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楚国都,正值阳春月,街旁的梨花开得明艳。百姓的叫卖,黄发垂髫的乐声不绝于耳。
此刻,朝堂之上却是一片寂静。楚国皇帝正坐于龙椅之上,冷眼看着下方的臣子,:“众爱卿是哑巴了吗?还是没听清朕的问话。”依旧是无人应答,臣子们皆是低头,当然,也包括我。
我正低头看着我的朝靴,座上的皇帝陛下又开口了:“朕就当你们刚才没听清,朕再重复一遍,南宁国的将军已攻破了我大楚的三座城了,众爱卿可有何法子?”这次皇帝也不等我们开口了,“左相,朕记得这位将军是你的师弟,对吧?”我眉头跳了两下,“是,陛下,他是微臣幼时的师弟。”“那左相可有办法?”“陛下,我对边关战事向来是七窍通六窍,这事,您应该问问右相,他老人家在位多年,见识广,定会有不错的法子的。”我对着陈老头挤了下眼。
那位一头白发的老头也不敢看我,“陛下莫要心急,那禾乐虽来势汹汹,但他连破三座城,定会先歇息一阵,容臣与同僚商量过后,明日定将禀明陛下。”
皇帝白了一眼老头,袖子一挥,示意退朝。我舒了口气,前脚刚出大殿,后面便传来皇帝的声音:“郑襄,留下。”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
“陛下,还有何事?”我恭敬地行了个礼,“说吧。”我眨巴两下眼:“臣不知道说什么。”皇帝扫我一眼:“郑襄,最近边关战事紧急,国库有所空虚,你这个月的俸禄…”“陛下,依臣的了解,禾乐他做事从来是万分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手,此次他趁我军夜休之际发动敌袭,连破我国三座城池,之后必会养精蓄锐,以待下一次机会。”
皇帝敲了敲扶手,“依你之见,是想按兵不动?”我微微点头:“陛下,谁都不想发动战争,战争的代价是谁都承受不起的。望陛下三思。”“那求和?”我心一紧,“臣没有这么说,是陛下说的。”皇帝的嘴脸扯了两下:“滚蛋吧。”我心中一喜,一溜烟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皇帝阖上眼,“截下来了什么东西?”阴暗的角落里隐约有个人影:“陛下,是禾乐给左相的书信。”“念。”“问师哥安。”
刚出了皇宫,何淇就出现在我身边,我看着比我矮半头的小子,记得刚捡到他的时候才到我腰部,现在都这么高了。
他嘴里叼着根草,含糊地说着:“大丞相,今天怎么样?”我有气无力,示意他回去再说,回了我的相府,第一件事就是脱了这朝服,穿着是真不舒服。
“皇帝担心边关,这么多年都没见他,也不知道再整什么幺蛾子?”何淇扔给我一个桃:“你那师弟还挺想你,给你写了封信。”我刚咬上桃的嘴立马松开:“什么信?在哪呢?”三两下何淇就吃完了桃,就这衣袍擦了擦手:“被皇帝的人截走了。”
刚上完朝回来,天都塌了,我也没劲吃桃了,只顾痛骂那没眼色货。“何淇,走。”“去哪?”“趁现在闲下来,出去玩!”
南楚,北宁两国接壤,平时里虽相安无事,实则是暗流涌动。边界有发生领土争斗的情况不少,但这次是北宁的将军禾乐亲领,连占三城,让朝中之人不免心乱。但显然,皇帝对消息封锁的很快,都城依旧是热闹非凡,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虽有着一个看似很高的官职,但也没多少实权,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极力举荐,要不是有着这么高的俸禄,谁想当这个破官。
何淇是我刚出山是捡到的小孩,交给师父养了一段时间,倒是学了一身的本领,刚好做我的贴身侍卫,平时我忙的要死,何淇就在京城里耍,哪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他一清二楚,我便任由他带着我四处转。到哪里都能听到一句,“何公子又带着郑大人出来转了。来点这个?”何淇淇十分受用,每次都买一大堆东西,十七岁的小孩就是喜欢听人奉承。
差不多吃了个半饱,何淇说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说罢便拽着我的袖子,跑的飞快。我身子弱,跑一会便上气不接下气,我正想让他停一下,他反而跑得更快。
我觉得我都快要断气了,可算停下来了,我看着眼前的楼阁,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乐声,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缓了一会,一脚踢到何淇的屁股上,他捂住屁股,:瞪我一眼:“干嘛?”“你敢来这种地方?”
经过长达一刻钟的嘴炮输出,我半信半疑地相信了这是个正经的听曲地方。跟着何淇刚进去,姑娘们一下子便围上来,我吓得退后一步,一位有些年长的妇人从柜台走过来,带着满脸的笑,“何公子,今天又来听曲了?呦,还有新客呢,这位是?”我走上前:“郑襄。”那妇人一愣,“左相?”我点了点头。那妇人爽朗一笑,拍拍手,“姑娘们,来贵客了。”旋即又朝向二楼,“凌烟姑娘,来大人物了,快下来。”
我看向通往二楼的扶梯,先是一抹白色的裙摆,后是扶着栏杆的纤纤玉指,腰间系着水蓝色的铃铛,一步一响,柳叶眉下,一双含情脉脉眼,眼角微翘,脸前覆着一张白纱,好似一片朦胧的烟。我挪开眼睛,看向旁边的傻小子,眼睛都直了,我敲敲他脑袋,他才回过神来。
在姑娘们的招呼下,何淇和我坐下,听着曲子,。老板介绍说凌烟是醉春楼的头牌,从不轻易出演的。我看向不远处,站着几个清秀男子,没想到这醉仙楼的小二都长得这么标致。老板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他们和姑娘们一样,都是弹琴唱曲的。我回想了之前的记忆,对此深表理解。
何淇那傻小子还想搭讪凌烟姑娘,我一脚就给他踢出去,不让他再丢人现眼。临走时,我又看了一眼她别在腰间的铃铛,“凌烟姑娘,你这铃铛好看,哪里得来的?”她款款一礼:“是友人相赠。”我点了点头,便出了醉春楼。
回去的路上,我揪着何淇的耳朵,“好好完成任务,别老想着勾搭人家小姑娘,更不要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听到没有?”“知道了,你先松开松开,怎么和大师父一样唠叨。”
楚国边境,雁城郊外,一个个宁国的军营驻扎于此。已是午夜,中连的营帐依旧灯火通明,外面士兵驻守。禾乐身着便衣,席坐在中央,一只手称着脸,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块青色石头,那石头被盘的锃亮。他轻抬眼皮,眸子如夜色般漆黑,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确定是被皇帝的人截下了对吗?”“属下确定,还发现了郑襄的人,不过他并未出手。”“还有别的消息吗?”“有。”“那就说,那么多废话。”
那黑衣男子顿了顿:“郑襄今日去了醉春楼。”禾乐沉默着。黑衣男子当下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属下告退。”
最后,这位不可一世的将军躲在被窝里骂了一晚上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