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晚上的直播，这事很快又上了热搜，然后由网友转发的一个长视频也登上了热搜。

    这下好了，压力给到了相关部门，因为录像最后停留在相关部门人员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往实验室去的镜头。

    被狗溜了一大圈的网友们愤愤来讨要说法，结果看到这个结果也都明白过来，这是要引开那十几个大汉，才弄出来的调虎离山。

    第二天周明和杨淮两个人，来到当地的城建部门，咨询新头村最近是否有项目引进，有相关的拆迁计划。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没有。”

    周明再问：“前阵子是否有人来问过同样的事情。”

    工作人员很负责，特意打电话给了和她换班的人员，对方回答也是没有。

    周明和杨淮走出城建部门以后，两人去吃了东西，坐下来的时候周明说：“现在弄清楚了一个疑惑。”

    “对，电线厂老板骗了你爷爷他们，但是老人们并不知道这个是假的。”

    “所以，在告知会拆迁，并且已经在洽谈阶段，即使有污染也很快会搬离这里，周伯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告厂子？”

    按理说，目的就要达到了，哪怕后来收到体检报告，绝望之余也不会要动自杀的念头，毕竟少一个人就少一分人头钱。

    而厂老板觉得自己已经安抚住这些老人，而所谓的告厂子污染，他也都能摆平，所以更没有理由去杀人放火。

    在厂长告诉老人们25户人家会拆的当时，他们的矛盾就应该不存在了。

    周明叹了口气，说：“如果是他杀，JC会给我们答案，如果是自杀……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杨淮等着他说下去，但是周明却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说了句：“过几天告诉你，等JC的消息。”

    来自公众的压力，废水、河水、当地土壤很快出了检测结果，出来的数据和周明化验的差不多，河水超标，因为用河水灌溉的土壤也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包括上面的农作物也是不能食用的。

    结果出来以后，监测部门对各种植物还要进行化验，河水会流动，还会循环到大气，所以真正受到污染的地方还需要查。

    结果出来以后，周明拿着检测数据，25名老人的检查报告，和村里近半年来去世人的病例统统交给杨淮。

    杨淮则把所有亲属人签名和按了指印的一纸状书递到了法官面前。

    经过多方严查和社会监督，电线厂被封查，厂老板不仅要付罚款和当地整改赔款等费用，还被判10年有期徒刑。

    同时JF也出了官方通报，25位老人是自杀而非他杀。

    周明和几名亲属一起去的PCS，JC们也给他们看了大量监控视频。

    在起火前一周，这些村里的老人外出回来时，都会带一些透明液体回来，连续一周都是如此，也看了起火前一天直到起火当时，几个视角的监控，除了老人们相互串门，并没有陌生人踏足。

    晚饭过后，25名老人还在周旭东家里短暂的聚集过一次。然后就各自回了家，直到起火。

    “当时嫌疑人并不在现场，他当时在H市出差，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公安看着前面十几名亲属，大家都表现出异常的冷静，十几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心里不慌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也不对，从那个叫周明的人头七夜直播开始，这个村里的人都有了一种奇怪的默契，好像守着同一个约定。

    出了PCS，周明开车送杨淮去事务所。

    就剩下两个人了，杨淮实在是忍不住，就问：“你说你知道周伯他们自杀的原因？”

    周明皱了皱眉头，侧头看了看杨淮，说：“我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感觉出来了，咱两这是差辈分了。”

    “啊？”杨淮显然没有转过弯来。

    周明就说：“别叫周伯。”

    杨淮这回是转过弯来了，嗨了一声，说：“你还有这心情。”

    “因为我不想在车里说这个事情，觉得不够正式。”周明说道。

    两人就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两人到了办公室，杨淮倒了茶，各自落座，周明才开口说：“有时候我们爷爷那辈的人，可能迂腐，愚昧，还有点固执，刻板，不知道变通。”

    “在我们眼里，会有很多缺点，但是他们爱护小辈，有原则，也有底线，是我们现在很多人没办法比的。”

    “他们会贪小利，却不敢真的过份，他们会撒泼搞鬼，但是不会真的搞出恶性事件。”

    “就像给电线厂放火一样，弄了个最不要紧的地方放火。”

    “可能怕里面还有人，也怕给小辈们留麻烦。”

    杨淮听的云里雾里的，就说：“你等下，你的意思是工厂的火也是周伯他们放的？我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周明说：“那我提醒你一下，半年前，他们不闹了，是不是因为说有开发商来洽谈拆迁的事的？”

    杨淮点头，说：“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是后来还是继续闹。”

    周明‘嗯’了声，说：“但是他们闹的方式变了。”

    杨淮想了想，说：“是，以前是‘硬闹’，后来变成告工厂。”

    周明继续说：“我给你看过他们的体检报告，也给你看过近半年陆续死去的老人体检报告，百分之80是肺癌。”

    “所以，我爷爷他们那时候应该已经意识到工厂污染的问题了。”

    杨淮先是了然，然后又不解，说：“不对啊，那时候按照正常逻辑，要拆迁了，也告不倒，难道是要给死去的人报仇吗？”

    “他们是要报仇，最初的手法是想让工厂倒闭，或者整顿。”

    “但是真正让他们走上绝路的是厂老板的谎言。”

    “拆迁？”杨淮不解的问。

    周明点又摇头，说：“不是，是厂老板说，村子会被开发成水上乐园，接着还会变成住宅小区，你可以想想，如果真的这样，会死多杀人。”

    “厂老板还说，25户的人，可以便宜购买，我们如果不知情，会不买吗？”

    “加上他们查出了肺癌，根据我的了解，其他人都去再次检查了，查出来情况并不乐观，于是一起商量起了对策。”

    杨淮喝了口茶，思索片刻，觉得周明推测的没有错，拆迁后的新头村，半年内陆续死了十几位老人，也就意味着一半以上的家庭经历过抗癌过程，他们目睹过化疗的痛，后期癌症带来的疼痛，死时的痛苦，还有给家庭带来的拖累，他们对这个病可以说很了解了，所以商量后决定不告诉小辈们，而是计划起自焚事件。

    “但是周伯为什么要安排我和你过来？”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被重视。

    周明眨了下眼睛，从周旭东去世到现在，他没有哭过，这会却有点忍不住，他说：“他相信你，选我自然是也相信我，但是他考虑的比我们远，他知道我懂药剂和化验，他算好了我迟早会发现污染并非谎言。”

    “他们这么多年体检下来，都清楚，比较严重的病没有复查，医院一般会在单子发下去以后得一个星期左右联系他们。”

    “如果联系不到他们，就会联系他们的紧急联系人，紧急联系人他写了我的名字。这样就让肺癌和污染联系到了一起，这是他要给我的信息。”

    “像你说的，厂老板人脉广，告不倒他，那也就意味着这里迟早会变成水上乐园，你想想废水变成水上乐园的后果。于是他们决定要来一场惊天计划，屠自己的村，烧自己的房，惊世人，把自己投身火海救世人与水火。”

    “这样一来无论我们是否可以把工厂给告了，至少不会再有开放商看上。全国都知道，这里一夜之间全村人都被火烧死，谁还会来？”

    说完，两人久久不语。

    25位老人，用死，给更多的人铺了一条生路。

    而起因只是一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