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号，昭潭的生日，也是许清野的忌日。
“哎！昭哥，这儿！”
“昭哥，我还以为今年你又不来了！”
“迟到了啊！”
昭潭看着哄闹的一群人晃了晃神，随即捻灭烟坐过去。旁边的女孩立刻红了脸，借着和闺蜜说话是不是往这边瞟。
“昭啊，今年怎么来了，负心汉，我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
一群人像戏精附体了，开始哭丧。
说话的是康齐，昭潭发小。
昭潭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找打是吧！”
康齐朝旁边的人身后躲去：“我不管，好不容易见一面，你还打我！”
昭潭开了瓶酒递给他：“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
“昭潭，你什么意思！”
KTV里音乐声不断，桌子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昭潭打开手机看了眼，十一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
康齐正和一个人拼酒，正想着怎么体面的认输，对方就开口：
“行了，算你赢。”
康齐不但没顺着台阶下，反而还往上爬，拿着酒杯碰了碰对方的脸，一脸挑衅：
“妄余，喝不了就算了，强撑什么！”
“又开始装了。”妄余拉过过他的手顺着将酒喝完，使了点劲他坐下，康齐本来就喝多了，顺着这力道瘫在他身上。
昭潭用余光瞥见他们，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眼有些发涩。抬起手把杯子里的酒尽数喝下。
“少喝点，注意身体。”
昭潭抬眼，对上妄余的眼，苦笑：“知道，就这一杯。”妄余皱了皱眉见他真的没再喝便转头哄发酒疯的康齐。
大部分人都喝醉了。
“来来来，我们拍张照，这次昭哥好不容易来了！”
“三，二，一！”画面定格。
昭潭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他不想再演了，反正也要结束了。
快十二点了，昭潭准备离开，想是想到什么打开手机，“康齐，把照片传给我。”
“哦……嗝……我现在……嗝……发给你！”说着便倒在妄余肩膀上。
妄余：“我发给你。”
昭潭点点头保存下照片，移到了一个相册里，里面有很多照片，每一张里，都有同一个人。
一个人站在旁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唉，昭哥，你怎么有这么多许清野的照片啊？”
“唉，就是，许清野好像一次也没来过！”
昭潭身子一僵，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敛下眼底的神色
“说什么呢！”康齐一激灵，吓得酒都醒了，扭头看向昭潭。
找谭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看我干什么，都过去了。”
昭潭盯着照片中自己特意留出的位置，起身开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我要出国了，以后不经常回来，没时间来了。再见”
——不会再见了。
一群人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知谁提了句：
“明天好像是昭哥的生日！”
康齐端起酒杯，仰头就要喝。
“他从那年就没再过过生日。”妄余抢过他的酒杯放下，听见一愣。
都是成年人，今天一过明天就要投入繁忙的生活中，最后只剩下康齐和妄余。
妄余想：许清野，明明都快好了，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这样？
康齐想：真的过去了吗，那为什么越来越像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那个人的影子。
康齐点开昭潭的头像，五条孤零零的朋友圈挂在空白，向下拉，页面加载，在看时又多了一条：
2025年06.19我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2024年06.20我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2023年06.20我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2022年06.20我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2021年06.20我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2020年07.25我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了
不对，今年怎么提前了，康齐心里不由一阵恐慌，抬头对上妄余的眼睛。
“好，我们去看看。”
--
昭潭路过五高，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秒针不停的转，昭潭站在桥边按下发送，心一阵阵的疼，面上苦笑：“你又在阻拦我吗？对不起。”昭潭伸出手张开，夏风从指缝穿过，仿佛与人十指相扣。
月光倾泻而下，水面泛着光，在时针转向十二点那刻，桥上的人影坠进水里，激起一片涟漪，打碎了水中的月亮，转眼间，月亮恢复，一切都没了踪迹，和他离开时一样，悄无声息，一个人。
水进入肺的感觉很痛苦，心跳的声音不断放大，那是他的心跳，是他赠予他的成年礼物，是他给予他新生的旋律，是留给他最后旳遗物。
意识消失前，昭潭仿看到一个身影。
许清野，对不起，你的礼物我不想要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子，床上的少年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户，看见的是那熟悉的病房，昭潭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反应过来这是哪后眼底一片黯淡。
“为什么死不掉……”
昭潭崩溃地抬手遮住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病房门被猛地推开，女人红着眼，显然哭了有一会儿了，平时稳重的女人，这会儿尽显狼狈。
“昭潭，你要我和你爸死啊，不转学就不转，你怎么能自杀啊！”
昭潭动了动嘴，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妈，对不起。”
女人开口：“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你要吓死我和你爸啊！”
昭潭再次重复：“妈，抱歉。”
每次自杀失败昭潭便如设定好了一样道歉，这句话在许清野死后半年说了无数遍。
那女人正要在说些什么，护士在门口敲了敲门：“希倾女士，病人刚刚醒，身体正虚弱，希望您理解。”
希倾朝护士点点头，想瞪昭潭，见他脸色惨白，终是忍不住心疼：
“潭潭，你好好休息，不想转学咱就不转了，我去和你爸说，你爸也是为你好，别怪你爸。你刚醒还不能吃东西，我晚上来了给你带阿姨熬的粥。”
昭潭点头，眼睛始终没有聚焦。随着门被再次关上，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旁边仪器的滴滴声。
昭潭将混混沌沌的脑子整理好，有点不明白希倾说的话。
转学？自己都工作两年了，哪儿来转学一说？
手机就在床边，昭潭伸手拿过手机按开，屏幕上的日期倒影在他的瞳孔上，让那片暗淡中有了光--2018年7.21日
输密码的手点错了好几次，打开日历，反复查看，又拉起袖子，上面只有一道明晃晃的刀痕，纹身也没了，昭潭几乎是颤抖着手去触摸心口，没有凸起，没有，真的没有！
想到什么昭潭突然打开相机，对准自己的脸，是自己的脸，是自己！自己真的重生了！
冷静下来，昭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现在的情况，和原来完全不一样，自己这时候并没有自杀，也没有转学，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做过一次手术，怎么回事？
不等他细想，病房门又被推开，昭潭抬眼看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文件夹走进来，边低头检查仪器边问：“有什么感觉吗？”
昭潭：“手腕痒。”
“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昭潭小心又不确定的问：“我有点头晕是不是心脏有问题。”
医生板着的脸笑了一下：“想象力挺丰富，就是失血过多，养养吧。”医生看完没有什么问题，转身出了病房。
昭潭手紧紧攥着被子，指尖发白，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他早就不知道自杀过多少次。
他见到许清野的胳膊上满是刀痕，所以上一世，他照着他的胳膊，一道一道的划，疤痕淡了就接着划，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是能让许清野回来？不能，他也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昭潭和希倾打了会儿电话，将自己的情况套了出来，搞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开口：
“妈，我同意转学。”他怎么可能不同意。
那边显然慌了有些小心翼翼：“潭潭，真的不用勉强，你真的愿意吗？”
这辈子是个超级学渣的昭潭笑了一声：“妈，我真的愿意，看你儿子给你拿第一回来。”
挂了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懵了，对身旁的人说：“昭顾，你儿子好像傻了……”
“……”
时隔一个月，昭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满意，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惊艳，多了份生气，镜子里的少年一双桃花眼笑得灿烂，眼尾两边各一颗棕色的小痣，左高右低。身高已经到了175，他上辈子可是死前才178，照这个速度，不出两年，绝对超过一米八。
开学第一天昭潭从车上下来，抬眼便是五高的大门，昭潭提着行李箱靠近校门心里咆哮：“为什么开学第一周军训要强制住校！”
安置好东西，学校的广播滋滋的响：“各位高一同学，请前往报告厅开会，再通知一遍，各位高一同学，请前往报告厅开会。”
昭潭慢悠悠的往报告厅走，里面人满为患，昭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靠着闭眼休息。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上午好，我是高一新生代表，许清野。”
冷淡的声音钻进昭潭耳朵里，许清野三个大字刺激着他的神经，昭潭抬眼望去，阳光斜照在少年的身上，周身仿佛发着光，心中藏了六年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不知是不是错觉，昭潭觉得许清野在看他。
相隔人海，目光碰撞。
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