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5）班的数学课。

    空调开得很足，窗户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雾，12月的湖城天气萧索又清冷。

    老庄的粉笔划过黑板，留下一条清晰笔直的立体几何辅助线。

    高二文理分科，江与舒徐雅欣徐策三个人选择了文科，出乎意料，老庄作为湖中理科班的数学负责人，这一年，学校竟然安排他兼带了江与舒他们班数学。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江与舒看着老庄在黑板前来回移动的身影，平稳低沉的声音，熟悉的似乎一切都没曾变化，经常恍惚觉得时间还停留在高一。

    江与舒坐得笔直，面前摊开的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卷子，上面只潦草简单地写着几个公式。

    她的右手藏在桌肚里，紧握着她的苹果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个名为“CMO前线战报（绝密）”的□□群。群里只有五个人：江与舒，陆柏庭，徐雅欣，陈子云，以及同是湖中陆柏庭的死党兼竞赛国集（他自封的）无望党张希淼。

    群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刷新：

    【张希淼】：内部消息，最终排名和集训队名单正在打印！礼堂气氛窒息！陆哥出来时脸好冷，但眼神稳得一批，照片送上。

    【徐雅欣】：啊啊啊！张希淼你倒是挤近一点看啊！照片好糊！急死我了！@江与舒，与舒这是你家学神么？

    【江与舒】：哈哈哈哈，是他！张希淼，快仔细帮我盯着，看他有没有紧张到手抖？

    【陈子云】：@陆柏庭，你老婆只想看你笑话！

    【张希淼】：没。他坐在角落，周围人都在躁动，他确像个冰雕。

    【徐雅欣】：冰雕，不愧是学神！！与舒，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学神肯定稳了稳了！

    【陈子云】：多拍些照片！

    江与舒飞快地扫了一眼讲台，老师正背身在黑板上作图。她迅速低头，指尖在小小的手机键盘上飞舞：

    【江与舒】：新闻网站刷爆了都没更新！

    【张希淼】：挤不进去！信号贼差！要命！

    【徐雅欣】：天啊！这等待也太煎熬了！@江与舒，数学卷子做出来没？借我抄抄，我转移下注意力！

    江与舒还是有点紧张的，她心神不宁，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抬头目光扫过教室，同学不是在认真听课或在神游。

    手机在她掌心轻轻的震动，一条备注为陆BT的短信弹了过来：

    “好好听课，你男朋友我不希望回学校看到是你考的一踏糊涂的数学成绩。”

    江与舒撅了撅嘴，紧接着他又弹发来一条信息：

    “不用时刻盯着，有了结果，你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人。”

    江与舒嘴角抑制不住扬起弧度，眼睛灼灼生辉，底下头，指尖在键盘上敲下回复：

    “知道啦！”

    她知道，自己和陆柏庭的事，在班上大家都知道。但重点高中的氛围，尤其是尖子生圈子里，对这种“早恋”的态度是心照不宣的低调。

    虽然陆柏庭让她好好听课，但控制不住，此刻的紧张和期待，在他们三人之间无声地传递。

    长春某高校礼堂。暖气开得很足，坐着几百名刚刚经历了连续两天、每天4.5小时高强度智力鏖战的顶尖学子。

    主席台上，组委会成员正在拆封最终成绩单和集训队名单的信封。

    陆柏庭坐在礼堂靠后的角落。他穿着一款简单的酒红色毛衣。

    回完江与舒的短信，他又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风雪中沉默的松柏。

    不过他脸色略显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寒潭深处的黑曜石般沉静着。

    周遭是嗡嗡的议论声，有人紧张地搓手，有人焦虑地抖腿，有人在小声对答案。这些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陆柏庭的世界之外。

    江与舒的手机再次震动，结果出了！

    剧烈的心跳在她耳边咚咚作响，迫不及待，也顾不得老师看见，直接手机拿出桌肚，点开信息：

    “第七”

    “嗡——” 江与舒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嘴角却高高扬起，喜悦之情怎么也压不下去。她飞快地打字，指尖都在颤抖接连发了2条：

    “ 啊啊啊啊全国第七！！！恭喜我们帅气智慧并存的陆学神入选国家集训队！！！帅炸了，我就知道你是最棒哒！！！！【爱心】”

    “宝宝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呀！简直不像是地球人的脑子！！！我的男朋友保送T大啦，哈哈哈哈 ，全世界最帅最聪明的陆柏庭是我的！！！太开心啦，等你回来，我们必须吃七个草莓酸奶蛋糕庆祝呀！！！”

    陆柏庭的手机震动。他点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屏的感叹号，还有这些直白到让他耳根瞬间发烫的夸张词汇——

    “帅气智慧并存”、“全世界最帅最聪明”、“是我的”…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能想象出江与舒在教室里眼睛亮得惊人、手指飞快戳屏幕打出这些字的样子。

    那些夸张的赞美像太阳一样，不仅瞬间给他带了巨大的甜蜜还驱散了他所有的疲惫和竞赛的紧绷感。

    陆柏庭面上对江与舒夸张的用词不以为然，心底却暗自期待她说得更多、更热烈。

    在接下来的颁奖中他时不时的点开这两条短信，面带微笑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琢磨。

    此刻□□群也在爆炸！

    【张希淼】：出了！！！名单投影出来了！！！！

    一张依旧模糊但能看清大屏幕标题“第28届CMO国家集训队名单”的照片出现在群里。

    【陈子云】：快，找名字！艹！张希淼！

    【张希淼】：陆柏庭！全国第七！进了！！！保送燕大T大

    张希淼又发了一张稍微清晰一点的照片，“陆柏庭”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跟着学校和名次。

    【陈子云】：啊啊啊！！！太好了！！！张希淼替我们恭喜他！!!

    【徐雅欣】：啊啊啊！！！不愧是学神！！！张希淼替我们恭喜他！！!

    【陈策】：张希淼替我们恭喜他！！!

    江与舒和徐雅欣坐在位子上，两手紧握，双目相接，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笑意。

    礼堂前方，掌声雷动。入选国家集训队的名字被逐一念出。当“陆柏庭”的名字响起时，掌声雷动，许多目光投向他所在的角落。

    陆柏庭站起身。动作平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掌声和注目。

    只有离他最近的张希淼，看到他在重新坐下后，他放在腿上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左手腕那里，戴着一条样式简单隐没在毛衣袖口的手串。

    那是去年他生日时，江与舒送他的“幸运符”，一条寺里求的串，他和她各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