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

    喻寒宵家是一套一个人住正合适的loft,与他留下的大笔遗产不太符合。

    舒凛脱了鞋,慢慢走进去,看得出最近没有人居住,但因为请过钟点工打扫,房间内也说得上干净。

    插板处因为取下了所有用电器而缠在一起的数据线,厨房内因为长期使用而有些粗糙的抹布,客厅桌上摆着一两个小小的泡泡玛特···都彰显着喻寒宵在这里居住的痕迹。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喻寒宵为什么要买一套小房子了。

    一个人住一套大房子的话,实在是太孤独了。

    舒凛垂了垂眼眸,用手指轻轻抚摸过洁白的墙壁,他在书柜里找到了喻寒宵已经出版的书籍。

    他翻开那些样书,却发现每一本都贴满了便签,密密麻麻的便签上,写着读者对他的书的喜欢。

    终于在书柜的最底层,他找到了一本白皮书,翻开一看,正是《勿忘我》但这本书做工太一般,不同于出版社认真设计的外壳,更像是为了自印而收藏。

    舒凛坐在了书柜旁边开始翻阅手中这本白皮书。

    每一个故事,都与他们的高中相关。

    在靠南的城市十月的暑气是暂时褪不去的,阳光烤在金黄的田野上,铺天盖地的宣扬着这傲人的暑气。

    舒凛看着旁边因为太阳强撑也撑不开眼皮的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冒出颗颗汗珠,他的嗓音不自觉放大了一些:“你带我来乡下做什么?”

    喻寒宵将手挡在眼睛上,听到这句话,他的脑袋在热的浑浑噩噩下这才清醒了不少,“带你来玩呀,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之后搬家了过后就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来了。”

    “嗯,劳烦喻老师带我参观了。”舒凛这句话说得并无什么起伏,但是莫名听起来有些调戏的意味。

    “这儿比学校呆着舒服多了吧。”喻寒宵在路边折下一株狗尾草,“走走走,别在田埂上坐着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舒凛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任由着他把自己拉到何方去。

    他们走过了窄小的田埂,终于踏上了平坦宽阔不知道多少倍的水泥路,太阳太过于炙热,本就难以看清的路更是因为高温涌起了层层热浪。

    舒凛的汗珠滚过喉结,有些痒,但因为他的手被前面那人的手心给灼烧到,他的心情莫名坏不起来,“你这是打算把我热死。”

    “才没有,你信我。”说完这句话,喻寒宵又带着他又走进一条小路,荒草丛生。

    树逐渐茂密起来,暑气好像有一些消退,走到小路的尽头,一座已经爬满了爬山虎和青苔的破旧厂房在一片绿意之中沉默着。

    喻寒宵在门口停下,“到地方了。”他推开已经生锈的铁门,带着汪则旬走了进去。

    舒凛没开口,只是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厂房外一片荒芜,而厂房内却生机一片。

    一楼内摆着烧焦了的木柴,破损的锅和碗之内的,甚至还有一些还没有烂掉的,似乎是被珍惜着摆放的蓝色小花。

    “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舒凛有些疑惑。

    “怎么可能啊,我有这么幼稚吗?”喻寒宵瞥了他一眼,“这儿算是我们老家小孩的秘密基地了,大多数小孩都爱来这儿玩。”

    “你带我来这儿是把我当小孩子呢?”

    喻寒宵难以理解他的侧重点,“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意见。”

    “少贫。”舒凛不搭理他的玩笑,他走到旁边捞起了有些焉了的蓝色小花,“这是什么花?”

    “这是‘勿忘我’,我还挺喜欢的。”喻寒宵回答后便转移了话题,“你猜猜,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呀?”

    舒凛感知到他回答时那片刻不太舒服的情绪便也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准备了礼物?让我找吗?”

    “也不算是礼物,毕竟不能送给你,但是它归属于你。”喻寒宵故作玄虚地说到。

    “这么神秘?”

    “嘻嘻,也不算很神秘,你找吧。”喻寒宵偏了偏头。

    舒凛看着他一脸故作严肃藏不住乐的样子忍不住低头轻声笑了出来,但还是很依着他的意思,在宽阔的厂房里面寻找他的“礼物”。

    但是在一楼无数的杂物里,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喻老师,能不能提醒一下呢?”

    “这个不太好提醒,不过你一看肯定能明白那是我准备的。”

    舒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在一楼并没有收获,他便走上了二楼的楼梯,二楼似乎曾经是办公室的布局,房间堆叠重复。但敞开着门,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走到二楼最里处,赫然出现了一扇门紧闭着。

    舒凛听到喻寒宵蹑手蹑脚跟上来的声音,他推开了门。

    门后的窗户半开着,外头的翠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娇艳欲滴,那绿色的光透过了在岁月之下已经模糊的玻璃下投射在房间正中央的那台钢琴上。

    那台黑色的钢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是被打扫得很干净,树叶的光稳稳投射在漆黑的琴盖上。舒凛一怔,回头看喻寒宵。

    “礼物,还喜欢吗?”他嘴角弯起来,眼睛也眯着,在斑驳的阳光下,让人格外移不开眼神。

    “喜欢,你···为什么要准备一台钢琴。”舒凛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奇怪似的,他的情绪黏在喉咙里,不知怎么才好。

    “你不是喜欢弹钢琴吗,我想你这么喜欢,应该是不会放弃的才对。不过这一切是我有点擅作主张,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到底想不想继续弹钢琴···如果我多此一举了!那就当这没发生就好了。”喻寒宵两只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揉搓着自己的指腹,他总是将一切都想得太坏,他很害怕舒凛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很恨钢琴,他的语言系统都有些卡顿了。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舒凛的嘴角有些上扬,“钢琴便宜的也对学生负担很大了,你···”

    喻寒宵打断了他的疑虑,“这个嘛算是机缘巧合了。这是我老家,我小时候在这儿就比较出名了。我以前有个玩得不错的朋友,他家里比较有钱,补习班上了一堆,钢琴也学了一会儿,但是他天生也不是搞艺术的料子,家里砸了点钱给他买了钢琴又上了一对一的课,他最后还是放弃了,钢琴也就这么放在家里落灰了。上次暑假回来的时候,他爷爷去世了,老家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父母就干脆把他接到了他们上班的那边去上学。走的时候他带不走钢琴,就说要送我,当时那堆爱在厂里玩的小孩硬是说要弹钢琴,本来我想拒绝的,结果那堆小鬼真的就直接一堆人把钢琴给扛着走了。我这不只能被迫答应了。但是我和他本身也是童年玩伴,我不好意思直接拿人东西,还是把我手头那点钱塞给他就走了。”

    喻寒宵叹口气,“那堆小孩更不可能是弹钢琴的料了,我快返校那段时间他们半夜还拉着我去弹琴。那可真是气死我也气死了那些大人,太扰民了,我就背着那些小孩找了几个壮汉把这个钢琴抬上了二楼唯一一个有门的房间里面锁着,钥匙嘛,自然放在我这里。”

    “所以现在这台钢琴的主人是我了吗?”舒凛伸出手。

    喻寒宵突然顿住了,而后又反应过来,把这间房间的钥匙放在了汪则旬的手掌上。

    他也不知道为何,小小的钥匙,此时此刻却像一块烙铁,厚重的,滚烫的,嵌在他的手心里。

    “是你的了,所以要试一试吗?”喻寒宵拉着他走到房间的中心。

    舒凛坐上了熟悉的琴凳,打开了黑色的琴盖。他弹奏了一首他高一时自己偷偷编写的谱子,不过只有三十多秒,算不上太完整,也还有着少年人第一次编曲的生涩和不足。

    喻寒宵夸赞到:“我觉得这个礼物太值得了,你是我遇见最擅长弹钢琴的人。”这句夸奖真不假,周沕并没有在现实遇见过一个真正弹琴很专业的人。

    “这首曲子还是我高一的时候编的,不过当时也就那水平,编了一小段,还没有编完。”舒凛回过头去,看着喻寒宵欣喜的表情。

    “好听的,没想到你不光弹得好还会编曲啊,跟你这样的人玩在一起我能吹十年,这首曲子有名字吗?”喻寒宵向他走近了些。

    舒凛琢磨了几秒,“就叫‘勿忘我’吧。”

    “好啊,这首曲子算和我有缘分了。你之后打算正常读书考大学吗,还是说要尝试一下音乐这条路呀?”喻寒宵问到。

    “想做钢琴家本来就是小时候的梦想了,我家人希望我能够学金融方向的。我的话,还是对音乐感兴趣些,不过不太能如愿了。”舒凛垂了垂眸子,看着面前的钢琴,合上了琴盖。

    “没关系,现在别想那么多,毕竟你人生的路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只听父母的话,他们又不能真正主导你到时候的志愿和你自己坚持的爱好。”喻寒宵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安抚着他的坏心情。

    舒凛点了点头,突然窗外起了风,风刮过树叶哗哗作响,也在喧嚣着它们平凡而不屈的生命。

    或许这一刻,他生命的指针已经悄然转动了,只是尚还迷茫的他,还不知这指针该何时停歇。

    而这一段的批注是:跟最好的朋友熟悉起来了,希望他喜欢这个礼物。不过以后再有机会告诉他吧,其实这台钢琴是拿我赚的稿费买的。他要是知道了这个秘密,肯定说什么也要还我钱了。

    这个便签看着似乎是高中时的喻寒宵的笔记。八年了,这个秘密才被舒凛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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