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1)

    海水在夜色中翻涌成深青色绸缎,霓虹倒影被浪尖揉碎成磷火,宫本志雄踩着积水里摇晃的灯牌光影,下意识接过被甩到身上的外套,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下次别这么穿,和你走在一起感觉有点丢脸。”

    在小林郁介听不到的地方,温柔笑着的“大和抚子”这样说。

    他嘴角抽了抽:“年轻人不都这么穿吗。”

    “我倒宁愿你穿得像个老学究。首先,你不年轻了,其次,年轻人会选大一码的圆领衫,oversize,而不是像这样……”

    “?”

    “衣服遮不住,而且裤子是灰色的,会显得你屁股比较翘。像刚从健身房里出来的二次元,或者在勾引我。”

    所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他是文弱的研究员不错,但作为混血种,总是有副好身材和远超普通人的武力值。

    “歪理。”

    “算了,看在你终于换掉那副眼镜的份上,就这样吧。”林千阳挑眉,“要是下次还是这么蠢的穿搭,就别想挽我的手。”

    宫本志雄这才认真打量起林千阳的衣着。

    他白色衬衫袖口被风卷得猎猎作响,揉出半透明褶皱,暗银滚边掠过腕骨上淡青的血管,露出一只低调的银色机械表。象牙白立领风衣原本裹着清瘦肩线,裤子也是浅色的,像雪国列车碾碎在铁轨上的月光。

    部长忽然意识到,他们相识了八个夏天,少有看到这人穿浅色以外的衣服。

    “看够了吗?”披散的黑色长发被风吹乱,林千阳的声音比海雾更轻。

    他违心地评论:“像实验室里泡胀的脱脂棉。”

    “下次在床上的时候,希望部长先生的嘴也能这么硬。”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

    宫本志雄熟练地道歉。

    “太商务了,我不接受,换一个。”

    “大変失礼いたしました,お詫び申し上げます……”

    “好了,闭嘴。”

    宫本志雄又熟练地闭嘴,他由着林千阳挽住手臂将他拉上计程车,习惯性地不问目的地在是哪儿。

    “今晚去龙吟餐厅,是家米其林三星,我看网上说评价很高。”林千阳放松地靠在舒适的椅背上。

    他脸上出现一丝疲惫,迟到的宫本部长没好意思问他等了多久,只好换个话题关心:“空调温度需要调高些吗?”

    突然想起同样的对话以前似乎也发生过,宫本志雄把指尖悬在空调旋钮上,仔细回忆。

    “上次你说26℃最舒适,我没记错吧?”

    正揉捏后颈的长发男人从鼻腔里哼出笑意,解开的第一颗纽扣露出一半的锁骨。林千阳划着手机屏幕,计程车碾过滨海公路的减速带,让小腿无意间蹭过他宽松的长裤:“龙吟的香鱼刺身值得一试,听说主厨还会把鱼骨炸成樱花的形状。”

    “那是假的,宣传。”

    “你怎么知道?”

    因为蛇岐八家把那家店当食堂,他已经吃得快吐了。

    经历过锤炼的宫本志雄认为这句话会破坏林千阳的好兴致,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嗯?你怎么知道?”他扭过头来,又问了一遍。

    “有同事慕名去吃过。”

    “哦。”

    林千阳把头转回去,支着下颌望向窗外,霓虹灯河在侧脸投下流动的蓝紫色。车载广播正在播放台风预警,女播音员用甜美的声音告诉听众两小时内还有一场暴雨。

    计程车急转弯时,宫本志雄借惯性偏头,发现他的头发中有一缕被不自然地切断了,切口很平整,应该是一把很锋利刀。

    带笑的眼尾扫过来:“你在听台风预警还是在看我。”

    “就不能一心二用?”

    “可以,”林千阳点点头,突然把手机锁屏,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窗外的霓虹灯,“要不要猜猜看……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手信?”

    宫本志雄上下打量着他:“《哥斯拉》4K修复版蓝光?”

    “我身上可没地方放那东西。”

    “南京的雨花石镇纸?”

    “去年送过了。”

    “总不能是中山陵的梧桐叶标本。”

    “那是前年。你的记性怎么时好时坏?”

    “我只能通过已有数据进行分析。”

    林千阳用食指隔空点着他胸口:“宫本部长,你每次猜伴手礼都像背公式。”

    他变魔术般口袋摸出个小铝盒,盒盖上用红漆印着“秦淮人家”。

    “‘桂花酒酿软糖’,我最近的新宠。”

    宫本志雄接过糖盒时触到尚未消退的体温,是林千阳身上的温度。

    就像还在东京大学的时候。他们经常不坐同一排,林千阳喜欢坐在他后面开小差,有时带了零食,就用钢笔戳戳他的后背,然后从桌子下面递过来一颗带着体温的糖。

    “张嘴。”

    林千阳自己先含了颗糖,腮边鼓起微小的弧度。宫本志雄迟疑的刹那,带着桂花香的手指已经将糖粒按在他唇上。

    指尖撤离时擦过齿列,他条件反射地咬住,又在对方挑眉的瞬间仓皇松口。

    “有点太甜了。”他拉了一下圆领短袖的领口,掩饰喉头一瞬间的滚动。

    “是么?”林千阳忽然探身舔走他唇角沾着的糖粉,睫毛扫过颧骨的感觉像蝴蝶振翅,“我倒觉得刚好。”

    车在此时急刹,蝴蝶顺势栽进他怀里。司机连声道歉说是有行人窜过马路,他的手掌贴在林千阳的肩胛骨中央,隔着一层衬衫能摸到突起的脊柱。

    这个认知让他想起某个在研究生宿舍里的夜晚,对方压在他身上时,弓起的背脊在月光下也像这样起伏如山脉。而此刻他却曲起手指,克制住了一节节地计数脊骨的想法。

    车窗外暴雨倾盆而下,随之响起的还有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林千阳维持着这个姿势解锁手机。

    “台风叫‘浣熊’,真是个没气势的名字。”他尾音拖得绵长,抬手摩挲着宫本志雄后颈的短发茬,“不如叫……‘宫本氏热带低压’?”

    “好蠢的名字。”

    “那‘千阳涡旋’?”

    “听起来像少女漫画最终章。”

    水幕将车厢隔绝成独立时空,宫本志雄数着对方随呼吸起伏的发旋,两人在堵车的时候进行着无聊的对话。

    直到林千阳像上课点名一样喊他的名字:“宫本志雄。”

    “在。”

    “我困了。”

    他惊觉掌心仍贴着对方后背,想用安全带为理由提醒。而当他发现林千阳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时,部长大人决定暂时把交通规则都抛进东京湾的漩涡里。

    “这个时候你该说‘困的话你可以靠过来’。”

    “可你不是已经在我怀里了吗?”

    “那不重要。”

    “好吧……”宫本志雄微微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困的话你可以靠过来。”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水痕,霓虹广告牌的光晕在林千阳睫毛上流转。他当真闭了眼,调整成了更舒服的姿势,发顶蹭着宫本志雄的下颌,呼吸在领口晕开温热的涟漪。

    “温香软玉”,他没来由地想到了这个词。

    实在不该如此形容一个硬邦邦的男人,但他闭目养神的样子比平时看起来乖巧些,颈边弥散着安宁的香气,总让人觉得慵懒温暖。

    严谨的日本学者情商突然上线,停止了心猿意马,拿出手机定位,发现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他把风衣披回了男人身上。

    “到了叫你。”

    林千阳的回答是逐渐绵长的呼吸。

    低调的喇叭声打破了宁静的氛围,司机如释重负地宣布到达目的地。

    黑色长发移开时带走了所有温度,宫本志雄的胸前徒留睡皱了的几道褶,把宝可梦的印花变得扭曲。他看着外面古色古香的建筑,再看看自己的着装,觉得林千阳先前说的挺对。

    龙吟的和纸灯笼在暴雨中摇曳,穿白袜的侍者撑着二十四骨唐伞迎上来。林千阳接过唐伞,踏着青石板上的雨花,忽然转身将伞面倾斜:“喂,你打算在车里长蘑菇?”

    宫本志雄从善如流地钻入伞下,酒酿桂花的甜味缠上来,伞面不堪重负地漏下几串雨珠,正巧坠进他后颈,激得他往温暖源靠了半寸。

    林千阳被撞得退了一步,不爽地瞪他一眼。

    “打击报复?”

    被瞪视的人低头拍拍淋湿的肩头,唇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玄关处的惊鹿盛满雨水,叮咚一声叩在石钵边缘,木格门无声滑开,长廊顶端的暖黄灯光裹着山椒木的淡香涌来。

    “宫本先生。”穿墨色作务衣的经理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林千阳松散的发尾时顿了顿,“还是老位置?”

    “我订的座位,观雨席。”林千阳先声回答,他收起伞放在门外,蹲下身换上餐厅准备的木屐。

    “两位请随我来。”

    侍者在前面领路,宫本志雄落后半步,似乎被什么东西引走了注意力。

    “难怪你知道那是虚假宣传。经常带人来?”

    林千阳抓着经理说的话,把他神游的目光叫回来。

    “没有,”宫本志雄立刻澄清,“只是看到了上司。”

    林千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假山造景和枯草掩映下的挺拔后背:“是你们蛇岐八家的小家长还是大家长?”

    “那叫少主……”

    “叫什么都不关我事,”他摇着头,“就是看起来有点眼熟。”

    “见过?”

    “或许吧,那个背影像之前教过的一个学生,我这次来还给他带了礼物。”

    “你在暑假兼职那会儿?”

    “嗯,也可能是巧合。你们的少主大人总不能惨到睡体育馆吧。”

    包厢移门滑开,房间里竹帘半卷,暴雨在窗外的青苔庭石上溅起细碎银花,紫铜风铃摇晃着喑哑的调子。

    “要清酒吗?”

    林千阳跪坐在蔺草垫上,短袜之上的一截脚踝白得晃眼。

    宫本志雄盯着地面:“不了,万一被叫回去工作……”

    “乌鸦嘴。”他眯起眼睛,小腿从矮几下伸过去,蹬了一脚,“那你可得赔我一个晚上。”

    “不要在这么清雅的地方说这种话啊。”

    林千阳耸耸肩,翻着素绢装订的菜单,发梢垂落遮住小半张脸:“我喝酒。对了,你上次说讨厌海胆蒸蛋?”

    “是讨厌海胆刺身。”

    “正好,”他合上菜单时扬起的气流掀动鬓发,“主厨特制的海胆茶碗蒸,我要两份。”

    暴雨在鹅卵石上敲出绵密的鼓点,却衬得室内愈发静谧。

    “台风要转向了。”他指着窗外翻涌的云层,腕上的手表闪过一道银光,“你说漩涡中心的风眼……”

    “是方圆十公里最平静的区域。”宫本志雄接得自然,像接过当年研讨会上传递的话筒。那时林千阳总爱在PPT里塞哥斯拉大战台风怪的鬼畜视频,害他被导师训了三次要注意学术严肃性。

    “所以我们坐在风眼里?”

    宫本志雄点点头,望向被雨幕模糊的庭院。石灯笼在狂风中明明灭灭,他转回视线,发现林千阳正支着下巴看侍者端上食盒,青竹屉笼里码着半透明的葛粉凉面,薄荷叶上托着莹白的香鱼刺身。

    “尝尝这个。”林千阳用木筷挑起半透明的香鱼刺身,鱼片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虽然鱼骨变樱花是噱头,但刀工确实漂亮。”

    宫本志雄刚要接过,那抹银光却擦着他的筷尖转了个弯。林千阳的手腕悬在两人中间,鱼片颤巍巍悬在清酒冻上,像在等待某种仪式。

    “啊——”

    他注视着随呼吸轻颤的鱼片:“我自己来就好。”

    低笑声中,刺身突然被按在他唇上,清酒冻遇热融化,甜涩的酒液混着鱼鲜在舌尖炸开。

    “为了犒劳部长大人当了一路的人形抱枕,就让我来服务你吧。”对面的人笑得像只餍足的猫。

    宫本志雄喉结滚动,他听见竹帘被风掀起又落下的脆响,庭中惊鹿又盛满一钵月光。刺身咽下时,林千阳又已经若无其事地转着茶杯,仿佛方才的狎昵只是暴雨制造的幻觉。

    这人总是热衷于投喂,仿佛把投喂对象都当成了海洋馆里的白鲸。

    “为什么你能把每句话都说得像调情?”

    林千阳举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单手支着脸,挑起一边的眉毛:“别栽赃我。难道不是你心思不正?”

    “不可能。”

    “不—可—能—”他学着宫本志雄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其实可以正常一点。”

    面皮薄的部长大人还在嘴硬,他别开脸,结果又被桌下的脚趾轻轻勾了勾小腿。

    “那样多没意思。”林千阳忽然踢掉木屐,光脚踩上蔺草垫,跪坐到他身边,“喂,帮我挽头发。”

    他甩了甩头,鸦羽般的发丝垂落在后背上。

    宫本志雄迟疑着拢起微凉的发梢,指尖触到后颈温热的皮肤:“转身。”

    “你还真带了发绳?”

    带着薄茧的指尖穿过发丝,林千阳后腰不自觉地绷直,宫本志雄将垂落的碎发拢成一束,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发绳上的暗纹。这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盂兰盆节他们在浅草寺门口买的。

    他左手虚虚按住对方下颌作支点,右手将发束顺时针拧了两圈,这个动作让他想起调试精密仪器时缠绕导线的触感。

    “太紧了。”林千阳故意仰头,后脑勺撞到他胸口。

    宫本志雄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别动,你平时自己扎头发也这么不安分?”

    “我通常……”林千阳突然握住他手腕往右侧带,发绳在纠缠中“啪”地弹开,“用嘴咬着发圈,像这样。”

    宫本志雄看着那缕发丝重新垂落到锁骨上。他弯腰捡起滚到矮几下的发绳,看到地板上映着两人交叠的轮廓。起身后他换了个绑法,将冰凉的发绳绕了三圈,最后打了个死结。

    最终成型的发髻歪向左侧,垂下几缕碎发扫着锁骨,束起的长发下露出皎白的后颈,淡青血管在薄皮下若隐若现。

    林千阳凑到窗边,对着水面打量自己的倒影:“当年帮我别毕业帽流苏的手艺呢?”

    “都怪有人捣乱。”

    “那你也该坐怀不乱,而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坐回来,敲了敲门框让侍者进来添茶。

    木门闭合的瞬间,他们又在庭院的造景中看到了蛇岐八家少主的背影,在对面一间以茅草为帘的包间前,像是刚刚才转过身去。

    “你的那个学生,是不是姓源?”

    宫本志雄忽然问。

    “哪个?我有两个姓源的学生。”林千阳看过去。

    “那就对了……”他点头的样子很高深,“真可怜。”

    “什么意思?”

    “在太早的时候就遇见太完美的人,会痛苦半辈子。”

    “你是在说自己么?”

    宫本志雄又被蹬了一脚,慢悠悠地补充道:“但如果从未遇见这个人,就会后悔一辈子。”

    门又被敲响,侍者捧着素陶酒器跪坐在障子门外:“这是本日赠送的山桃冰沙,请慢用。”

    林千阳借这个空隙仔细打量背对着他们坐在青石台阶的小少主。

    “确实是体育馆那个孩子,那时候他总在器材室待到闭馆。”

    “你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他十五岁的时候就敢佯装系不好剑道服的腰带,借这个机会看我领口。”歪歪斜斜的发髻实在难以忍受,林千阳伸手调整,顺道瞥见源稚生仰头喝汽水的喉结滚动。那年少年曾用同样的姿势喝他买的碳酸饮料,汗湿的脖颈在夕阳下泛着蜜色光泽。

    “十五岁!不会系腰带!”他重申了一遍。

    “说不定是真的不会呢。”宫本志雄试图挽回一点少主的形象。

    林千阳直接夹了一块玉子烧塞进他嘴里:“两个成年人在背后讨论一个小孩的暗恋真的好掉价,小心他以后给你穿小鞋。”

    风裹着雨丝扑进回廊,源稚生站起身,水滴顺着他的下颌滑进衣领,在锁骨凹陷处短暂停留。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侧脸紧绷的线条,像是要把什么情绪嚼碎了咽下去。

    “少主在看雨啊。”

    “他一直喜欢看雨,有时候比雨还安静。”林千阳转着茶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你说给他带了礼物,现在去送不是刚好?”

    “不要。至少今天不行。”

    宫本志雄等着他的下文。

    林千阳伸长腿碰了碰对方的膝盖:“现在我的日程表上只写着宫本志雄四个字,用荧光笔划了十遍那种。”

    门外传来木屐踏过青石的声响,应该是某个不知名蛇岐八家少主离席。宫本志雄用湿毛巾擦掉指尖沾的酱汁,这个动作持续得比平时久了些,直到最后一块冰沙被推到他面前。

    “太甜。”他皱眉推开琉璃碗。

    “脑力劳动者需要补充糖分。”林千阳突然撑着矮几倾身过来,唇上还沾着山桃糖浆的晶亮痕迹,“或者你想换种方式?”

    宫本志雄向后仰的瞬间抓住压过来的手腕,表带硌在掌心的触感真实得过分。他望着对面人浸在清酒里的潋滟眼波,突然意识到那些关于食堂吃腻的说辞,在此刻的清甜气息里变得毫无说服力。

    “雨一直不停怎么办?”

    他转移话题的功力依然拙劣。

    “我没订今晚的酒店。”林千阳暂时收起了那副吓人的姿态,“等着你挑呢。”

    宫本志雄按住他往口袋里探的手,解锁屏幕看到三封条未读邮件和十二个未接来电。最近的一个电话是三分钟前,联系人栏显示着小林郁介的名字。

    他点开一封邮件,脱口而出一句我要回研究所。

    林千阳和他对视三秒,面无表情地起身。

    “宫本志雄,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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