不是都很奇怪？”
“我应该感谢他，但是不知为何，我却很生气。他明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却气他用这样的方法来以命换命。”
她抬眼看向公羊悯：“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但是每每回忆起一分，便会乱我心境一分。我不知为何会如此。”
“难道……”她顿了下，“难道他真的是我的禁脔？”
公羊悯哑然，他拢拳在唇边干咳了几声，眼珠乱转了几番才道：“这……我也只是听过如此传闻，却也未曾见你们做过什么……当然，你们就算做过也不会让我看见。”
谢玉筝倒是不以为然，只是皱眉思索着缘由。
公羊悯偷瞄了她一眼，又加了一句：“不过，你当初刚将他救回来时，曾帮他解过巫月的毒。”
想起当年的模样，公羊悯也不由叹了口气：“巫月药奴窟，他作为存活时间最长的试药药奴，身上几乎被用过了所有类型的巫月药剂好巫蛊。”
“当时所有人都说他无药可医，你却独自将他抱入密室治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他治好了。只是你们后来出密室时，虚弱的那个人变成了你”
说到这里，公羊悯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若说与情欲有关的……听闻巫月也有激发欲望的蛊毒，不知你们……”
他说到这里停住，偷偷瞄了一眼谢玉筝的神情。
见谢玉筝抿着唇想着什么，脸上并没有尴尬神色，公羊悯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她还是当年坦荡率性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如今成为了少女模样，而有什么转变啊……
公羊悯自己说完这些反而觉得不太自然，他又干咳了两声，转了个话题道：“不过，居然还有人生气别人救了自己，只能说不愧是你。”
谢玉筝叹了口气道：“我选第二种方法的时候也是在给他生的希望，他居然也会生气。”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从这一点来看，我们还真是挺像。”
公羊悯点头：“他也不愧是你的继承者。”
谢玉筝没有说话，也许，他们确实是一类人。
公羊悯从袖中掏出一叠写好的符篆递给谢玉筝：“有件事需要告诉你，镇武司报名只限男子，这些易容符你收着，可以助你乔装。”
谢玉筝接过易容符，这东西是她前世常用之物，原本就已十分熟悉，当年她每次都是母亲手上接过来，问是谁做的，母亲却从不回答，只是说你不必操心这些，安心做你该做的事情即可。
看着手中的符篆，谢玉筝顺势问道：“这个东西你会做？”
公羊悯点头：“以前整个书院只有裴先生会做，后来我专门求他教会了我。”
顿了下，他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裴先生，曾是先定安侯的好友。”
裴先生……
谢玉筝忆起一个灰布襕衫的身影。从孩童时起他便经常出现在侯府，有时候与母亲在书房议事，有时候来指点她与姐姐的课业。
“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