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芯禾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忘不掉那一次心悸的痛感。方昌达没有得到微信，却打听到了陈灿的班级，情书与礼物不期而至。晚自习前，丁芯禾与陈灿走进教室，便隐隐感受到同学们不同寻常的兴奋感，这时，班级掌管八卦的神-项宁跑了过来，难掩激动之情，“陈灿，快看你的课桌！”其实，不需要项宁咋咋唬唬的提醒，丁芯禾与陈灿都看到了，那一手捧鲜红的玫瑰，以及书本大小的红色丝绒蛋糕。同学们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表白哎，有点浪漫呐。”

    “会不会接受，赌一个。”

    “方昌达送的，虽然算不上特别帅，但挺有心啊。”

    “对对对，刚还问了好几个人，打听陈灿□□。”

    丁芯禾觉得可能教室人太多话太密，自己有些大脑缺氧，心脏似乎感受到了实质性的脏器疼痛。她往后退了一步，陈灿没抓住丁芯禾的手，她转身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的护栏边上，仰望夜空，她眼中看到了星河灿烂，但她心里一片荒凉。她也可以买花，买更大的蛋糕，却无法堆砌世人眼中所谓的浪漫，她折了一千三百一十四颗爱心，在每一颗心上写了字，却只能偷偷送给陈灿，被藏在无人知晓的橱柜里。可是那样素不相识的人，他的心意却能够明目张胆的放在陈灿的课桌上，收获所有人的目光，迎来推波助澜的哄闹，顺便将自己驱逐出境。

    无风的夜，所有的烦闷沉积在心口，人心很小，生了苦痛的根，培了嫉恨的土，哪里再来存放坚定不移的爱。方昌达的肆意行为，没有拿下陈灿，但打败了丁芯禾。

    丁芯禾希望陈灿得到的，从来不是遮遮掩掩，见不得光的爱意，但她能给陈灿的，只能是背离世俗，不容于礼的情感。那一刻，她认错了，错在自己的贪心贪欲，剿杀了陈灿的无限选择，她知道这一束花和这一块蛋糕陈灿可以处理的很好，往后的每一束花和每一件礼物陈灿或许都可以拒绝。但是，会不会其中的某一束花，本可以带给陈灿万千繁华，千帆过尽，陈灿会后悔吗，自己能承受陈灿的悔意吗。

    丁芯禾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她终于将握成拳的手轻轻放开。

    张开的手心里钻进了一只小手，陈灿来到了丁芯禾身旁。她说，“我把花和蛋糕还给了那个讨厌鬼，我警告他不许再来打扰我。”

    陈灿看丁芯禾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小禾苗，你以后可不要送我玫瑰花，太俗气了，你送我百合花吧。纯洁，庄严，百年好合，寓意多好。”

    丁芯禾固执的沉默让陈灿有些慌了，陈灿轻轻地问，“小禾苗，你是不是很不高兴？但我不喜欢玫瑰花也不喜欢蛋糕，你和那个人，以及以后可能遇见的其他人，你们不是选择题，你不是选项，你是唯一的答案。你能明白吗？”

    丁芯禾放开了陈灿的手，她说，“灿灿，这一块蛋糕不好吃，或许可以试试下一块。晚读快开始了，我们先回去吧。”

    陈灿的心发冷发颤，她能明白丁芯禾的言不由衷，她也懂得丁芯禾的进退两难，她无法自私的要求丁芯禾陪自己走下去，就像丁芯禾怕自己会后悔，她同样怕丁芯禾的未来举步维艰，怕两人不得善终。

    那天晚上，两人背对背睡着，亦或者是醒着，枕头的两端湿了一夜。

    后来，丁芯禾睡回了自己的床，她听说，陈灿会在晚饭后与一个男孩子在操场散步。高二结束后再次分班，两人彻底消失在了彼此的视线里。山城中学不大，饭后散散步就能走遍整个校园，山城中学不小，丁芯禾与陈灿很少再遇到。

    越是喜欢越是不敢强求，害怕占有变成剥夺，强迫换来苦果。进一步生了怯意，退一步怀了不甘。前世已成了过往，今生来了却遗憾。

    丁芯禾一整个晚上都没写几个字，放学了，陈灿过来找丁芯禾，她让毛豆儿先走，她有个问题想与丁芯禾说清楚。陈灿说，“丁芯禾，下一块蛋糕我也尝过了，能吃但不够甜，我不太喜欢。你曾经的意思我明白，所以那时候，我终究决定走了，离开怀乡，离开你。我收下了杨末生的玫瑰花与蛋糕，我拿着酒杯敬了八方来客，我与那人相敬如宾，却也是携手白了头，一切如你所愿。我来到此处时，已然过完了一生。这一次从头开始，你带我走一回，两条路的风景我都想看看，你也不用再担心我会遗憾，至于我，我向来比你自私一些，你后悔也不行，我赖上你了。你准备，好了吧？”

    丁芯禾想哭又想笑，“盼君归久矣，思而不敢言，望与君同行，至此生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