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北茉醒了,房里一片安静,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而沈以尘就站在不远处,眼睛却看向窗外,乍一看总觉得有股挥之不去地忧郁笼罩在他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司北茉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他的耳垂,然而那里干干净净,什么坠饰都没有,先前看见的流纹像是她将晕的幻觉。
她没有急着起来,感觉到脑子不再充血后才慢慢爬起来,就感觉自己被什么硌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她的镜子。
沈以尘在她有动作的瞬间就看了过来。
此时两双眼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手中的镜子里。
沈以尘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超前觉醒’吗,真是乱来。”
司北茉也看向他:“‘超前觉醒’?”
沈以尘点了点她手上的镜子:“诺,就这个”,说着他顺势抽出颈间挂着的打火机摊在手心:“镜子,打火机,都是‘思想的产物’。”
司北茉正想问什么叫“思想产物”,见沈以尘倏地止住话头,撇开脸看向窗外,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此时正值下午六点整。
整个小镇正笼罩在一片红月之中,血光乍现。
一个声音响彻大厅:
【天黑了,蛇人请睁眼】
【请选择你今晚要杀的兔民】
她惊魂未定地瞄了一眼沈以尘,道:“这是?”沈以尘似乎是笑了下:“你不觉得,这里也太安静了点吗?”毕竟这可是一个早已“被蛇人侵蚀”的小镇。司北茉在被点了一下之后马上想通了其中关窍:“你的意思是…傍晚的时候,会淘汰掉一批在外面的人?外面有什么?”
沈以尘透过窗户向外看了一眼:“我猜的,你会在街上遇到另一个自己。”司北茉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她怔怔道:“另一个…自己?”
另一边。
张龙拖着一路哭哭啼啼的张宇超到了北街,张龙几次都动了心思想要自己一走了之,但无奈这个家伙再不争气也是他的亲侄子,有血缘关系横在这里,他不可能真的把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阵古怪的钟声过后,他就感觉这条街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具体是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只是本能的有一种危机感。他这一天也走了很多地方,可惜运气太差,没有遇到一个本地人,再加上有张宇超这个拖油瓶,收集到的有用的情报寥寥无几,全是凭感觉在这里走。
张宇超大概是哭累了,软绵绵地从张龙背上滑下来,他揉了揉发肿的眼睛,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街中心站着一个“张龙”,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猛的看向他左边的龙叔,张龙一看到张宇超这怂样他就心烦,于是厉声道:“妈的,瞧你那样,除了我谁要你?”
在确定张龙就在他手边的时候,他再次转过头看向街心,就见那里赫然站着一个“张龙”,他这才发觉不对,惊恐地发出叫喊声,手忙脚乱地去捅身边的龙叔,张龙正要出声呵斥,张宇超连忙扯住他的手臂大喊:“龙叔,看那边!!”
张龙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张宇超这个状态明显不正常,于是他看向了张宇所指的位置——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站在街心,一动不动。饶是张龙这么胆大的也着实被这个画面冲击到了,任谁好端端的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都会觉得瘆得慌,他按住瞎叫唤的张宇超,眼神显出一丝暴戾:“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冒充老子我搞这些神神鬼鬼的,别让老子找着你。”
他拖着抽哒哒掉眼泪的张宇超悄无声息地朝街心的那个“张龙”走去。他突然暴起地出手将那个“张龙”扑倒在地 ,笑得很狂傲:“就你这种贱货也配冒充你龙爷我?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jb样。”他生硬地把“张龙”的头掰过来———那人脸上没有五官,一片空白。
张龙瞳孔骤缩,应声倒在血泊里。
【0036确认死亡,正在刷新场上人数】
张宇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龙叔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没了心跳。失了张龙这根主心骨,张宇超一下慌了神,他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只会不停抹眼泪大喊:“谁来救救我们!”,正在这时,他觉察自己的肩膀搭上了一只手,他喜出望外,还以为是老天显灵,这么快就有人闻声赶来救他,他正要回头好好看看这位救命恩人,只见对方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裤子,再往上是一模一样的T恤,但是对方脸上一片空白——这是一个没有脸的他。
张宇超一瞬间失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没了心跳。
【0035确认死亡,正在刷新场上人数】
【0027确认死亡…】
【0014确认死亡…】
……
【现在宣告统计结果,第一夜,死亡人数共计28人,其中20人在街上遭遇暴走的游魂,淘汰出局,没有遗言。8人进入了错误的避难所,保护无效,遭到游魂围攻,淘汰出局,没有遗言。场上剩余人数22人。】
系统的大屏幕还在不停地刷新死亡人数,场上的每一位幸存者都听的心有余悸。
司北茉看向沈以尘:“进入错误的避难所?你已经猜到了?”沈以尘伸出两指虚虚点了下她的额头:“还想不明白?”。司北茉立马应激地用两个手把额头捂严实了,嘴上依然不松:“所以到底为什么?”
沈以尘不逗她了,只是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他停下盘打火机的手,咔嚓一声按下扳机,房间里骤然起了一团微弱绿光。借着这点幽微的光,司北茉看向他。或许是这模糊的光线使人看不真切的缘故,她总觉得沈以尘的神色在这样妖异的焰色下侵染上了一丝不可察觉的落寞。
司北茉看得呼吸一滞,沈以尘拨了拨火芯,淡淡开口:“在原住民眼里,我们是【外来的客人】,既然是外来的客人,当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如果只是被镇民接济,或者将原主人赶出去,甚至杀死他们,旧房主是在人为干预即非自然状态下消失的这些房子,是没有得到原主人的【认可】的半成品,它们依然不属于你,所以无法产生庇护效果。”
他玩似的把打火机在手指间转来转去,看的人简直眼花缭乱,屋里的光线也随着他的动作时明时暗:“而这些因为房主失踪而空置的房子则不同,原主消失的那一刻,这些房子就属于无主的状态,任何一个进入它的人都可以获得【认可】成为新的房主人。”
司北茉恍然大悟:“这些都是你审那个小贩知道的?”沈以尘一挑眉,“你看到了?”司北茉已经开始巡视他们占领的“新地盘”了,闻言随口回了一句:“我来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聊完了?”。沈以尘后脚也进了客厅:“不完全是,一半一半吧。”
司北茉猛地回头:“24人,这是一场‘狼人杀’。”
沈以尘接过她的话:“不,这是一场‘蛇兔杀’。”
经典的狼人杀分为三个阵营,而二十四刚好是三的倍数,每个阵营均分8个人。想要在狼人杀里玩出些名堂需要具备几个基础条件:观察力,记忆力,胆量。
第一夜乍一看就淘汰如此多的人,但需知,淘汰的根本机制是筛选,筛选那些不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那些待在兔女的羽翼下不愿适应新环境的人首当其冲,紧接着就是那些有胆量没脑子的人,把这些人一次性全部筛掉,剩下的这24个人,可谓是高度浓缩后的“精华”,自身硬件过关,实力不容小觑。
沈以尘背过手,朝二楼走去,司北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就见他问:“关于这个地方,你知道多少?”
司北茉觑着他的眼色:“我是0029,明天要‘开会’。”
司北茉的回答虽简短,但是沈以尘一听就明白,他心下有了猜测,向后晃了晃手,比了个七:“0007”
通往二楼的木地板实在是太旧了,沈以尘一踩上去就嘎吱响,在这寂静的夜里让人无故打了个冷颤。他专心致志地盘火机,嘴上没停:“既然是狼人杀,无论玩的是正版还是盗版,总得抄点东西。现在我们都没有‘身份牌’,那看来就是明天了。”
司北茉却不动声色地看向他,沈以尘言下之意就是明天要抽身份牌,起码要分出阵营,那他们这暂时的结盟就岌岌可危了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对方身上长不长狼毛。
如果沈以尘这种高玩在对方阵营,那她还真吃不消,到时候就得一门心思让他先出局了。
沈以尘捕捉到她短暂的沉默,微微侧身看着她笑的意味深长:“希望你明晚不要睁眼。”
心思被看破,司北茉知道没有装的必要了,也调侃地接了一句:“万一我们晚上见面呢?”。
沈以尘笑了:“我们一男一女的,晚上见面不太好吧?白天见面怎么样?”司北茉笑笑,见先前尴尬已经圆了回去,也知趣地没接这个荤段子。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选举权一定落到我们头上?”毕竟还有那么多德高望重的本地兔民,怎么说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外来人。
沈以尘点了盏油灯,蹭的一下盖上火机盖,半真不假道:“镇长告诉我的。”他这语气一出司北茉就知道这家伙又在绕圈了,镇长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人家还亲自告诉他,可能吗?且不说镇长还是用的兔语,沈以尘不可能听懂的。
但转念又一想,嘿,好像还真的可能,毕竟这家伙看起来懂的可多了,而且身世成谜搞不好还是真的,司北茉着实是被他这话唬住了,一时找不到词反驳。
倒是沈以尘乐的笑了,司北茉就知道这叼毛可不就是在唬她吗,关键她还真信了,顿时气的牙痒痒。
沈以尘推开房门,是一间卧室,他转头侧开身,绅士地给司北茉让路,司北茉知道,现在该‘闭眼’了。
她下脚极重,踩的地板嘎吱作响,似是在发泄被捉弄的不满,就见沈以尘在她耳边轻呢:“我们见面不会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