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庭决定留下读完高中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炸懵了所有期待他“提前起飞”的人。

    而作为“留下”这个决定里那个甜蜜的“变量”，江与舒同学，很快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怀”。

    今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放学铃一响响，江与舒提着书包像小鸟冲出了教室，江爸今早说了放学后带她去吃好吃的—-耕堂一个湖城人撑台面才去的餐厅。

    刚走出校门，拐进回家必经的那条种着老梧桐树的小巷，一个身影就挡在了前面。

    不是别人，正是陆柏庭的妈妈，她来过学校开过多次家长会，江与舒认识。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棕色套装，妆容精致，站在满是学生仔放学的嘈杂小巷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脸上挂着笑，眼神锐利，小幅度的上下扫视着江与舒。

    “与舒，放学啦？阿姨等你一会儿了。” 声音温和，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劲。

    江与舒感受到了来着不善，但面上还是扬起一个礼貌的笑：“阿姨好，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 她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

    “既然遇到了，你和我们家柏庭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就聊聊他吧。他啊，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清华预科这么好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说不去就不去了！我和他爸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一点用没有。”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担忧”，目光却紧紧锁着江与舒：

    “T大的预科，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现在机会就摆在他面前，让他提前去适应，接触最顶尖的项目…..，你们年轻人感情好，是朋友，但是真正的感情，是要为对方的前途着想的，对不对？”

    江与舒没有接话，陆妈妈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暗示”：

    “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金光大道不走，非要留下来…唉，阿姨和他爸劝都劝不动。与舒，你跟他关系好，又是同龄人，说话他可能听得进去，你帮阿姨劝劝他，毕竟…他那么听你的话。”

    最后那句“毕竟…他那么听你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冷意和指责

    江与舒脸上的笑容淡了，她站直了身体，迎着陆妈妈审视的目光，不闪不避。她听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阿姨，”江与舒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坦然：

    “T大预科好不好，陆柏庭比我们谁都清楚。不过阿姨，您肯定比我更了解陆柏庭呀！他那160的智商，算力比我不知道强多少，他做的决定，我想肯定是他的最优解！他想留下来，肯定有他非留不可的道理！”

    她顿了顿，直视着陆妈妈的眼睛，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一点，带着点江与舒特有的、让人无法反驳的俏皮劲儿继续说道：

    “至于您担心我们这些朋友会影响他？阿姨，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您儿子那颗脑子，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谁能从他那儿占到便宜啊？他想留下，那就是他自己想留！跟我？关系不大！您与其操心我，不如想想怎么尊重您儿子自己选的路，毕竟，他那么聪明，选的路，准没错！您说是吧？”

    陆妈妈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精心描画的眉毛拧了起来，还想说什么。

    江与舒却没给她机会，甜甜一笑，挥挥手：“阿姨再见！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说完，像只小鹿，绕过陆妈妈，脚步轻快地汇入了放学的人流，留下陆妈妈一个人站在巷子里。

    江与舒刚把陆妈妈那点堵心甩掉，还没多远，在一家清冷的馒头店门口，她又被人拦下来了。

    “靠，今天是走什么狗屎运！”

    江与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晨雨，背着书包，手里抱着基本奥数书，内心抑制不住的吐槽，她不脑洞大开，怀疑这两女的今天组团来刷自己。

    杨晨雨从初一开始和陆柏庭做同班同学，同样搞数学竞赛，他妈妈大概率认识她。

    她这次CMO她发挥失常，未能进入集训队，但实力毋庸置疑，考上T大大概率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对陆柏庭的心思，在班上几乎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毕竟目下无尘的杨大学霸，班里能被她另眼相看还温和细雨的只有陆柏庭一个人。

    江与舒看过她写过的情书，但她并不太放在心上——她家陆宝宝，眼里只有奥数和她。

    “你好，江与舒。”，杨晨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种审视，语气清冷：

    “陆柏庭放弃T大预科，是因为你吧？”

    江与舒挑眉，看着她：“哦？何以见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晨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嫉妒。

    “他那么理性的人，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江与舒，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你想让他陪你，就耽误他提前进入核心领域的机会？你知道这对他的科研路径意味着什么吗？耽误一年，可能就错过关键风口！你这样拖他后腿！你根本配不上他！”

    “哈！” 江与舒被气笑了，双手叉腰，小脸气得鼓鼓的，像只炸毛的河豚，被这劈头盖脸的指责，心里的火气“噌”就上来了，尤其还是这个觊觎她男朋友的人！

    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有点冷。她歪了歪头，语气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天真”：

    “哇哦！杨大学霸，你对我男朋友的未来规划好关心哦！不过这不劳你操心啦！”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嗲声嗲气说道：

    “至于我们家宝宝为什么留下，那是他的决定。他说了，他想好好体验高中生活，打球、看云、爬山…哦，可能还有跟我一起吃麻辣烫？虽然我也觉得T大麻辣香锅听起来更香一点。”

    她耸耸肩，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接着话锋一转，声音清脆得像冰凌撞击：

    “如果我是你，与其在这里操心别人怎么’耽误’他，不如操心一下你自己怎么在高考里考进T大！”

    说完，江与舒像只打了胜仗的小孔雀，昂着头，哼着歌，从僵在原地的杨晨雨身边走了过去，留下她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竞赛书差点掉地上。

    江与舒虽然漂亮地打了两场“反击战”，但心情多少有点受影响，江与舒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无名火。

    第二天，她走到到和陆柏庭约好的奶茶店门口，一眼就看到那个身高腿长、穿着校服也掩不住清俊气质的家伙，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江与舒冲过去，二话不说，伸出“罪恶”的小手，狠狠掐了一下陆柏庭的胳膊！

    “嘶…” 陆柏庭吃痛，抬起头，看到自家女朋友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惹毛了的小河豚。

    “陆柏庭！我昨天因为你受了老鼻子大大坨的气！”

    江与舒凶巴巴地开口，带着委屈控诉：

    “你妈昨天在路上堵我！话里话外说我耽误你前程，还有你们班那个给你写情书的杨晨雨！也跑来堵我！说我拖你后腿，配不上你！真的气死我了！”

    她越说越气，小拳头都攥紧了：

    “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是谈个恋爱而已！怎么搞得跟宫斗剧似的！以后，你身边这些莺莺燕燕还有你老妈！管管好！你的事情找你不准找我！”

    陆柏庭看着眼前炸毛的鱼，听着她连珠炮似的控诉，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妈妈会去找江与舒，他大概猜到了，但杨晨雨也…他眼神冷了下来。

    他伸出手，不是揉脑袋，而是有些笨拙地、轻轻握住了江与舒攥紧的小拳头，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安抚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认真：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妈那边，我会再跟她谈。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至于杨晨雨…”

    陆柏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处理问题的干脆，“我会找她，明确告诉她，她的行为越界了，没有下次。”

    他握着江与舒的手紧了紧，看着她依旧气鼓鼓的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还有…你不是红颜祸水，也不是拖后腿。你…很重要。留下来，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没关系…也跟任何人没关系。”他强调“任何人”，显然包括了杨晨雨。

    江与舒本来还气着，听到他这句笨拙的“你很重要”，又看到他一脸严肃地保证要去“解决麻烦”，心里的火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一下消了大半。尤其是那句“留下来…跟你没关系”，明明是想撇清责任不让她有负担，但怎么听着那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她故意板着脸，把手抽回来：“哼！光说有什么用！精神损失费呢？”

    陆柏庭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这个跳跃。他看了看旁边的蛋糕店，试探地问：“草莓酸奶冰激凌蛋糕？额外加两份芒果？”

    江与舒憋着笑，继续凶他：“不够！还有！以后你的烂桃花，你自己掐灭！下次再跳到我面前，我要你好看！哼…..”

    “好，要我好看！不过我还要说一声，我莺莺燕燕再多也没你多…..”,陆柏庭说着说着不禁心里有点发酸。

    看着陆大学神那副又窘迫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江与舒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阳光冲破乌云。她主动挽住陆柏庭的胳膊，把他往蛋糕店里拖：“走啦走啦！饿死了！买蛋糕！”

    陆柏庭被江与舒拖着走，低头看着她重新明媚起来的侧脸，刚才那点冷意也消散了。

    他悄悄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腕，心里默默把“掐灭烂桃花”和“解决老妈沟通问题”加入了待办事项清单最高优先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