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杀敌守则二：示敌以弱时，为求一击毙命；示敌以强时，斩草必除根。

    杀女犬妖之际，孟玥已判断现场没有第三头犬妖潜藏暗处。虽不知为何这次袭击寂照庵的族群这么小，但比起担忧林小璐与庵里其他人的安危，孟玥知道自己必须先除去面前的犬妖首领。

    犬类这种妖异喜群居，团结，爱呼朋引伴。不同族群在面对具有威胁的外敌前，甚至会主动接纳并保护‘同类’，乃至于呼叫更多妖异汇聚，好协力将敌人斩落黄泉。

    而孟玥？孟玥拒绝给对手任何机会——趁你病，要你命！

    “说吧，是谁放你们进来的？进来多久了？”孟玥捏紧匕首，眼睛紧盯着犬妖首领，脚步看似无序、实则审慎地移动，干扰对方视线、同时暗暗盘算该如何将对方置于死地。

    犬妖首领恨恨地拔出眼窝里的袖箭，将之对准原主。接着深深吸气，朝孟玥的方向‘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圆而微凸的幽绿眼眸闪烁，不屑冷笑：“人类自己不争气，差团结的我们可远！”

    更多的，这位看似冲动又理应受饥饿本能驱使的犬妖，却不肯多说了。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个明白。”孟玥挑起眉，下颔收紧，不再与对方废话，悍然选择动手！

    “吼哦哦哦哦——”犬妖首领发出异嚎：悠长、曲折、义无反顾。这次高大壮硕的身躯倾刻变成头半层楼高的细犬，袖箭被一脚蹬远，浑身毛发直竖，快速左右奔驰，对面前散发着无声威吓的少女撕咬、绕行偷袭、抓挠。

    更无所不用其极，试图拿护卫的尸体与林小璐威吓孟玥。

    妖异们深知，跟安国公府的人没有卖惨博取同情的必要，要就拿出全副战力冲撞，还有可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来得好。”孟玥丝毫不受干扰。只见她侧身挡在林小璐跟前，手若鞭甩，朝朝狠戾。细匕如同少女臂膀的延伸，在空中折成常人难以复制的角度，毫不留情地扎向犬妖首领带伤的肋下。

    当战斗变得密集，犬妖首领某些不自然的动作落在孟玥眼底，都是可以进攻的讯号。

    一击得手，孟玥顺势翻身骑上犬妖首领的背，双腿夹紧、重心猛然下沉，双手交错、用力钳住后者的脖颈，并朝自己的方向无情绞向上、猛然扳扯！

    ‘喀嚓’的骨头错位，以及气管遭扭断的牙酸声响起......惯性带着一人一尸体再往前冲了几丈，直到撞上一棵树这才不住地停下。孟玥仔细辨识后，没有犹豫地提匕剜下犬妖首领的獠牙与心脏，再转身同样处理了女犬妖的尸首。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若非现场战斗的痕迹、以及死者部分非人类的特征——随着两具尸体慢慢褪成半人半妖异的模样，或许换个场景，会有文人批评孟玥残酷嗜杀也说不定。

    “醒了就别装死。”孟玥转头看向不知何时醒来，还满脸惊怖慌乱的林小璐。眼神掠过院墙后颤抖‘逃离’的身影，半点没有安慰闺蜜的意思。而是俏脸严肃地开始搜起两名妖异与三个护卫的尸体，语调冷漠又无情地说：“妳说想吃烤红薯取暖，我还按照妳要求的去找松木给妳烤了......不如来解释解释，妳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寂照庵于黎国地位崇高，长年接纳皇室与世家贵族的女眷，显然留宿的厢房与后山的位置有着十万八千里远......嗯，特指对柔弱的贵女们。

    那么问题来了，林小璐是如何在两刻钟内，躲开丫鬟婆子、避开定点巡逻的守卫与嬷嬷们，跑到寂照庵后山的？

    这妮子甚至还知道要调开最大阻碍之一的孟玥！

    “我、我是因为......”林小璐当然知道严重性，但她理亏在先，又惹事让闺蜜救了在后，眼看几个熟悉的面孔惨死、死后还留不得全尸的模样，顿时对孟玥的硬心肠有更深的觉悟，咬牙埋头道：“因为我......”

    “行了。”孟玥五指并拢举起，毫不客气打断林小璐的话，眼刀回扫，随手扔出护卫怀中被烧一半的信纸与荷包，又侧头示意死得不能再死的狼妖尸体，讥讽地说：“这回又给谁打掩护？妖异的话能信，和尚庙都能进女道士！”

    “长乐郡主？许相的女儿？还是......武康侯家的姑娘？”

    林小璐看到东西人都傻了。林夫人自打五年前带着她进京与安国公一家为邻，她可没少听孟玥的‘人与妖异的悲歌’，以及各种‘人和妖异不得不说的鬼故事’，这使得小姑娘对妖异敬而远之，发花痴也只敢悄悄地来——

    偏生京城贵女们平常让家人保护的紧，一生最刺激的事莫过学画本与俊俏才子或高大的郎君来段邂逅。这也导致黎国每年都有不下十起的悲剧：不是女方被骗财骗色骗了娃，就是棒打鸳鸯遭家人无情拆散。

    最惨的大抵是碰上真爱、但因为跨不过真爱路上的小石头，所以双双殉情而亡。

    可惜，防不胜防。

    “我就帮忙递个话！”林小璐知道自己不存在战斗力，是以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多要两个护卫陪护、顺便当证人。谁想到那犬妖不按牌理出牌，杀光护卫不算、更想把自己给吃了，只能哆哆嗦嗦地对孟玥全盘托出：“玥玥妳帮帮忙吧，阿萱也是被那犬妖骗了！”

    孟玥身份特殊，安国公府上阵杀妖异，离开沙场也庇护着不少受困于血脉、实则向往和平的异族及半妖后裔。虽说孟玥动手的时刻更多，但她从不滥杀，在林小璐崇拜的小眼神中，仍旧是最值得信赖的手帕交。

    “妳这么想，但武康侯家的表小姐可不是。”孟玥深吸口气，再三默念清净诀，告诉自己小姑娘们没见识也不是她们的错。再睁眼，却还是对自己听到的动静感到失望，对满脸无措的林小璐平静地说：“过往可留下任何凭证、书信......或是武康侯表小姐的隐私？”

    林小璐的父亲虽是尚书，却是六部中较不受重视的工部尚书。林夫人与安国公夫人交好，与武康侯夫人更是堂姐妹，平常在京城倒也不显势弱；但涉及到晚辈之事，此刻人就在寂照庵的武康侯夫人，态度如何可不好说了。

    至少孟玥与林小璐两个长辈都不在现场，远水救不了近火：论辈份、谈亲疏，她们对上最擅长哭和卖惨的陈子萱、以及习惯性和稀泥的武康侯夫人，又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上，可说不上任何优势。

    “杀、杀人啦！”细弱带着泣音的袅娜嗓子好比戏班子的水袖，一出场就是好戏开锣，唱得叫人愁肠百结，唱得孟玥拳头一硬，直接砸断要来‘拿下’自己的嬷嬷的鼻梁——

    好嘛，杀了妖异又掏心掏肺算是防卫。

    可孟玥连人都伤，那是真·防卫过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