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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谪独行于荒芜,踏入全然未知的领域。
离泊人烟还是过于凶险,心绪躁动,忧虑那人的处境。他才真正顿觉基地明予这些战士的资料过少,除了泯灭人性的训练和战术,基地如同一座温房,将外界信息锁死,筛剩逃逸者死亡的传言。
因前阵大雨冲刷,洼渠高高矮矮流动或静歇于一处,时而几具尸首缀景,不过对于一个流浪者而言,并没有观赏的雅兴。洼水莫名变色,如浓墨一般,速拥集于他足前的灰色。
那些墨色汇聚成人影,与此人的倒影相映合。这个人影忽出一刃,刺向墨色右上方。再俯瞰身影,左面开始滋血,辨别是一条竖向的刀痕,从额直到下颏。血凝沉向人影,在触及时组合成文字。
「醒尸者激活」
墨影支撑爬出了水洼平面,像是逆流的血,涌入伤口。颜谪左目原本夕阳般澄黄的瞳色染成暗红着黑。霎时,一些不曾属于他的记忆侵蚀脑海。
一个孤影融于在原野,昏倒于广地之上,乍眼被虚空吞噬。
世界以天生决定异能者和无能力者,后者简称氏民或氏者。异能者又分为多种类,其中常见的异人,氏民抵御异人。战争常伴氏民。对于邙灵,即异能者。氏民生性嬴弱,邙灵自然弱肉强食,屠杀氏民以夺取领地、食材和能源等。
而世界本身,又撕裂割扯为生死两界。生界与死界的交汇则是镜面,水、镜、璃都可以作为交汇。生灵死亡,堕入死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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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连颜色也丧失了。
白字知道自身处死界。这里如同大型的囚牢,每个犯人都拥有一整个世界,但又什么都没有拥有。视幕中浮着生界的景,就好像影在光滑物品表面呈现的那样,不可触及的等形虚像。
但在大部分情况下,他的意识失明,主控权并非在他。这些时间中他感觉自己完全死亡,什么都没有留下,亦不明白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是永远不再回来。灵魂变成了流莹或尘土,销毁于世。
他却心不由得愿那人永远无法解开字谜。
或许想到谁,那人就会出现。哪怕是虚空的身影,白字心跳却漏了一拍。
颜谪。
枪口。子弹。
意识再次被剥夺,确是有意为之。
白字再次能自主行动时,却远望见故人影。他一怔,随即向那人方奔去,终发觉距离依旧遥远。这两个空间似是平行,永不相交。他偏执的继以疾行。
那人在那里,就好像一颗恒星。
他笑了,只是嘲自己的痴傻,邙灵又怎是星。转念一想,空无也不是那么难熬。
白字在永存距离中停了脚步,没有任何征兆,就是停下了。甚至没有任何阻碍,距离永远是距离。
他又该嘲这多愁善感的思想,但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话语。就在这个瞬间他本不应该崩溃,也本不应该停步。实际没有水,但他搁浅了。情绪和思维的海浪卷上极端,铺天盖地砸了下来,在他后脑中积郁成一团纠杂的线。白字无法发声,也没必要。他就在那里,在精神崩溃中挣扎。烦躁。暴动的情绪。他将左手向墙击打,血流不止,手心溃烂。没有墙。他想以任何方法疼痛,以麻木逃避颓荒,中止自己的思绪。没有方法。
思维越来越消极,迟钝,却越来越尖锐,任何一点过去加上自己都是该死的恶心。精神折磨,是自作自受。所有的一切都不想怪罪别人,因为最后想法都会扯到自己再刺入箭矢;所有的一切又被迫怪罪自己,反复挫磨,生杀予夺。
他仰头,余光瞥见那人,抑稍撇身。牙缘扎入左臂,疼痛瞬间激醒他,脑海中沌乱随着神经退出,暂停中止。
我疯了。
我没疯。
救赎从未死在人们面前,可惜无幸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