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叶忆苓最近老感觉睡的不是很踏实,夜半醒来,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泛起之前的旧事。
姜霖安一次半夜出来赏月,这个季节天气着实不好,整日的阴雨连绵,别说月亮了,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姜霖安想了想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倒不如出来走走,于是漫无目的的在逸世阁转了转,恰巧碰到了同样未睡的叶忆苓,纵然只隔着一段小溪,叶忆苓却并未察觉到姜霖安的存在。
被忽视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伸手摘了身旁的一朵花,扔在了叶忆苓的面前,姜霖安双手抱臂,斜靠着散忧亭的柱子上“哎,你竟然会闲坐着?”
“我这么……你怎么也没睡?”叶忆苓刚想反驳,看着对面的人,又有些疑惑,往常这个时辰,姜霖安早歇下了,怎会出来闲逛。
乌云散了些,月光透光细小的缝隙,施舍般的落在了地上,姜霖安捏了捏眉心说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哦。”
两人自此谁也没说话,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人觉得有些尴尬,谁也不说提起一个话题。
一直等到天边微微泛起光亮,一声鸟叫打破了相顾无言的局面,两人这才注意到已经过了一夜。
姜霖安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各怀着心事,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提起,叶忆苓也没在原地多过逗留,今日有客来访,叶忆苓不得不前往会客厅。
“稀客啊,君楼主,来我逸世阁作甚?”叶忆苓一改方才沉默的模样,反而有些针锋相对的样子。
君允炔手里拿着一枚玉佩,随即问道:“我来,是想问故人之事。”
不用想都知道君允炔要问的是谁,叶忆苓一夜未睡到底有些疲倦,眼神先是暗了暗,整个人看起来不大好,“故人,呵,君楼主,故人已逝,就别一定要抓这过去不放了。”
“自那次的事后,你只道了死讯,至于具体如何,也只当有叶阁主知道,叶阁主,君某有诸多疑惑藏匿心底多年,还望叶阁主能答疑解惑。”君允炔应当是听出了叶忆苓语气中的厌恶,暂且装傻吧。
求一真相,做回愚人又何妨?君允炔是谁?雪客楼楼主,岂会听不出他人的言外之意。
“当年她到底因何所伤,突然陨落。”
叶忆苓衣袖随着风向后摇曳,无端的增添了几分杀意,“弑神双剑,这问题君楼主问过了。”
“弑神双剑据君某所知,在叶阁主寻到其中一把时封在千器阁,叶阁主的实力君某也是领教过的,纵使是那人亲自来取怕也难以轻易拿到。”
“君楼主,你也知道,我当时只寻到一把,怎么会知道有人能拿走另一把占为己有呢?”叶忆苓始终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君允炔却没有停止追问的意思。
“两剑合一方才能使出其的神力,只用一把,不至神陨,怎会!”
说到一半,君允炔脸色有些阴沉,双拳紧握在衣袖里,正欲再说,平常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竟也会漏出怒意
叶忆苓却笑出了声,不再听下文,语气里有了丝丝倦意,眼里好像一潭死水,带着对往事的回味,叶忆苓冷静了下来。
“君楼主,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一些事情,你在我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也不能说得不到答案,从前种种,一字一句,皆是事情的结果,君楼主自己不信,就不要一直问了。”
眼见大抵是问不出什么了,君允炔正欲离去,又想起来什么,“叶阁主那位朋友为何会与她长得那样像?”
“世界上人多了去了,找一个找的还算像的,耍一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细细培养出一个长得极像的人不是难事。”
“你这样,罢了,罢了。”越说到后面,君允炔声音越小,恍惚间,君允炔耳边似听到了那人的低语。
看着君允炔落寞的背影,叶忆苓也不知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哎,怎么后悔了?”冷不丁的一声出现在叶忆苓身后,叶忆苓不甚惊喜,起身理了理衣袍后说道:“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我只怕这次还是无法打消他的疑虑,你找我作甚?”
来人嘴里叼了个不知名的野草,显得格外吊儿郎当,轻“呸”了一声,野草掉在地上,“姓虞的!我这地板价值千金,你把你那野草给我扔出去。”
“着什么急啊?盒子这次异动比平常猛烈不少,我来看看阿霖。”狗尾巴草少年脸色蓦然正经起来,叶忆苓也不在计较那根掉在地上的狗尾巴草。
此时的姜霖安头痛难忍,感觉有千万支箭向她头颅射来,姜霖安盘腿坐在床上,冷汗一个劲儿的往外冒,疼痛占据了姜霖安的神经。
未见来人却听到了脚步声,一记冰刀直冲门外二人的面门射去,叶忆苓险些没躲过,狗尾巴草少年也没好到哪里去,下蹲未及,冰刀射向发冠,往下一分就要射穿他的头。
“阿霖!”叶忆苓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急匆匆的跑到姜霖安面前,没有等到叶忆苓说什么,姜霖安陡然失去意识,双目无神,呆愣愣的坐在一处。
不论怎样,叶忆苓摸了摸姜霖安的脉门,一缕神识进入姜霖安的脑海,漫漫无际的海岸,姜霖安呆坐在中央,和丢了魂魄一样,眼神空洞,与现实中的她别无二致,叶忆苓顿了顿缓步上前。
“姜霖安?”叶忆苓轻唤一声,姜霖安确并未回答,一直看着远方的模糊的影子,叶忆苓没有再尝试叫姜霖安的名字,强行将姜霖安带了出来。
叶忆苓神识归体,眉头轻皱,随即扶起姜霖安。
姜霖安还有些头痛,一旁的叶忆苓关切的目光,让姜霖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么担心我做什么,老毛病又犯了而已,额,羽毛,你头发怎么这么乱?”
虞掠羽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着实不雅一下子吸引了姜霖安的注意力。
“罪魁祸首”的姜霖安一脸无辜,对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毫不知情,“姓虞的他不长眼自己撞墙了,你怎么样?”叶忆苓问道顺便抽回了扶着姜霖安的手。
“是,是我自己撞的!”虞掠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牙咬碎,姜霖安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我没事,都说了老毛病,不必慌张。”
姜霖安摆了摆手,而其余两人听到“失忆前”三个字,对视一眼默契的想要撇开话题,虞掠羽打破了这个沉默,“你可看清你晕厥时脑海里的那个人的脸了?”
“没有。”姜霖安摇了摇头,虞掠羽暗自松了一口气,示意叶忆苓不用多想,结界那便应该也没什么事。
姜霖安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只不过这次要严重一些,往常还会有些反应,而刚刚姜霖安就好像丢了三魂七魄。
与之对应的结界异动也比往常要明显许多,不然,虞掠羽也不会着急忙慌赶来,“没事再好不过了,你不知道刚刚叶大阁主可快担心死了,跑的那叫一个快!”说到这里,虞掠羽手配合的竖了大拇指。
叶忆苓刚刚也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愧疚,在外人看来属实是过于慌乱了。
“怎么?着急给我收尸?”
“你是不是一天不堵人,你就难受?”屋子里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是的。”姜霖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气的叶忆苓感觉刚才的关心白费!
虞掠羽咳嗽了一声,“我急匆匆的赶来一口水都没喝,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桌上有,自己倒去。”
虞掠羽倒也不客气,自顾自得倒了一杯。
“我想出去一段时间。”姜霖安默默说道,“你去呗,你这一生气才舍得出去走走,快出去透透气吧。”
“我的意思是,我想出去游历一段时间。”姜霖安眼神不自觉看向别处,她想了很久,自己一直想出去走走,一直待在逸世阁虽然安闲,但毕竟一直憋着会憋出病的。
而且,自己的失忆,为何失忆,因为什么失忆,自己想要搞清楚,感觉很是奇妙,姜霖安也觉着自己应该外出走走了。
“不行!”叶忆苓先是不同意,往常让姜霖安去山下,也在自己所管控的范围之内,一去半年都无妨,姜霖安提出要出去游历却让叶忆苓隐隐有些不安,况且,她也很怕姜霖安遇上君允炔。
“你这老毛病且不说复发时间不定,万一的不在你身旁,你这……”
“那就死外面,你应当清楚,你纵使是拦,也拦不住我的,我只是与你说一声。”姜霖安低下了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叶忆苓会是如此反应。
虞掠羽十分有眼力见的开始支持姜霖安,“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想出去就出去呗,出去了碰上的几率也许会小一点。”虞掠羽和打哑谜一样的说了这句话。
也不无道理,姜霖安留在逸世阁,君允炔反而不死心,总会旁敲侧击的打听去查,叶忆苓也不能次次都含糊过去。
过几日又是三年一届的争锋大会,按常理,叶忆苓会让姜霖安出席往常还好,只是君允炔既然注意到了,想必也要见见姜霖安。
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又有虞掠羽在一旁推波助澜,叶忆苓终于同意,“也好,不过你过五日就给我来封信,给我说说你做了些什么。”
对于这个要求,姜霖安也是欣然应下,自己平常就习惯写写文章,闲暇时给叶忆苓写一封信也只是顺手的事。
等到了晚些时,姜霖安方才起身出发。
“接着!”虞掠羽将一本书扔给姜霖安,姜霖安展开看了看,“我闲暇时做出来的,上面批注了各地好玩的地方,若不知道去那处,便用这个吧。”虞掠羽蹲在山门口的巨石上笑盈盈的看着姜霖安,旁边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忆苓。
“多谢。”
“叶大阁主,我的花田记得帮我照看着。”
自己为什么失忆,叶忆苓也不是没有解释过,可是有一次酒后再问,缘由却不大一样,也就不再提了,自己也不再问。
自己的身世,自己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法力从哪里来等等这诸多疑惑,在逸世阁寻不到的答案,自己去寻也好。
“顺其自然也是一种选择吧。”姜霖安这么想着,逃避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且走且看吧,能解之事,机缘到了自然也就会解开。
姜霖安一时却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虞掠羽的书倒也排上了用场,姜霖安翻看第一页——冥尾山。
“在南头,有一冥尾山,山中如黑墨染色,却有一不知名的花,色彩缤纷。”姜霖安念出了书中的内容,“这山的名字,嘶,听着不像什么好东西。”顺道吐槽了两句。
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妨去看看吧,只是,虞掠羽只说了在南边,姜霖安无奈只边往南边走,边询问路上的人。
既然是出来游历,那便不用瞬移术了,姜霖安也想看看这景色,就自己走着。
姜霖安教程也快些,不过八日就到过了几处除逸世阁之外的地方。
自己一向待在逸世阁,下山也只是在逸世阁周围,初来到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只觉得新鲜,街上的热闹让姜霖安看的目不暇接,有街头卖艺的艺人,有吆喝的路边摊贩。
“姑娘,姑娘,木簪买不买,不买没关系,来看看。”说话的是一位瞧着和蔼的大娘,姜霖安走过去看着桌上摆着好些形态各异的木簪。
姜霖安拿起一支迪奥着玉兰花的木簪看了看,“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最近刚来的新品,看这玉兰花,多衬姑娘。”
“我买了。”姜霖安说着递过去一枚上品灵石。
“姑娘用不着这么多的。”大娘刚想推回去。
姜霖安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姜霖安看着手里握着的那支木簪,看着很是喜欢。
再往前走就是一家客栈了,客栈的名字光是听着就觉得喜庆——来福客栈,姜霖安刚踏进去就有小二来招呼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姜霖安道。
姜霖安做在窗边:“羽毛靠不靠谱啊!”自己走了这么些时日,连冥尾山的影儿都未曾见到。
后又细细端详起木簪,白天集市上,姜霖安未曾细看,现在瞧来,发簪上还刻有一小蛇,重量也相对于寻常木簪轻了不少。“不对。”姜霖安把发簪折断,竟有些粉末倒了出来。
是引魂粉!引魂粉对于修仙之人可能没什么事情,但对于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引魂粉是由一种毒虫研磨制成,而无论是闻到还是吃到这种粉,都会受到影响,只要有人得到母虫稍加操作,那些人就会不自觉的寻找母虫所在地。
可是,这种虫远在天山脚下,极难收集,而只有姑娘家家会买些发簪来装饰,谁会大费周章的去收集这些虫子来对付一些手无寸铁的女子呢。
姜霖安的客栈离今天卖发簪的摊贩并不远,往下一看就能看到。
卖这种发簪的摊贩谈不上多,但也绝对不在少数,这样一看。
“怎么都是小姑娘?”
卖木簪的不断招呼小姑娘来买,反倒是那些上了年龄的妇女,看着像成亲之后的人那些个摊贩不管不顾,就算这一类人来买,摊贩就从摊子边缘出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
不过,这些个人好像本意也不是要把簪子买完,其中一个应该是攒够数量了,还剩着一堆木簪就收了摊子,不知道去往了哪里。
察觉到了不对,姜霖安翻身下楼,悄无声息的迷晕了白日里的那位大娘,移到一处隐秘的地方。
“忆缘九天,入我梦来。”
“奇怪,怎么会没有记忆?”姜霖安不信邪又试了一遍,怎料,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姜霖安抬手将那位大娘翻了个面。
细细观察下来,那人脖颈处有一不同于寻常人的地方,一条十分细的黑蛇纹身蜷缩在脖颈处,不待姜霖安再度观察,那人的脸竟然扭了过来,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盯着姜霖安随即晕死了过去,尸体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影人?”
远处穿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姜霖安弯腰蹲下藏匿在旁高点的草丛里,姜霖安身形也不高,刚刚好可以不让人发现。
只看到白日里买过发簪的姑娘此时脸上皆是可怖的蛇纹,“人失踪了不会叫人发现吗?这里的人都是傻的?”
与此同时,另一群长相竟然和脸上有蛇纹的姑娘一模一样的人有说有笑的顺次进入集市,脖颈上隐隐约约也有蜷缩的蛇纹,竟也是影人。
“奇怪,这里按理说不应该没有门派管啊。”
罢了,既然碰上了,还是管管吧,姜霖安默默跟在队伍最后面将那玉兰样式的发簪又恢复成原样插在了头发上。
队伍一直走了很久,姜霖安一度想骂人,寻常的地方越是靠近一个门派越是热闹,而越往外走就要萧条许多,这想必都出了管辖范围之外了。
知道天边泛起鱼肚白这一行人才到达了最终目的地。
姜霖安跟随着队伍到了里面,只见不下百数的小姑娘被困在这里,脸上神情和图案与她跟随进来的那只队伍的人脸上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