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尤身体向对面赵海乔那儿爬,没两步,外套就顺着肩下滑,他顿住拢好,头低着看那鞋面,再抬头,赵海乔也盯着他。
邬尤声如蚊蚋:“我——我是因为,”他俯身更低,双手往前匍匐,几乎要抱住那双脚,声音颤得不行:“因为——看了你,就——喜欢你。”
他自己都不知道,每当说谎,总感觉羞耻,总紧闭双眼,无颜面对自己似的,又是低着头,泪挤出来,满面湿淋。
这个回答孙之寅可不满意,看着逗笑赵海乔,他微踢那东西,提示道:“你也看着别人啊,别的同学,怎么没有喜欢别的男生呢。”
他是喜欢别人,邬尤紧咬牙关,忍着不啼哭出声,抬眼梦幻又迷离的声音:“因为,他很好,他自己很好,家里也很好,同学都喜欢他。”
只是越说觉得愈发的远,隔雾小船,他轻轻地将他推远了。遂低下头,不知哭什么。
孙之寅笑了出来,重复:“家里也很好,有多好,有多有钱。”只见这东西瞪大双眼看着自己,颇吃惊似的,弄得好像多无辜似的,他俯身拍拍他的脸颊,奖赏他的诚实。
倒一句话点醒钱孟孟,他先是抚手,又是起身站起来,很是惊讶又不乏兴奋:“我去,原来还有这种操作,赵海乔家里确实是有钱,我去,你们gay可真是方便。”
他自己做不了那卖的,有钱兄弟无数,要是个个用起来,岂不是全都是他的金库,倒白白浪费了。钱孟孟大赞:“看不出来呀你。”
他浑身飘飘然,有些温存似的,声音也柔和些许,还以为苦命鸳鸳,白付了一腔情意,原来郎无情妾无意,只是钱色交易罢了。
和他妈一样,也不是爱。
赵海乔听懂了,他提脚托起他的头,俯视着他:“你不喜欢我,你喜欢我的钱。”
钱孟孟还沉浸在这魔法操作,样样巧都占,感叹:“真好,他卖给你,还不会怀孕,又没风险。”他妈当时怀上他,可凶险了,拿不准要不要就此逼宫——这个男人真的能有钱一辈子吗?
钱琼菲让他跟着自己姓,倒一辈子有钱了。
当然是为了钱,那不然呢,孙之寅冷笑,晃荡了下手腕,表带贴着,有些不舒服,就看着,不发一眼。
邬尤双手抱着挨着下巴的脚,点了点头,无名解放似的,好像这样既是喜欢他,又是不喜欢他,这样既能保护心里那个人,又能保护自己——他不想再说那种喜欢他的话,光说,就好像是背叛心里喜欢的那个人。
赵海乔顺着抱着自己的脚踩下去,碾着,有些走神。他既不愤怒,伤心也不太准,只是有些惘然,彻底空荡荡的感受。总有一桩心事悬而未决太久太久,好像终于得到告示,预感之中似的:他确实不爱他。
凡是爱,总为了利益;凡事为了利益,总说是爱。
他开口:“你为了多少钱?”
邬尤吃痛,泪汪汪:“对不起,我不该喜欢的,你可以把钱给——钱孟孟吗?”他抱着自己手腕,也不敢抽回,“我的照片,可不可以删掉。”
哟,眼见运来铁变金,钱孟孟起身扶起小祖宗,“海乔,就你现在有多少,给多少。”
邬尤在三人中间站着,其余人都是坐着,外套刚好盖过臀部,他含着胸,尽可能裹里面,牲口般给估价打量。
浑身重量都轻了,既是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何来心有凝重,他莫名高兴起来。——他不知道,他其实心底怕极了邬尤爱他。还好不爱他。
爱他,就意味着自己要为此付出代价。爱都是那样的。
一切烟消云散,赵海乔坐在茶几,手撑在身体两侧,心里轻了,言语刹不出,“他值那个钱吗。”
“你问他,我就玩过他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