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

    “王爷今日这么独自前来了,范大人怎么没来”

    李承泽下了马车后,刘青就站在那里等候了,这城的父母官,就是眼前这个看着清秀却又眼神深邃的人

    按理,李承泽并没有去往他的府上,而是直接来了这公堂,他和范闲无事的时候也会来看看,这里毕竟是城中,热闹

    干脆在这后头建了个小院,无事时就会来住上几天,还能监督

    “他身体抱恙,在家休息,这些事,每月例行检查,刘大人是觉得本王一人不够?”

    刘青忙摇着头

    “自然不是,只是这些公事繁琐,王爷一人,怕是劳累,这事请,就是在白芝麻里挑黑,看着简单,却辛苦费神,一个不小心就会漏了或者挑错了”

    “得在这些账册和上报来的信件中挑出可疑的来,需得王爷您和范大人这般的慧眼才行”

    “今日范大人没来,需不需要下臣挑个聪慧的来帮衬一下”

    李承泽摆手,让他带路

    “刘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今日带了人来,王启年,你认识的,这位平日虽只是跟在范大人身旁,可也是个能人”

    刘青看了眼李承泽身后,这人他是认识的,往日里,范闲与李承泽来时,此人是鞍前马后,他是听说过的

    在当今陛下还潜龙之时,这人便一直在范闲身后,陛下与这人关系可谓是亲近的

    到底是个人物,却能这么多年甘愿在这两人身侧守着,无一丝逆反,刘青不由得有些敬佩

    “王大人往日是一直在隐藏实力了,今日可得让刘某见见你这实力,”

    “哪里哪里,王某不过就是一个下属,一个为殿下解忧的的下属”

    李承泽瞥了他一眼,有些戏谑,王启年也注意到他这眼神,咳了一声,继续对刘青笑着

    刘青看眼前这两人,王启年嘴里虽念着下属,但这相处却也不太像,嘴间带着笑

    三人都互相看了眼,齐齐笑了,好歹是熟络过的,现在这样相敬如宾,几日看着都觉得好笑

    “需要的东西,下官都准备好了,那些册子也都搬去了王爷屋里”

    “午膳按之前的,也准备了”

    李承泽点头“好,你先下去吧,身为这地方官,身上琐事缠身,那边离不开你,你先去吧,晚膳时,刘大人记得设宴就好”

    “自然,百姓今年收成不错,献上了些果子,新鲜无比,我已经让人拿去冰窖存上了”

    刘青说完,便一行礼退了下去

    这里也已是轻车熟路,待刘青一走,王启年便走上前

    “殿下,这些事,之前你和大人两人就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些天,查的是仔仔细细,这事,我不定能做好啊”

    王启年一头雾水,满脸愁容,李承泽无所谓的摆着手

    “怕什么,主要的册子我来看,我查验过后,你帮我整理就好,你之前在三处不是管这个的吗”

    “殿下,我是二处的”

    “没查”

    “你说他们今晚不回来?”

    “嗯,明日也不回来”

    范闲和谢必安各坐在棋盘对面,谢必安手持棋子,似在考虑如何下手

    谢必安奉命看守范闲,但这样看着也是无事,他这样爷习惯了,但很明显,范闲并不习惯

    叫喊来了谢必安陪他下棋,顺便解惑

    “为何?老王也去了”

    范闲看着谢必安落子的地方,轻微摇了下头,这人武功不错,剑术高超,但这下棋

    果然,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就会关了一扇门

    “殿下让我看着你,我走不开,只能是王启年去了,那边的事情繁忙,王启年之前也在检察院当过差,他去能帮殿下”

    范闲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他知道自己的记忆没了,这种感受就好像是,你上着学,还有个很讨厌的同学,但是一觉起来

    别人都告诉你,你已经上班了,而且最讨厌的那个同学还是自己的老婆,甚至连自己的好闺蜜(王启年)也和那个讨厌的人成了朋友

    而且,范闲隐隐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真气,不太对

    澎湃,是的,他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十分澎湃,这也是为什么范闲会信的原因之一

    听着谢必安的这话,他嗯了一声,又觉不对

    “事物繁忙?按你所说,我这不是归隐嘛,还有事物”

    谢必安本来就是天生冷脸,这会更是板着,眉头皱着,看着棋局

    “殿下说了,归隐归隐,就是要隐藏着将这天下归位”

    “这些事本来应该是你的,殿下一开始就便打算不问世事,但你要为这百姓扫清障碍,让公正响彻整个庆国,殿下这才陪你整理这诸多大小事宜”

    “还有架子上那些书”

    谢必安拿起身旁的剑往旁边一指

    “殿下无事时也会修缮一二,殿下说着要不问世事,却这喜书的爱好是改不了,归隐后,殿下心形有些变化,他将编纂后的书,传往京都,任凭学子查阅”

    谢必安顿了一下,他将头从棋盘上移开,看着范闲

    “范闲,是你改变了他”

    范闲愣愣的听着,这些事,他好似知道,但又确实是醒来后一第一次听到,他脑中划过,李承泽曾与他相对时,那些带着计谋,阴沉的脸

    狡黠的眼神,阴狠的手段,这样的人

    范闲抬眼,看向一旁的那一排排的书架,这样的书架,他曾在淑贵妃那里瞧见过

    并不是书架一样,更不是书,而是那种感觉,那样的人,真会因为自己,有所改变吗

    谢必安看他脸上的变化,将手中的子放入棋盘

    “不过我不觉得从前的殿下不好,殿下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你确实改变了他,与其说改变”

    “不如说是,你为他找回了一条返回从前的路,让他得以真正的,活成自己”

    他有些羡慕,范闲捏着手里的那枚黑棋,让他在手指间流窜,眼底隐晦

    他一直一直以为,他和李承泽只有两条路,要么,他输了,看着李承泽心中雄心壮大,要么他将李承泽从那妄想中拽出来

    不管哪种,都是四个字,你死我活

    可这现在,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有第三条路,而这第三条路已经实现了,李承泽没要那个位置,他也没去与他对峙

    甚至连那个人的死,都是最不可能联手的他们三完成的,这之后,归隐,李承泽完成自己年少的愿望,编纂书籍

    他也真的能,真真正正的,独善其身,归隐山间,这一切都像是个梦,而且是最遥不可及的梦

    太过美好了,所以他羡慕,这样的生活,竟真的存在

    “这条路返回从前的路,我也想,走上一走”

    谢必安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将手里的棋一丢,很精准的丢进了装棋的盅里

    “我输了”

    范闲看向棋面,他刚刚手里捏着的那一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放了上去

    这棋是赢了,但他心里并不觉高兴

    “谢必安,陪我出去一趟”

    “不行,殿下不让”

    范闲两眼直直的看着他,谢必安也看着他

    可以语言,也没有眼神,更没有动作,就这样坐了几秒,谢必安忽的起身,叹了口气

    “责任归你”

    “殿下,歇歇吧”

    “嗯,还有一些,看完这个,刘青那边来人了?”

    王启年爬在桌子上,只觉得脑壳突突的跳着,眼前都要有星星了

    “欸,什么来人,人都在外面等好些时候了”

    李承泽停下手中的笔,往身后的靠背上一躺,闭了会眼

    “怎么没告诉我,让人等这么久也不好”

    “来的时候,我就说了,你稍等一下,看完手里就去,谁知道是一下一下又一下”

    王启年头一转,看着坐在上方桌案后的李承泽,这些册子案卷,不能用繁琐来说了,看一眼头就大了,他是真不知道李承泽是怎么做到看一天的

    他这只是规整就已经是累够呛了

    但见李承泽桌案上,那堆的快把李承泽埋了的册子

    “这样,别让人等久了,我也饿了,走吧”

    李承泽从桌案后走出,大大小小各种的册子堆在桌上,其余的需要查验和检查的资料都铺开了摆在地上,零零散散的,

    李承泽只能扯着衣角,低头小心看着地上,王启年轻功好,一拍桌子,脚下一点就从桌子后往门口踏了过去

    他回头有些得意的看着李承泽

    “王启年,你这样得意,小心我扣你月钱”

    王启年一听,脸都耷拉下来“哎哟,殿下呐,我这是”

    “我过去给你带过来?”

    李承泽嗤笑着,没去理他,待他走到了门口后,对着王启年一笑

    他拍了两下王启年的肩,然后往外面走

    “你的月钱,不是我结的”

    王启年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跟上李承泽

    “谁结的没区别,都是殿下一句话的事”

    “就你这个嘴贫,范闲没给你涨月钱都是他的问题”

    等到了宴厅时,刘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李承泽来,他连忙起身相迎

    “王爷真是兢兢业业,我这都快要等一宿了,再不来,这些个菜啊,我得自己塞了”

    “公事已了,不再这么喊了,见外了”

    刘青低头一笑“是了,承泽兄这般性情,能攀上你与范兄,我这一生这是足够了”

    “落座吧”

    李承泽向后看了眼,示意王启年坐到旁边去,王启年只是疑惑了两秒,又看见刘青也抿嘴笑着

    他点头应下,然后隔着个位置坐到了李承泽旁边

    “用餐前,先尝尝这个,按照范兄上次说的方法,教给了下面的人去传授到民间,大受欢迎,我自己也试了一下,当真是,你得试试”

    “是吗,那是得,尝尝”

    李承泽伸手去接刘青手上的那杯斟满的酒杯,就听见一声推门声

    “这就是你的公事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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