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司医

    今日的九黎寨好像有些不一样。

    寨子里的人影少了些,昨日姑娘们的清歌妙语声不见,女子都闭门不出。

    倒是疏疏朗朗的见到不少男子。

    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宽袍青年,神情紧绷着,路过他们时,还会被他们注视到看不见为止。

    星槐颇为不好意思地跟她们解释,这是因为圣长老遇袭,他们在巡逻警戒,并非是对时昭等人有意见。

    时昭不在意地摇头,由着他们看。

    姚青宝在后面一直试图瞪回去,星槐面露窘色,只好加快了脚步。

    星槐带着她们到了一处古建筑外,漆红的拱门之上悬挂着一块描红牌匾。

    巫祀社。

    时昭走近后,发现这巫祀社的飞檐翘角上雕饰着各式飞禽走兽,栩栩如生。

    穿过长廊,顺着台阶往上,时昭等人来到了巫祀社的大殿之上。

    殿内宽敞明亮,四处挂着彩色的飘带,彩带上的暗纹随着拂动时隐时现。

    “祭司大人,时少主到了。”

    星槐上前禀明一声就退了下去。

    时昭漆黑的双眼往前一看,花蓝正噙着笑朝时昭点了点头,他身边站着一个背着身,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

    深色的宽袍,衣襟上绣着花团锦簇的图案,连着满绣的上衣,一头灰白色的头发藏在银饰皮帽里。

    这就是巫族的大祭司。

    他闻言转身,狭长的眼睛凌厉扫过来,目光带着审视。

    “贵客远道而来,圣长老不便见客。便由本祭司代劳,不知贵客有什么需要?”

    时昭面上带着笑:“祭司客气了。”

    “时昭来此,一是来拜访一下圣长老,二来想求一物。不想来的不巧,圣长老遇袭。”

    因为突生变故,圣长老现在遇袭不能出面。时昭并没有说自己的真实来意,只是说来拜访一下。

    大祭司转着手上的扳指,并不在意时昭说了些什么,“哦?不知贵客所求之物是?”

    见大祭司态度敷衍,时昭坦然道:“十方丝。”

    闻言大祭司的视线再次落到时昭脸上,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颇有兴趣地开口:“贵客知道十方丝?”

    时昭道:“自然,所以特地来此拜访,寻求此物。”

    大祭司笑道:“十方丝可以给你,不过此物由本族圣长老所管,恐怕得等圣长老醒来了。”

    时昭平静道:“我能去看一眼圣长老吗?”

    大祭司侧身看向立在一旁的花蓝,依旧是一身玄衣,姿态端正地候在一旁。

    医部的一间房里,有三五个医官正在忙碌着,药锅里煎着药材,药味四溢。

    时昭等人进去的时候,司医正背对着他们进行诊治。

    司医是一个曼妙身材的白袍女子,面上系着白色纱布。

    圣长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和善的面容上双眼紧闭,气息微弱。

    身上覆着一片白色麻布,盖住了他脖子以下的躯体。

    司医注意到有人靠近,转身先看了眼时昭,淡淡的扫了眼,然后视线转到前面的大祭司身上。

    大祭司问:“如何?圣长老的伤怎么样?”

    司医的双手游走在圣长老身体的上方,她声音没什么温度,语调很慢:“有些麻烦,头侧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我在圣长老体内发现好几种毒素,寒毒、清毒、烈毒等,我正在一一清除。”

    医部最擅长的就是解毒,这些毒虽然不常见,但同时在一个人身上,还真有些棘手。清除寒毒的时候得避着一点就着的烈毒,清除烈毒的时候得注意避免伤着圣长老的五脏六腑。

    大祭司若有所思地瞧了眼时昭。

    时昭的目光正随着司医动作而移动,白布之下,有一个凸起的东西在跟着司医的手慢慢挪动。

    他点了点头问:“那圣长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司医已经不眠不休好几个时辰了,发髻上的流苏发簪坠在额头一角,额上冒着细汗。她道:“暂时不好说,得先将毒素清理干净然后才能判断。”

    大祭司点了点头。

    二人一问一答形式般说着话,时昭抿着唇听着。

    余光瞥见一个人影略动。

    是方才煎药的医官,趁这会儿没人注意他,低头正往外走着。

    时昭示意鱼青跟上去。

    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听着两人说着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末了,金司医在煎药台旁清洗双手,接过身后医官呈上来的手巾擦拭干净。

    大祭司负手而立,道:“那圣长老就拜托金司医了。”

    金司医用手巾包着药炉的盖子,掀开看了眼火候,淡淡应了声。

    时昭看了眼退至一旁的一排医官,刚才离开的那个医官已经回来。

    看望过圣长老后,大祭司在前面走着,速度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

    花蓝和时昭等人落后一步,步伐不快不慢。

    路上沉默良久,眼看就要走到祭司部。时昭捏了捏左手的胎记处,状若无意地跟花蓝开口问:“花少司,刺杀圣长老的人抓到了没有?”

    大祭司的脚步微微缓慢了下来。

    花蓝摇头,温声道:“圣长老被下了毒,昏倒在地,现场也没其他人的踪迹。除了圣长老本人,怕是没人见过刺客了。”

    时昭偏头:“那只要圣长老醒来,就能知道刺客是谁了。”

    花蓝静静地看了眼时昭,道:“是这样,所以司医大人正在为师父治疗,希望他能早日醒来。”

    大祭司又恢复原来的速度,到了祭司部,拂着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时昭拖着尾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若是他醒不过来了呢?”

    花蓝怔了一下:“时少主,何出此言?”

    “没什么,花少司,等金司医那边有消息了,记得告知我一声。”

    时昭恢复了笑容,冲着花蓝扬了扬手,转身离去,鱼青和姚青宝随后跟上。

    花蓝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到了客院,进了房间里,鱼青才说自己跟着医官之后的发现。

    那医官离了房间后,拐进了一间房里。

    那医官十分警惕,鱼青只远远跟着。待他进去后,鱼青从门缝往里看,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房内光线很暗,那人背对着门,更看不清脸,但衣服看起来却不是巫族的服饰。隔得远,再加上二人刻意低语,鱼青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末尾,那人给了医官一包东西。

    “什么东西?”姚青宝问。

    鱼青摇了摇头。

    “不知,看样子许是药物之类的。”

    姚青宝惊呼,道:“他们并不想治好圣长老,还想对他下毒!”

    姚青宝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那包东西就是毒药。

    鱼青想了想,眉头紧皱,“少主,这巫族危机四伏,他们内部势力关系错综复杂。那个大祭司看着也不像好人,咱们还是不要掺和,离开吧。”

    时昭却没说什么,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姚青宝疑惑道:“阿昭,你该不会还想救那个什么圣长老吧。”

    时昭放下杯盏,抬手在杯壁上来回画圈,“为什么不?”

    她现在需要圣长老解梦,又得从圣长老那得到十方丝,还得看看梦里的那团东西到底是何物。

    她确实得想办法让圣长老醒来。

    她虽然不关心是谁伤的圣长老,但通过大祭司的反应,时昭觉得,大祭司应该知道点什么。

    花蓝那里看不出什么。

    只有司医在为圣长老醒来做努力。

    但那个医官......

    时昭再次将茶盏端起,看了眼浮起的雪沫,道:“看来得找机会单独见一见金司医。”

    *

    时昭坐在床上,面色虚弱苍白。

    她看了眼走进来的白衣女子,嘴角勾起,勉强地笑了笑:“这么晚了还打扰金司医,挺不好意思的。”

    金司医面上依旧系着面纱,她走近后,拉上床边遮掩的布帘,将医官和陪同的姚青宝隔绝在外。

    她看了眼时昭肩膀上的伤口,秀眉轻轻皱起,伤口不深,但一直源源不断地在往外冒着血。

    将医官都遣出去后,她拿着一柄袖珍金剪,开始动手将伤口周围的衣物去除。

    红色的衣服沾上血,晕染成一大片的黑红色,乍一看有些骇人。

    先前将闻声赶来星槐吓了好一大跳,连忙去医部请了金司医来。

    金司医盯着伤口,一点一点细致地剪着。

    时昭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脸上,近距离的看这双眼才发现,金司医的眼底掺着一丝鎏金的暗光。

    在流苏额饰的波动下,一双眼睛尤为漂亮。

    “不疼吗?”金司医剪完,抬眼看了眼时昭。

    与之对视,她眼底的金光更加明显。

    时昭被这双好看的眼睛吸引,扯着嘴角笑道:“疼的。”

    金司医放下剪刀,开始清理伤口,“那你还敢对自己下这么深的手。”

    时昭也没被拆穿的窘迫,她还是笑:“我有分寸,要不然我很难避开耳目见到金司医。”

    金司医将血止住后,转身从药箱里翻找药膏,“我和你素不相识,你见我做什么?”

    时昭看了眼布帘外,“金司医也是想见我的,不然也不会隔开医官。”

    金司医闻言看了眼时昭,面色发白,一双幽黑的双眼却明亮动人。

    她拿了一小罐药,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说吧。”

    时昭笑道:“敢问金司医,圣长老真的是因为毒,才昏迷不醒的吗?”

    微凉的药膏粘在伤口处,缓解了痛感,有些微微发痒,时昭眉头轻轻撇起。

    “是,也不是。”

    修长的指尖顺着伤口涂着药,力度时重时轻。

    “那好,我换个问法,金司医,你想让圣长老死吗?”

    金司医拧眉,否认道:“当然不。”

    “那你得注意一下你手下的医官了,尤其是今天最左边煎熬的那个男医官。”时昭的声音低了一些。

    金司医神色冷漠,目光从伤口处往上移,朝时昭看去。

    她冷冷道:“你是说我手下的人有问题?”

    时昭不答反笑:“现在能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了吗?金司医。”

    房间内一时安静了起来,金司医手中涂药的动作不停,沉默不语。

    时昭也没催她,她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的眉眼。

    一双眼睛冷若冰霜,看起来十分冷淡。但眼底忽闪的金光添了些许生动,像是微弱的火苗,在蓄势待发,意欲吞噬着什么。

    金司医用药布裹住了伤口,一圈一圈地缠绕着。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药箱整理好,也没唤医官进来帮忙。

    时昭轻轻动了下肩膀,还有些疼,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金司医坐了下来,与之对视,轻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时昭笑了,笑容比刚才更甚,眉眼弯弯,“我想知道圣长老身体的真实情况。”

    金司医的指尖攥紧,她道:“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头部的伤口也无大碍。”

    她继续说:“唯有灵根缺失了一半。”

    耳中嗡鸣声响起,时昭右手捂上额头,左手因为有伤口而垂在身侧。

    金司医愣了愣,上前询问她怎么样了。

    时昭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她被挖灵根的那些画面,耳边暴雨声,雷鸣声不断。有人在喊,有人在骂。

    金司医见唤不醒她,一双手轻捧着时昭的脸,鎏金的瞳色湛着光,无声安抚着面前的人。

    时昭渐渐回过神来,一双眼还在盯着那抹金色看。

    神色恢复平静。

    金司医移开眼,“你得赶紧离开了,别留在这里,也别管这里的任何事。”

    她拿起药箱,站起身。

    “明天我会来再给你换一次药,然后你就走吧。”

    金司医离开后,时昭放在床里的令牌嗡了声。

    她浑身有些无力,但还是屈指点开。

    面具鬼: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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