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诚赶到群演聚集的地方时,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吴瑜还站在那里等着。许悦诚原本焦急的心情立马安心了。
吴瑜远远站在那里,驮着夕阳的余晖,这条路被无限拉长。许悦诚总认为没有谁会一直等自己,但如果这个人是吴瑜,那就会。
“小吴子,久等啦!”许悦诚奋力朝吴瑜挥手,吴瑜抬头,迎上来,接过许悦诚手里的东西,两个人在悠长的巷子里,不急不慢地往住处走。
“原来追星这么疯狂啊,张琪喻的粉丝把进出的路都堵死了。”吴瑜回想着刚刚路上的情形。
“这么看来,红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呢。”许悦诚思考着,“至少失去了很多自由。”
“大家追求不同吧,有人追求万众瞩目万人追捧的生活,也有人追求自由自在无人问津的生活。”吴瑜感慨。
“可是既然当了演员,就没有选择了吧,前者是事所必然。”许悦诚有些失落,手机震动了一下,原来是刚刚关注的丁准微博发了一张晚霞的图片。
配文说“请你们看天空,今天晚风给云朵吹了个新发型哦。”
许悦诚抬头望着远方几乎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云朵,笑了:“也不是事所必然,自由如风嘛。”
“自由在高处,凡人不可及。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可见的晚饭问题吧,我的大哲学家。”
“嗻!”许悦诚笑嘻嘻地挽上了吴瑜的胳膊,“向小吃店出发!” 走到巷子深处,渐渐传来打斗的声响,描述地更准确些,是拳脚与衣物撞击发出的闷响声以及深沉的闷吭。
“你小子不是最积极嘛,怎么现在像个狗一样趴在地上啊。”砰砰又是几声打斗声。
“又要去导演那献殷情啊,哥几个今天教你这里的高低贵贱,可得学好了你。”拳脚似雨点般密集的落下,不缺狠厉。
“今后看见老子要绕道走,永远记住你这哈巴狗的模样,呸。”
为首的男人胳膊上纹着青龙白虎,肚脐上坠着银色的肚钉,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那群人最后又踹了几脚,可能觉得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过于无趣,便兴致恹恹地离开,留下一地狼藉。
许悦诚和吴瑜对视了一眼,在学校里读书十多年的她们还从未遇到过这些抓马的情节,书本上告诉她们要学会见义勇为,可社会与现实告诉她们出门在外首先学会自保。
吴瑜向许悦诚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绕道离开。被小混混缠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许悦诚深知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想不露面,点点头,同吴瑜绕进了小商店采购晚餐。
许悦诚在商店里逛着,却想到那人虽挨了很多下,但是他双手抱头,蜷缩着身体,倒没有伤到什么要害处,这样的姿势,一看就是经常挨打养成的自保习惯,可见在这里生活远比想象中艰苦。
“诚诚,我们要多囤点面包牛奶作为早餐,每天出工早来不及出去吃饭。”吴瑜一边拿着货架上的东西,一边查看保质日期。
“中午都是在剧组吃饭,晚上的话,买点自热锅和泡面也可以。”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药品区域,许悦诚想到今日突发状况,发现自己和吴瑜出门在外也没有随身备点药品,这真是疏忽大意,便拿了些日常会用到的板蓝根,创可贴等常见药品。
结账时,看到临时货架上摆放的红花油,许悦诚想到丁准的脚伤,用上这个效果会很好,便顺手也拿了。
付完钱才想起来剧组群演每天都是临时的,明天肯定也没机会还被安排到这个剧组了,这样那大概率也不可能还会遇见他了。
熙熙往往的旅途里有人来就有人走,萍水相逢的缘分哪里值得记挂那么久。许悦诚将那红花油扔进袋子里,走出了小商店。
超市门外,那个伤员还在原地,许悦诚转身前向那地上的人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是早晨那个干瘦地只剩皮包骨头的群演,可是他明明是男群演里最不争不抢的,那些人为何又以积极殷勤为由殴打他呢。
他此时已经重新坐起来,用手揉着伤处,似乎想活血化瘀。
“用这个吧,效果好。”许悦诚终究是没忍住,又从袋子里拿出那买了却无缘再送出去的红花油,放在了那个小群演脚边的地面上。
那人没有声响,并不理会许悦诚,颤抖摇晃着拿起那个红花油,转身就走。 路灯亮起,他走路颤巍巍的,连带着路灯下的影子亦颤巍巍的。
“当圣母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吴瑜拍了拍许悦诚的肩膀,“可惜人家好像并没有多珍惜你的善意,一句谢谢也没有。”
“突然发现药买多了而已,再说,我也不缺他这一句谢谢,就算谢了又能怎样,走吧,回家。” 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药品买了就是留备用的,防患于未然,哪有人嫌药买多了的。”吴瑜的声音随脚步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
一整天没有看见王子依和魏苇,此时二人的房间灯还未亮,如果没有这场突发意外,或许许悦诚和吴瑜此时也不能偷得这浮生半日闲。
许悦诚盘腿坐在吴瑜房间桌前,两颗头埋在热气腾腾的泡面前,嘶溜嘶溜地嗦着面。
许悦诚手机不长眼色的震动了个没完,为了不影响吃面,许悦诚开了免提将手机扔在桌上:“喂,您好,哪位?”
“小许啊,我是今天剧组的副导。” 许悦诚才想起来今天是留了联系方式的:“诶对,您好,有什么事情嘛?”
“是这样啊,你条件不错,可以来我们剧组当跟组演员,需要连戏,你看方便吗?”
“副导,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您看可以给两个名额吗?”许悦诚问道。
“小许啊,只有一个名额,我们只需要一个人。”
“那还是算……” 吴瑜拉了拉许悦诚的胳膊,打断了她要拒绝的话。
吴瑜向许悦诚使眼色,让她同意。
许悦诚和吴瑜此时还没有接到明日的戏,但是采购和租房已经将二人旅行所预计的盘缠用得只够回程的机票了,如果这样只出不进,两人恐怕只能向家里求助接济了,但是二人任性地将旅行改为横漂,都不想家里人落井并且下一大堆石。
吴瑜指着刚刚采购的账单,向许悦诚投出了无奈的目光。
“那还是算我一个吧,谢谢副导了。”许悦诚还是向现实妥协了。
挂断了电话,吴瑜知道许悦诚要为丢下自己自责,主动开口:“跟组,多好啊,不用天天去群演群里抢名额,省好多事呢,而且跟组比普通特约轻松很多,干嘛不去啊,可别说是要跟我一块,我可不同意。”
“那我们不就得分开了嘛,很有可能一天到晚都见不了面。”许悦诚还是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但是她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许悦诚叹了口气:“吴,你看呐,满地都是六便士,你我也成了将月光踩在脚下的人了。”
“谁又知道你跟组是捡起了六便士还是捞起了月亮呢,如今要是因为我牵绊住了,那不是都落空了。”
许悦诚看着吴瑜弯弯的眼睛,佯装生气:“小吴子,你我之间谈牵绊可就生疏了哦。”
月上柳梢头,蝉声渐浓,躺在枕头里,许悦诚想了想,好像跟组的话,也是好事,至少已经了解了这个剧的大意,省去了很多了解演员和剧情的时间,似乎也并非无处可取。
想起那命运坎坷的红花油,许悦诚笑了,来横店四五日了,这一晚,或许是真的累了,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