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和泽生怕眼前这个人蹦出来什么话,连忙答应:“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的。唉,带着任务去搜集数据,一点都不快乐。”

    他自言自语:“快乐还是不带目的比较好,这样更为纯粹。虽然仍然很是快乐,但快乐和快乐之间也是有界限的,就像大家都是死,怎么一个死法都有区别。就像是之前有一次,有人看乐子,有人照镜子。”

    “……你在说什么?”

    念月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有人看乐子,有人照镜子”的,这是在说什么东西?

    那位欢愉的假面愚者摇摇头,对他一挥手,说是晚上同步信息,他先一个人去搜寻资料,两个人分开效率更高一些。

    他走出几步,融入罗浮大街上的人群,被人群淹没,消失不见。

    徒留念月一人站在原处。

    人多了起来,抬起头来恍然发现,罗浮的天已经大亮。

    一夜未眠。

    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疲惫。

    念月找了处地方,将自己的剑隐藏起来,穿上罗浮常见的衣服款式,与和泽一样,把自己隐藏在罗浮的人群之中。

    他没有和泽的化形能力,只能用这种办法隐藏在人群之中,幸亏能够让他人不会*主动*注意到自己,否则随便看到他的脸就能认出来他是谁。

    接下来要做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尽量还是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不然到时候换谁来都不太好办。

    尤其是自己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能少点情况就少点情况。

    念月久违地体会到从自身散发出来的——紧张。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甚至还有些怀念。

    人群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普通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大众视野。

    没有任何人发现。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们想要做什么?”站在屋顶上的镜流注视着念月的动作,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没有恶意,但奉仙舟联盟之令,还是得在他们身边观察他们的去向。

    从鳞渊境出来之后,这两个人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呆到大亮,现在一边一个分散。

    镜流短暂地思索,决定顺着念月的方向找过去。

    无论从什么地方来看,念月都比那个叫和泽的家伙要更危险。

    虽然这两个人差不到哪里去。

    念月自然注意到有人在跟踪他,他也能察觉到身后是何人,无非是关于罗浮安全的问题,能够理解,罗浮又不像先前的边陲监狱,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的。

    别说罗浮仙舟,就是他所在的地方突然来两个令使,他都得派上一个队去密切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的目的是绥园,希望在那边还能看见那个岁阳,他有些问题想要问那个岁阳,之前被和泽打断,没有来得及问。

    而且那个问题也不适合在其他人面前谈起,在和泽把项链拿走的时候,念月紧急地在里面灌输了一条信息——

    “过几日若是有机会,我会再次来到这里,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连续三次走到同一条路上后,念月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走错路了,他没有记前往绥园的路,除此之外,这几日在和泽的带领下,他差不多把罗浮仙舟的路全部记全,就差这么一小节。

    到头来,却栽在这个地方。

    实在是没想到。

    他沉默着走第四次,这一次念月有意识地走之前没有走过的路,终于看到了绥园的大门。

    “真是不容易啊。”念月抬起头,看着绥园两个字,竟有些感到亲切。

    大概是因为他看到黎明的曙光,不会再受到迷路的侵扰。

    几个穿着与先前的十王司一样风格的人听到门口的声音,转身看向门口,发现空无一人,疑惑地歪头,走过去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只看见在远处的镜流。

    “剑首大人?您怎么在这里?”他问。

    镜流面不改色地说道:“……巡逻,听说绥园这边有些事情,就过来看看情况,没有发生任何事吧?”

    判官:“这倒没有,既然是剑首大人过来巡逻,那我没有什么问题。”

    谈话间,念月单手撑着墙,往上一翻,身体轻盈地落在墙后的地上,没有发出一声声响,他看到最深处已经有一道鬼火在闪烁,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看来它已经到了。

    脚尖一点,念月绕近道到最顶端的凉亭,看到那团熟悉的鬼火。

    “你也来了?”岁阳转过身看向念月,虽然怎么看都是一团鬼火,前后左右分不清。

    念月应道:“嗯,我来了。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么多年在这里等,你不会孤独么?”

    “孤独?”岁阳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迷茫和疑问,“为什么会孤独,我已经在这里太久了,就连我自己都快忘记时间,我只记得他说的话了。”

    无人应答,岁阳自己一团火地继续说下去:“但我觉得,你不是想问这个问题吧?”

    “……”念月叹息,“是啊,我真正的问题是——‘那串项链上面是不是岁阳的图案’?”

    他在看到这团岁阳后,才把那串项链上面的图案和岁阳联系起来。

    那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鸟。

    羽翼甚至超出限定的范围内。

    “对啊,那是我力量完全的形态。你身边那个应该听到岁阳就能知道了,我看得出来他是仙舟人。”岁阳答道。

    它又说了很多,念月听着它的话,不自觉间坐到正午时分。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觉得你可能已经察觉到我在跟踪你,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你在这里呆得太久了,再呆下去,那些判官就要来到这里,你应该不想被他们发现吧。”

    念月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起身与岁阳告别后,跟镜流道歉:“抱歉,忘记时间了,给你添麻烦了。”

    镜流余光瞥到判官的衣角,让他跟着自己走另外一条路,走回头路会被那些判官发现。

    顺利离开绥园后,镜流让念月解释解释他为什么要偷偷地来到绥园,还是背着和泽的情况下。

    念月本想随便找个理由过去,但看到镜流的态度,也没有隐瞒的想法:“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他就带着我到这里。最开始我只是觉得运气比较好,但有些地方总觉得有些不对,就留了个心眼。”

    结果那时在街上走的时候,他听见周围有人说强大的岁阳都会有自己的形态,不跟以往一样。

    还不知道岁阳是什么的念月只当自己没听见,看到这团鬼火才反应过来,而且和泽之前也养过一只岁阳,不可能不知道岁阳的习性。

    这么一看,第一日的行踪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基本上都是在绥园的周边。

    就像是提前找路。

    “不错的推理。”和泽的声音响起,他从墙上跳下来,“其实我也是碰运气而已,我只是在打听绥园是不是与岁阳有关。那串项链确实残存着岁阳的力量,我那会只当是那位巡海游侠在银河里沾染上的,结合他是仙舟的人,一切水落石出了。”

    念月:“……”

    他用手轻轻地扇自己面前的灰尘:“回归到最开始的问题,你怎么也跟上来了?”

    “‘也’?”和泽半天摸不着头脑,他终于注意到后面的镜流,“哦,我懂了,原来还有人跟着啊,我们两个简直是罗浮的顶流。”

    没有人接他的话,就当和泽刚刚没说什么。

    镜流一直在他们身边,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工匠的白发男子看到她,有些疑惑:“嗯?镜流啊,你现在怎么在这里,景元又给你派什么新任务了?”

    “你们等我一下。”

    和泽看着镜流离去的背影,强行压下自己想要偷偷溜走的举动,坐在一旁跟念月说他这一上午的见闻。

    众所周知,假面愚者都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他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刚刚来到罗浮的化外民,在那里打听罗浮的事情。

    最后从讲评书的人那里听到了一手资料,把艺术化加工的东西抛开后,念月听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历史。

    短短几十年,罗浮上出了五个传奇级别的人物,除了他们认识的镜流和景元,还有昨天晚上打过照面的那位持明龙尊,以及一位叫应星的短生种工匠,最后便是他从镜流口中听到的名字——白珩。

    一位传奇飞行士。

    倏忽之乱中白珩战死,其他四个人还在罗浮上。

    念月想着罗浮这个地方还挺小的,走几步就能看见几个熟人,刚刚那个不会就是应星本人吧?

    “有可能,你要的我也找到了。嚯,你的感觉没错,那位持明龙尊确实如你所说,我从几个人口中得到一个消息——持明族的长老好像在给这位龙尊施加压力,总之是关于他们持明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也打听不了那么多。”

    看来和泽还挺好用的,要不下一次还让他去找找资料?念月想。

    不过这些应该是仙舟人尽皆知的事,除了和泽口中说的持明自己的事情。

    “抱歉,刚刚跟人说了一些事情。”镜流走过来,坐在一旁,“我刚刚听你们在说持明?”

    大抵是仙舟本身就是由三大基石组成的,他们谈论持明也没有多少人投以奇怪的视线。

    念月点头:“嗯,我跟那位持明龙尊交手的时候,感受到他的一些情绪,所以就想问问,我听你叫他……「饮月」?是他的名字么?”

    镜流摇头,她要了一杯茶——那杯茶念月曾经品尝过,很苦——凝视着杯中倒影,轻轻地说:“不是,只是出于习惯。仙舟联盟的持明龙尊都有自己的称号,罗浮这位是「饮月君」,其名为丹枫。但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只记得他的称号,不记得他的名讳。”

    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情绪吗?

    “戴着镣铐跳舞”。

    念月能够理解这种情绪,毕竟曾经的他在大众面前也只是一个象征,除了自己和身边人,没有人关心他叫什么,大家只需要知道有一个人在那个位置上就行。

    “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介意跟你们再多说一些,你们不会在这里久待,仙舟的历史极有可能被它自己的人遗忘,多一些人了解也是好事。”镜流和他们娓娓道来。

    故事的最初,是她和白珩结交的故事,一个剑士某天看见从天空摔落的星槎,里面的驾驶员便是那位飞行士,再往后,一位持明龙尊听闻她的剑术,前来想要交流武艺。

    白珩在其他仙舟遇到了应星,镜流收了景元作为徒弟。

    五个人在罗浮上度过一段平和的时光,转折点便是倏忽之乱,白珩战死。

    “我们几个人身上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如果你们感兴趣,以后给你们多讲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你们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大概是因为*他*也是苍城的幸存者吧。”镜流似乎陷入回忆,神情怀念,“真好啊,那段时光。”

    他们现在还在云骑军当着临时员工,已经到值班的时候,前往云骑军驻地的路上,和泽还在询问念月关于那个岁阳又说了什么。

    “……说了一些那个岁阳自己的事情而已,比如它与判官做了个交易,这样就能在绥园一直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念月答道,他继续往前走着。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还有其他的事情呢。唉,失望一场。”和泽再度发觉自己想要从念月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乐子简直天方夜谭。

    念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鳞渊境出现一声巨大的声响。

    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镜流让和泽赶紧去找到景元,汇报情况,她自己先行过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

    一条龙形生物正在大肆破坏,一记扫尾在鳞渊境整出更大的动静。

    “饮月,你这是干了什么?”镜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拿着支离,指着在旁边的持明龙尊。

    原本去往神策府的和泽听到第二次的动静极限赶过来,他看到眼前场景,在人群中找到站在一边的念月,问道:“念月,发生什么?”

    “出事了,不知道那位叫丹枫的持明龙尊做了什么,现在看来,首先得控制那条龙。”念月忧心忡忡地看着旁边的镜流,她的状态有些不对。

    和泽看到镜流的样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她拉着:“镜流,清醒一点,不要堕入魔阴身了。”

    他们两个都活了一千多年,极有可能堕入魔阴。

    念月也不管自己的力量会不会把这个地方给劈成什么样子,拿着已经出鞘的剑跳下去把丹枫还有旁边的应星带着远离现场,并且将那条龙禁锢在一个结界之中。

    以免将这里整成一片废墟。

    “……多谢。”

    从丹枫身后望过去,念月看见那些云骑军,用另类的眼神看向念月身边的丹枫。

    ——与看向一名罪该万死的罪犯没有任何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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