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虞被迟遇拉着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发现窗外的程孟枫并未离去,男人盯着他们,微眯着的眼中似乎藏着玩味和恶意,像毒蛇一样的目光,让阮虞莫名有些担忧。
阮虞主动问迟遇,语气中带着关切,“迟遇,你和孟枫哥是有什么过节吗?”
刚刚他们两之间的气氛太不正常了。
迟遇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她:“你们认识?”
阮虞答道:“我们是世交,家里在生意上会有些往来。”
迟遇又问:“你们很熟吗?”
阮虞回忆一下,照实说:“我跟孟枫哥不常说话,只是见面了打声招呼的点头之交,也不算很熟吧。”
“离他远些。”迟遇突然侧头,直视她的眼睛,表情严肃,“他很危险。”
阮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懵了一瞬,“为什么这样说,你和孟枫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迟遇不再看她,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总之离他远点,对你没坏处。”
阮虞见他不想多说,便也没再多问,相处的这些天,她初步了解到他的性格,他不想多说的事,追问也不会说。
她也多少知道一些程孟枫的事,他是那种典型的不良少年,挥金如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据说程孟枫如果不少事,但都被程家人拿钱摆平了。
迟遇怎么会认识程孟枫呢?
阮虞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迟遇高中三年是在淮礼中学读的,而程孟枫的高中好像也是在淮礼读的,淮礼是私立中学,当年程孟枫成绩太差,没能考上高中,是程父给淮礼捐了一栋楼,才把程孟枫弄进去的。
难道......
不知为什么,阮虞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下午最后一节课快要下课时,阮虞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她趁机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迟遇,迟遇正在做题,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划过,留下一排排整齐的演算公式。夕阳光从窗外洒在他的侧脸上。
真好看啊。
阮虞在心中暗叹,继续收拾起东西。
“为什么不在学校上晚自习?是报了校外的辅导班吗?”男孩的声音突然响起。
阮虞抬头,原本认真做题的少年已停下笔望向她,因为夕阳光的缘故,他的双眸更加明亮。
“嗯......不是的,家里有些事情。”
迟遇说:“对于一个快要高考的人来说,什么事情比学习还重要?”
开学差不多两星期了,迟遇从未见阮虞在学校上过一节晚自习。
如果不是在校外报了辅导班或请了家教老师的话,为什么不上晚自习呢?
在校的学习时间太短,太影响学习了。
阮虞的笑容有些僵,顿了一下,说:“学习当然很重要啦,不过家里的事也挺重要的。”
迟遇没有太过追问这件事,他问:“需要帮你补习物理吗?”
七校联考的成绩出来以后,迟遇也有关注阮虞的成绩,毕竟是同桌,不关注都难。
阮虞的成绩排在全班最后一位,她最差的科目是物理,只考了50分出头,其他科目不说很差,但好歹是及格水平,她的英语和语文学科学得较好,一个120多,一个140多,所以说物理拖了很大的后腿。
阮虞一听他主动要求要帮她补习物理,脸上的不自然一下子就消失无踪。
“会不会影响到你呀?”女孩笑着说。
“不会。”
“好呀,那以后麻烦你了迟遇。”
-
接下来几天,迟遇为阮虞制定了物理补习计划,利用自习课、课余时间、午休的时间补习,在学校里,同学们总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同学们看阮虞和迟遇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太一样。
甚至有一次,迟遇的室友许川弈还悄悄问他,是不是和阮虞处对象了。
迟遇当时在寝室洗衣服,他蹙着眉看了满脸八卦的许川奕一眼,“别瞎猜,没有的事。”
许川奕边搓手里的衣服,边说:“同学们私底下都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们处对象了呢,没有就好哈,你知不知道阮虞那丫头她......”
“咳咳咳!”许川奕话没说完,端着盆走过来的张燃猛地咳了几下,打断他的话。
许川奕回头见张燃瞪着自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噤声了。
见到这一幕,迟遇也不是傻子,瞬间明白他们有事瞒着他。
换做从前,他不会对这种事有好奇之心,但现在对阮虞的事,他却产生了好奇。
他问:“阮虞怎么了?”
林川弈尴尬地挠头,打哈哈道:“没事哈,我乱说的,阮虞挺好啊,人漂亮,对同学又好的。”
迟遇显然不信:“是吗?”
此时迟遇的老年机突然响起来,他放下手中还未洗完的衣服,去接听电话。
林川弈松了口气,张燃过来,一个爆栗锤在林川弈头上。
“你这大嘴巴的毛病再不改,迟早要出事,阮家在南安排的上号的,你今天要把这事说出来了,就等着玩完吧。”
林川弈一阵后怕,抱着头说:“知道了燃哥,你也轻点啊,我还要考大学呢,打坏了可怎么好。”
“就你这样的还考大学,悠着点吧,小心考上了大学也没命读。”
迟遇这边,打来电话的是家里护工,这两天陈萍出公差去了,所以请了护工李阿姨照顾陈英。
手机里传来李阿姨着急的声音:“小遇,你妈妈现在状态很不好,要不你还是回来看看吧。”
迟遇听后,二话没说,在结束和李阿姨的电话后,打电话和老曾请假,用最快的速度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一个小时后回到家门口,门还没开,迟遇就听到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嘶叫声。
迟遇掏出钥匙的手不住发抖,在艰难状态下开了门,屋子里客厅的灯是关着的,只有餐厅的灯开着,尖锐的女人喊叫从主卧传出来,充斥了整个房子,李阿姨站在主卧外面,拍打着房间门,喊着陈英。
见迟遇回来,李阿姨立刻迎上来,“小遇啊,你终于回来了,快去劝劝你妈吧。”
迟遇说:“李阿姨,你没有告诉我小姨吧。”
“没有没有,还没来得及。”李阿姨连忙摆摆手。
迟遇不想麻烦在外出差的陈萍,害她担心,他从自己的房间找来主卧的备用钥匙,快速把主卧打开了。
“妈!妈你还好吗?”迟遇冲进主卧。
主卧中一片狼藉,陈英披头散发瘫在飘窗上,使劲咬着窗帘,涕泗横流,嘴里呜咽不止。
迟遇眼见这一幕,心中一痛,快步走到陈英面前,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喊她一声:“妈。”
陈英流着泪,缓缓掀起皱巴巴的眼皮看他,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回来做什么?”女人松开嘴里咬烂的窗帘,磕磕巴巴地问。
“我回来看看妈。”
女人一听,情绪又激动起来:“你不用上学吗?你是不是逃学了?是不是?你不要看你爸走了,你就可以不好好学习,你要出人头地,你要好好学习......”
迟遇连忙说:“不是逃学,我跟班主任请假了,回来拿点东西。”
女人不信,一把抓住少年瘦削的肩,神情越来越抓狂,“你说谎,你说谎,你是不是又出去得罪人了?你不好好读书,天天给我惹事,你爸已经被你害死了,你妹妹也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李阿姨听陈英越说越离谱,跑上来捂住陈英的嘴。
“英子啊,你在说什么呢,你这么说是要逼死小遇吗?那些事不是他的错啊。”李阿姨摁住手脚乱舞的陈英,边说边流眼泪。
迟遇红着眼拨通医院的电话后,不顾陈英的强烈抗拒,把歇斯底里地母亲揽进怀里。
“妈,一切都是我的错,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不会让爸爸和妹妹死不瞑目的,那些人,会付出代价的。您先好好的,等着我的消息好吗?”
男孩清冷沙哑的嗓音让发狂的女人渐渐安静下来,她也累了,时不时闹这么一场,她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
镇静也带回了她的一点点理智,她死死抓住迟遇的手臂,指甲嵌进迟遇的皮肤。
“小遇,小遇,我好痛苦,我真的好痛苦,我恨不得他们死,恨不得捅死他们。”
“我知道,我也恨,但我们现在暂时没办法对抗他们,妈,你给我时间,你先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相信我,好吗妈?”
“我要怎么相信你,我要怎么相信你......要是当初没有收养你......就好了唔。”,陈英朝着迟遇的颈侧死命咬了一口。
迟遇吃痛咬唇,愣是没发出一丁点声音,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把白上衣染红,几点水色无声从脸颊滑落,与血色混合,再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