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拓真深入森林没多少距离,就看见了一座小木屋。小木屋所用的木头看上去有些年份,小木屋的旁边还有几堆堆放整齐的劈好的木柴,木柴堆旁竖着一把斧头,地上还放着几个使用过的带血的捕兽夹:很明显这里有人生活,而且时间不短。
当地人进都不敢进的山里竟然还有人生活,这人就算不是凶手,在这山里生活这么多年,也一定知道有关凶手和受害者死亡的线索。但万一这是设下的“瓮”呢?
伊藤拓真想了想,拿出枪来,把枪上了膛,又放回原处,一只手放在枪上,一只手敲了敲门。
“吱呀——”木门很快就被里面的人缓缓打开了。
那是一名穿着薄皮衣的高壮的中年男子,薄皮衣看不出是用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但做工颇为精致,看起来像是一个猎户。猎户一只手把着门,一只手拿着一杆老式猎枪,两只手上都套着护腕,见到门外的警察后,把猎枪往墙边一放,把门彻底打开,有些局促地看着伊藤拓真,“警、警官大人……”唯唯诺诺地说不出什么来。
“您好,我是伊藤拓真,一名警察。我是和同事来这山里探查案件线索的,但我走的太深了,和同事失散了,还迷了路。天色已晚,能否在贵舍借宿一晚,等明日我再寻路出山?”伊藤拓真语气诚恳地对猎户说。
猎户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但还是侧身让警察进屋;“当然可以。我是山上大志,是这山里的猎户,熟悉这山里的路,伊藤警官可以今晚先在我这破屋将就一晚,明日一早,我送您到山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拜托您了。”伊藤拓真略带感激地说。
屋里陷入一阵沉默。双方都在思量该说些什么。
半晌,伊藤拓真率先打破了沉默:“您是从小就在这山里吗?没有出过山吗——我听山底下的北山村里的村民说,这山里有精怪,很少有人敢进山,也没听说过这山里还有人居住——所以我才如此发问。您如果不愿意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嗯……”猎户沉吟一声,“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是四五岁起跟着父母来到这山上生活的。我如今四十四五,已经在山上生活了四十年了。我也并非一直都在山里:有时我也会换身不引人注目的衣服,装作外地人到山下交易,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的祖辈最初是因为一些原因被人追杀,一路逃难逃到了这座山里。为了摆脱追杀,我的祖辈在这山里定居,当了猎户,又吓唬进山的人,四处散播精怪传说,让追杀的人和其他的人不会发现。此后,我们家族便一直在山里以打猎、采集为生,时不时也会悄悄下山交易换取必需品。
直到我的爷爷那辈。那辈只有我爷爷一个。爷爷虽从小生活在山里,但一直对一年只见几次的山下世界很感兴趣。所以到二十岁的时候,爷爷他便毅然决然地下了山,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山下世界生活,和我的奶奶结婚,诞下了一名男婴,也就是我的父亲。
后来山里的太爷爷病重,爷爷带着奶奶和年幼的父亲回到了山里照顾太爷爷,直到太爷爷去世。太爷爷下葬后,爷爷劝说了山里仅剩的太奶奶下山。自此这小屋就荒废了。
我的父亲与爷爷相反。由于父亲小时候在山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父亲非常向往山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但爷爷一直不愿父亲回山里,便一直没有去。父亲长大,结婚,育子,但依旧没有放弃回到山里。
爷爷去世后——奶奶比爷爷去世得更早,父亲便带着妻儿回到了山里,将木屋重新修葺一新,在这里继续着祖辈的生活。不过他们去世得早,早在二十年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就是这样。”说完,猎户耸了耸肩,把自己的薄皮衣和护腕都摘下来,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了起来。
“原来如此。”伊藤拓真了然。
伊藤拓真仔细地端详起桌上还未拿走挂起的薄皮衣,突兀问道:“您一定认识山下英子吧。”
猎户眼疾手快地拿走薄皮衣,否认道:“不,我不认识这位夫人。”
“您若是真不认识又为什么知道是夫人?”,伊藤拓真反驳并提出证据,“而且您的薄皮衣的内衬边上还绣着‘英子’的名字——难道您还有什么亲人也叫做‘英子’?
还有,山下英子提下山的,被村民看到的所谓有被咬痕迹的小动物,其实是您用屋外的捕兽夹捕获的猎物吧。”
山上大志一只手紧攥着薄皮衣又放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伊藤拓真,眼神里情绪复杂。
伊藤拓真见状,一只手握着枪,以待随时拔出。
紧张的情绪充斥小木屋的角角落落,使它几乎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嘭”的一声,爆炸开了。
两人无声对峙了好一会儿,山上大志率先动了。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用来解剖猎物的匕首,刺向伊藤拓真。
好在伊藤拓真反应迅速,一只手迅速制住对方刺过来的拿匕首的手,用巧劲迫使匕首滑落,一只手拔出枪直指对方脑袋。
山上大志看着眼前的枪口,放弃一切动作,闭上了眼,但想象中的枪声迟迟没有想起。
伊藤拓真轻笑一声:“山上先生不必紧张。如果您不是凶手,我向您保证,您不会有事。只需要告诉我,关于最近的失踪案或者凶手或者山下英子所有的线索,只要您知道。
如果您是凶手或者帮凶亦或是包庇者,那么,法律将会制裁您。
所以,请睁开眼睛,回答我。”
伊藤拓真放下枪,把枪退了膛,放在了桌上,又拿起匕首来,一边把玩,一边耐心地等待山下大志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