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公子

    快马加鞭,不到半日时昭等人就抵达了巫族所处的深山外。

    下了马车,时昭由小径往里看去,在一片雾蒙蒙的瘴气下,浓荫蔽日,树木之间蒿草逢生,看不见尽头。

    让人斗生寒意。

    三人往里走去,此处寥寂深深,杳无人迹。满地的断柯枝叶,除了偶尔的飒飒声之外,没有风声也没有鸟叫。

    鱼青在前面用剑挑开挡路的杂草横枝,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

    姚青宝护着怀里的包袱紧随其后,她们进来前已经服下了屏息丸,这里的瘴气不知是否有毒,须得小心为上。

    时昭走在最后,环顾四周。

    这些年跟着父亲历练见识过不少深山密林,哪怕再人迹罕至的地方,只要林子茂密,也会有飞鸟虫蚁出没。

    可一路走来,一只蚂蚁都不曾见过。

    前路逐渐清晰,浓灰的瘴气似乎渐渐散去。

    鱼青的步伐忽然停下。

    一直紧随在身后的姚青宝顿时紧张了起来。

    远处传来刀剑碰撞的声响。

    时昭视线和望过来的鱼青相接,眼神示意她护好姚青宝。

    随后时昭将身影藏在树后,一点一点循声探去。

    声音从坡上传来,时昭特意绕着路线着往上挪动。

    刀剑声越来越近,视线渐渐清晰,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围着三人逼近。

    看起来是遭遇追杀的场面。

    刀光剑影中,两个人身后有还有一个人靠着树躺着。

    像是昏过去了。

    但是看那三人的着装,不像是巫族的人,怎么会被人追杀到这里来。

    “沈大公子,没想到你竟真能拿到十方丝,还安然无恙出来了。”

    蒙面人中领头的人出声,手中提着剑。

    十方丝?

    时昭挑眉,她好像在哪听到过。

    “不过,今日若是让你活着出了巫族的地界,我们哥几个可就不能活着回去了。”

    娃娃脸的青年护在昏迷不醒的人身旁。

    薛燕执刀挡在二人前,冷冷道:“少废话,要么死,要么滚。”

    “死到临头还说大话。”话音刚落,红光乍现,领头的黑衣人率先掷出一支挟着道气的短刃。

    黑衣人迅速围攻,招招用尽全力,二人对上黑衣人也不落下风,寸步不让,死死将树旁那人护在身后。

    黑衣人这边多是金丹修士,另外两人实力看不出。

    双方正僵持不下,只见娃娃脸的人向空中撒下一把粉末,在空气中炸开,瞬间模糊视野。

    时昭正惊着,忽然一个人影从中窜出,运作轻功左右闪躲,直直朝她藏匿的地方躲过来。

    她本想翻身避开,那人却一个不稳,扶着的人精准砸中准备避开的时昭。

    这下她来不及反应,被丢过来的人一起撞了下去。

    缓缓站起的常岐,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愣了一瞬,而后慌乱起来。

    他好像......把老大摔丢了......

    来不急有所动作,身后的黑衣人就已经追了上来。

    一道风刃至耳边擦过,常岐闪身避开。

    他暗暗咬牙,转身找薛燕汇合迎敌。

    老大,等我解决了这帮缠人的家伙就来寻你!

    失重感传来,时昭顾不上许多,当即抓着撞入怀里的人挡在身下。

    接连翻滚,天旋地转,随着一声闷哼,终于停了下来。

    时昭有些吃痛的抚上肩膀,摇晃着坐起身来,缓了缓眩晕带来的轻微不适,睁眼看了眼身下的人。

    呼吸有一瞬间停滞,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长相的男子。

    纤长的眼睫轻颤着,肤色莹白如玉,发白的唇色为这张冶艳的脸增添了一丝破碎感。

    一番波折下来,此人脸上半分污泥都没有沾上,时昭暗暗惊奇。

    意识到她还在坐在此人身上,她连忙起身。

    这四周又被瘴气笼罩着,时昭有些犯难,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鱼青和小宝还在等着她。

    还好她拉了个人肉垫子,时昭揉了揉肩膀,多亏这人身形高大,替她挡去了许多。

    她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子,一身银白长袍有些松散,玉带束腰,宽肩窄腰,身形修长,光看衣服材质就知此人身份不凡。

    她想起方才黑衣人提到的沈大公子。

    仙门倒是有一家姓沈的,不过他们家没有这般岁数的男子。

    倒是十方丝一物。

    时昭想起来了,这不是那鬼公子所求的东西吗?

    时昭拿出令牌,试图联系鱼青她们。却发现灵气如何输送,令牌也不见反应。

    地上躺着的人唇色苍白,呼吸微弱,身上却不见伤口。

    不是身受内伤,就是本就身体柔弱。

    他和上面的二人遭遇了什么?居然引来一大批金丹修士追杀。

    是因为十方丝吗?

    时昭按下心中的疑惑,虽然她是被连累下来的,但她也抓着他当了人肉垫子。

    一码归一码。

    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拿出一枚玄清丹,掰开他的嘴,喂他吃下。

    这是续气养神的丹药,她也不懂医,若是内伤,这药能暂时保住他的命,不让他就这么死去。

    见他的嘴唇微微有些血色,呼吸也平稳了,时昭放下心来。

    有用就行。

    她背对着青年坐了下来。

    时昭犹豫着,没有令牌联系,她若贸然离开去寻鱼青她们的话,万一寻过来的人是黑衣人,这个沈大公子就要交代在这了。

    时昭抬眸,他们摔下来的时候应该有痕迹,只是她被摔的头晕眼花,又有瘴气干扰,辨不清方向。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娃娃脸的青年了。

    时昭视线落在地上的青年身上,顿了顿,等会那个人来了发现他们沈大公子衣襟散乱,她该说不清了。

    她伸出手,将男子有些散开的外袍拽了拽,束腰的衣带扣的有些紧,外袍扯开后理不进去。

    她伸向玉带,准备解开整理一下。

    却被温凉的大手抓住。

    时昭抬眼,对上青年平静的双眼。

    早在时昭伸手整理他的外袍时,沈奚樾就已经醒了过来。

    发现心口处的疼痛已经缓解了许多,被若有若无的刺痒之感替代。

    他缓缓睁开眼,沉默地看着这张脸。

    沈奚樾敛了敛眉,看着面前的人一步一步要解开他的玉带,终于伸手制止。

    “姑娘在做什么?”

    时昭看着欺身坐起的青年,惊觉睁开眼的男子面容更加映丽,隐隐带着些锋芒,是一种极致的张扬之美。

    时昭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此人什么时候醒的,她现在像极了趁人之危的浪荡子,还被抓了个正着。

    她收回手,背过身来维持从容:“我看你衣裳有些散乱,怕你躺在地上着,着凉,你懂的吧?”

    “嗯,多谢姑娘。”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声。

    “姑娘,为何我身上如此酸疼呢?”沈奚樾轻惑。

    时昭有些心虚:“你是从上面滚下来的,不知道滚了多久,自然会有些疼痛的。”

    只听得他又道:“如此,那姑娘怎么也在此处?”

    时昭:......

    被你砸下来的。

    她见他醒了过来,人也不像是有性命之忧的样子。便直接开口问:“你能联系上跟你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吗?”

    沈奚樾走近,轻轻拂去衣襟上沾染的草屑,而后漫不经心开口:“不太能呢。”

    时昭闻言有些丧气,道:“这里瘴气渐渐厚重,我已经分辨不清哪里是我们摔下来的方向了。若不及时离开,我的朋友该着急了。”

    沈奚樾慢慢抬眼,看着她有些皱起的秀眉,忽略了她话语的漏洞。伸出手,指尖凝出一道剑意,霜雪一样的剑气划过。

    瘴气退散了些。

    不用剑便能凝出宛如实质一样的剑意,时昭暗暗心惊,道:“好生厉害,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循着下来的痕迹找回去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吧,沈大公子。”

    见身后沉默不语,时昭扭头。

    沈奚樾一动不动,看着她。

    时昭礼貌性地询问:“怎么了?”

    沈奚樾摇摇头,却在往前迈出一步后,身影摇晃起来,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时昭连忙上去扶住他,他眉眼间流露着痛苦,唇色苍白起来。

    他轻声道:“抱歉姑娘,我身上疼的厉害。”

    见他面色逐渐苍白,呼吸都微弱起来,时昭内心有些愧疚。

    她拿他当了人肉垫子,一点事没有,可摔下来这一路棱石残枝都是实实在在落在了此人身上。

    他还有内伤在身。

    时昭思索片刻,道:“那我们先休息一番再做打算?”

    却听见此人道:“不必。”

    沈奚樾伸出手,指节干净修长,甚是体贴道:“我还能走,就是得麻烦姑娘多顾着点我了。”

    时昭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沉默良久,将手放到他的手上。

    温凉的触感传来,修长的指节缓缓地伸进她的手指间,轻轻拢住她。

    带着她不紧不慢往前走去。

    时昭顺着手看了看此人的衣袍,被收拾的十分得体,仿佛清洗过一般,完全看不出方才经过一番尘土草鞋的洗礼。

    金相玉质,玉树琼枝,真真是不染一尘。

    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我姓沈,名奚樾,不是什么沈大公子。”

    这是在说她先前对他的称呼呢。

    时昭收回视线,看向别处,“我名为时昭。”

    沈奚樾脚步一滞,瞳孔微沉,又转瞬间恢复温润无害的神态:“栖梧山少主?”

    时昭点点头,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不敢轻易对她做什么,此人实力不凡,年纪轻轻就能凝实剑意。在此处已经耽误良久,她得赶紧和鱼青她们汇合。

    二人牵着手往上走着。挨得极近,银白和红色的衣角交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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