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已经结婚七八年,靳昭第一次以卢真心丈夫的身份参与妻子的人物专访。他坐在卢真心的身边,安静、沉稳,多年来细心保养和美育提高,让靳昭比十年前多了些迷人的气质。他和卢真心在一起,旁人再看已不觉得突兀和奇怪。
他的问题留在了最后,卢真心已经结束自己的部分,下场去跟其他工作人员聊天。她坐在座位上,记者柔声问了他一个问题:“靳先生,刚才卢总说当年是她先追求您的,那您当时对她是什么印象呢?”
靳昭想了想。
随即展颜,“我很害怕。”
他的回答超出对方的预料,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卢总很吓人吗?”
“你们不知道,他私底下……”靳昭缓缓道来,他看向摄影机之外的卢真心,对方似乎察觉他的视线,回过脸来。
奔四的卢真心留了长发,因为懒得打理,总用一个鲨鱼夹夹着,这次要拍照片上杂志封面,才做了造型,看上去比平常多了份精致,少了份锐利。她这些年因为工作免不要要跟贵太太们在美容院社交,所以皮肤保养很好,毛孔细腻,肤色白皙。
她的目光灼灼,盯着靳昭,意图警告他不要胡说八道。
靳昭笑了笑,他“哈哈哈”出声,笑得又程序化但又捧场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误会!”
“看来是一场美妙的误会呀。”
对,他很害怕是真的,误会也是真的。
当靳昭趴在床上,撅着屁股,他咬着牙关将头埋在被子里,听见身后传来嗡嗡的声音。卢真心的脚步没有停下,慢慢地,像是有节奏的鼓点敲击在靳昭的耳膜。
他想起自己看恐怖电影,渲染的背景音乐里惯常用这种鼓点塑造引入入神又提心吊胆的感受。然后在某一秒,世界都安静了。
好像天花板的灯洒下的灯光都有了声音。
靳昭捂着屁股,突然哽咽地大叫,“我不要!”他翻过身来,赤条条对着卢真心,什么羞耻心都不要,只顾着歇斯底里地好像要把内脏都呕出来一样大叫,“卢真心,你放了我吧,我不做了……我不做了!”
卢真心跪在床上,这次是她的阴影笼着靳昭。手里还举着让这个190的大男人都害怕的那个玩意儿。她把东西关了,扔到一边,冷声问:“不做了?”
“没人跟我说是这么卖!”
“出来卖就是卖,还分怎么卖?你前面不值钱,后面就值钱了?”
靳昭羞愤难忍,从头顶抓了一个枕头过来挡住自己下面,然后整个人翻身起来,他跪在床上,趴着上半身,给卢真心磕头求饶,“卢总,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求你,我是真不知道。”
“蔡任给你介绍我的时候没说,那天你送我回家你也不知道,后来你跟王冷玉走那么近,现在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节骨眼上,我帮也帮了,然后你要我放了你?”
卢真心哑然失笑,“靳昭。”
“对不起……或者你玩别的也好,怎么也好,不要这样……我都配合。”
卢真心冷冷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下,最后没说话,翻身下了床。
靳昭还跪在床上,浑身发着抖,觉得后面发凉,整个人恐惧得厉害,脑子一片空白。他感觉灯光在烧他的脑子,热得快沸腾。
说实在的,那一刻等他想明白卢真心要对自己做什么,他想过妥协,但临了,他真的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他看卢真心下了床,在自己带来的爱马仕手提包里翻了翻,半天没动静,以为真算了。他松了口气,刚才脑筋的那根弦绷得特别紧,现在松下来,他感到一阵的晕眩,两条腿好像也都在抽筋。他伸手摸了被单过来,想裹着去浴室拿衣服。
倏地,听见从卢真心手里传来的声音。
“我是蔡任,我坦白为了拿到低价购房的资格,有计划地跟王冷玉接近。我介绍同事,也就是俱乐部教练靳昭,对,革斤靳,日月昭昭的昭,给王冷玉认识。他们接触了快两个月,王冷玉比较忙,一般一周有两次要喊他开房,我送他去……对,因为一开始王冷玉比较信我,但后面他们见面次数比我知道的多……他们开房做什么?就……就那些事情呗,我听靳昭说王总玩得挺花的,但我不管这些,我就知道他们俩玩得开心就行。”
“我觉得王冷玉肯定告诉他的事情要比我多,他挺受欢迎的,那时候我带他去喝酒唱歌,好几个都私下问我他有没有那个意向……对啊,有的啊,你查过他的履历没?以前国青队的,还没成年就退役了,怎么进我们俱乐部?我跟老板担保才招的他,我闲的呀……是他先求我的啊,他说他进来,他要挣钱,他知道我有路子……”
被电流侵蚀过的声音显得特别不真实,屋内只有空调吹下来的风声,其余什么也没有。靳昭的呼吸都停了,腿也软了好像抽筋一样疼,他半跪着半爬到卢真心身边,伸出双臂抱着卢真心的腿,“卢总。”
他带着哭腔,喊卢真心的声音悬在上头,随时要破音一样。
卢真心把录音关了,她手机里还有很多条,但看样子没必要给靳昭听了。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只问了句:“还做不做?”
靳昭抬着头,用下巴蹭了蹭卢真心的小腿,声音含糊不清,“做,我做。”
他说完没等卢真心指示,颤颤巍巍地从地毯上爬起来,钻到床上,又摆出刚才卢真心要求的姿势。
“卢总。”靳昭的声音闷在被子里,“轻点,好吗?”
卢真心走过来,经过这一遭,她心里其实有些烦闷。以前玩都是你情我愿,这么胁迫的意味不是她的取向。但她看到靳昭这个样子,心里就忍不住窝火,看着他的身体,又情不自禁地想玩弄。
她知道自己其实挺嫌弃靳昭的,身强体壮的,年纪又轻,怎么就把自己过着这么虚荣,像是膨胀的泡沫,自己一戳就露了怯。她猜测靳昭在其他人面前或许还算体面,也许还收到艳羡,但在自己面前,倒总是一副窝囊样,看得人烦躁。
卢真心这么想着,情绪也上来了。靳昭求她轻点,她听见了,掐着靳昭的腰,手上的动作却还是带着狠。这么窝囊的人,卢真心真没耐心对他温柔。
她蛮横又暴力地想,随便自己怎么着吧,录音都给靳昭听了,这人除了忍,还能怎么办?而且他这么贱,总归是要受点教训,自己就算替天行道了。
没过多会儿,靳昭都忍不住了,叫得撕心裂肺,他本来嗓子就不大好,容易哑,现在说话嚎一声都成了碎的音节。他一个劲地往前爬,哽咽地说自己疼。
卢真心拍了拍他的屁股,把东西放在一边。她在靳昭身边躺下来,看见他两只眼睛都挂着泪,靳昭是圆眼睛,像狗似的,一眨眼眼泪就掉。他刚才把头埋在被子里,现在那块儿湿了一片,他侧过脸,为了缓解疼痛不住地深呼吸。
卢真心翻了个身,侧过脸看他,喊,“靳昭。”
“卢总。”
他似乎埋怨一样,用气声说:“我跟王冷玉没那个,我……第一次。”
卢真心眨眨眼,“哦。”
她又问,语气柔和,循循善诱,“那一会儿我轻点,等你舒服点了,我们继续。”
靳昭抿着嘴,不停地吞唾沫,他垂着眼,睫毛挡住,拢下一片阴影,“不做了成吗?”
“你说呢?”
最后结束于靳昭疼晕过去。卢真心生理上没痛快,但精神上折磨靳昭让她感到神清气爽。
迷迷糊糊的靳昭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疼痛的地方摩擦,他伸手挥了挥,嘴里嘟囔着,“不来了,不来了。来不了了。”
又听见有个遥远的声音低声笑,像是幸灾乐祸,“不来了,帮你擦擦。”
靳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他醒得早,昨晚经历那些,生物钟也没推迟太晚。幸好底子好,恢复得也快,早上起来没感觉多腰酸背痛,就是某个地方还是痛得厉害。
他下床想去卫生间找衣服,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套衣服,上衣下装连内裤都准备好,他把衣服提起来上下看看,正是他昨天穿过来的那件正版。
抖落下两张小卡片,一张是卢真心的手写——
“醒了不着急走,好好休息。银行卡收好,密码是971103,每个月准时汇进去二十万。不准再买盗版穿。”
果然另一张是黑色的银行卡,卡号都烫着金。
靳昭把衣服穿上,对着镜子得瑟了一番,感觉屁股的疼痛有所和缓。
果然还是正品漂亮,连logo的做工都不一样。这走线,这版型。
卢真心让他多休息会,靳昭却耐不住,他趴在床上对着那张银行卡翻来覆去地看,心里痒痒的。最后他打算退了房走,还美滋滋地想给卢真心省了一笔延时费,前台却跟他说2806是长包的套间,不用退房的。
靳昭有点尴尬。要是卢真心长包的,这套间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显而易见?幸好浮翠不愧是顶级酒店,工作人员有专业素养,并没有表现得多奇怪。
靳昭离开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个atm机,他把银行卡塞进去,点击查询余额,发现二十万已经汇进去了。他看着那串数字,忍不住用手指头指着“0”一个个数过去,最后确认“2”的确在十万位,才放下心。
解决了蔡任的危机,又获得了每月二十万的收入,昨晚受的苦一下子好像成了荣誉,送自己一句“轻舟已过万重山”,靳昭就能跟自己和解。
走出银行的时候,正好中午,冬日暖暖的阳光照射在靳昭的身上,他也不觉得疼了,或者,想着这些疼的瞬间,也只振奋地想要对自己喊一声“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