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巷的巷子口有一颗黄果树,邻家阿婆们最喜欢在那树下乘凉打牌,树上挂了许多祈福袋,据说很早以前研城发过一次大水,部分街道都被淹,可唯独罗家巷这边安然无恙,后来听大人们说是那棵黄果树保佑。
“这里的人都挺好的,几乎都是老一辈的人留下来的房子,前面那有家早餐店,专卖豆浆油条的。那边是李爷爷家开的小商铺,他们好像是北方人……我小学就搬到这里,这里的小朋友都比我小,那时候我还买本子教那些小朋友写作业呢。”
“哎呀,小阳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回家去看看,那高利贷的又来你家闹事了,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啊,你爸欠了一屁股债跑了,把这烂摊子丢给你娘俩,真不是个东西,你快回去看看。”
许向阳撒腿就往家跑去,家门口堆了许多人,看样子全是那放高利贷的人,隐约听见房里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和咒骂声。
“滚开,都给我滚开。”许向阳拨开外面的人冲里面的人喊道:“欠你钱的是许庆国,你干嘛找我们,从我家滚出去。”
“呵!欠我们钱的虽然是许庆国,但是他是你老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现在他人跑了找不着,不找你娘俩找谁啊。”龙哥上下打量了许向阳一番,不怀好意道:“听说现在许多有钱人都喜欢包养你们这种学生,你长得白白净净的,肯定有人愿意为你花钱。”
“你他妈……”
严粢鄞拉住许向阳的手,“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们不想负刑事类犯罪,就请你们离开。”
“行啊,柳燕下次我们再来找你,你要还不拿出点钱来,我一定把你娘俩弄死,走。”
房子被那群人砸的一片狼藉,许向阳扶起柳燕。
柳燕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臂上,“向阳,都怪我,是妈连累了你。”
他伸手拍在她的背上,声音沙哑:“妈,这不是你的错。”
“阳仔,把阿姨带去我家休息吧,就在楼上,这里有点乱,需要收拾。”严粢鄞扶着柳燕另一边。
“好,那就麻烦你了。”
门打开,屋里是位非常漂亮、绰有风姿的女人。身材修长,穿着大方得体,站在那里,通体显示着一种雍容华贵的风度。“小严,你回来啦!这是你朋友吗?快进来快进来,我刚好收拾完做好饭。”嘴角含笑看着门外的三人。
“嗯,妈,这是我朋友许向阳还有他的母亲,他们就住在楼下,楼下发生了点事,我一会儿和阳仔去收拾,先带他们上来一起吃个饭。”
朱婉静似笑非笑地听着儿子的“解释”,“哦~原来是亲家母呀!快请坐,我们小严第一次登门拜访,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下次一定补上。”说着便去拉柳燕的手往厨房走,还不忘回头给自家儿子竖个大拇指。
许向阳掏了掏耳朵,表情不自然地问:“我刚刚是幻听了吗?”
“不用管,我妈开玩笑叫的,先去吃饭吧,一会下楼收拾。”严粢鄞嘴角轻扬,开口的声音,是自己都没觉察的温柔轻缓。
柳燕和朱婉静不一会就熟络起来了,朱婉静拉着柳燕的手:“亲家母,有空多来坐坐啊,我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多个人找我唠嗑也是再好不过了,小阳也是,没事多来找小严玩啊。”
“嗯好,但是为什么要叫我亲家母呀?”柳燕不好意思的问。
“嗯……因为我一见到小阳就特喜欢,要是可以的话真想结为亲家,哎,可惜我们家就一个小严。”
“婉静,你们是才搬过来不久吗?”
“对呀,之前住在市中区那边,后来小严说想搬回他这边住……”
严粢鄞把手放在桌下,轻轻地捏了一下许向阳的腰。
他瞳孔骤缩,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旁边那个罪魁祸首。
“妈,我带阳仔先去打扫楼下。”
朱婉静看了一眼神色不自然的许向阳,“行,你们俩去吧,小严不能欺负小阳哦。”
“嗯,知道了。”
老城区的楼梯又窄又闷,少年并肩而行,衣服在不知不觉中摩擦。
严粢鄞拉着许向阳的手,“阳仔,很累吧?”
许向阳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心想:听到过无数人夸他孝顺懂事,甚至为他遇上这么一个父亲感到不公,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问他累吗?
“严粢鄞,很可笑吧!我在学校和家里简直判若两人,在学校我装作若无其事活得潇洒自如,一回到家就会被现实撕破面具。”他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严粢鄞看着他的身影,听不出对方是否在哭,“阳仔,抱一下,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假装坚强。”
许向阳转过身,抱住了他,少年笔直的身段,仿佛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和庇护感。
“严粢鄞,好奇怪啊,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这样过,可是你却让我有一种我愿意在你面前卸下伪装的感觉,该不会,我们以前认识吧?”
“或许吧。”
无人在意的阁楼,少年互相依偎着彼此,抚平心中伤痛带来的痕迹。
严粢鄞在许向阳房间里看见了一张“青少年美术大赛”的奖状。
“欸,找到了,你看什么呢?”许向阳手里举着两条祈福带,看了过去:“啊,这我初中参加美术赛得的奖状,走啦走啦,去黄果树挂祈福袋。”
黄昏时分,已有不少的人外出散步,在黄果树下享着凉凉的晚风。
“小阳啊,这是新搬来的那户人家的孩子吗?长的可真俊啊。”
“是呀,阿婆。”
“是来带这孩子挂祈福袋的吧,我和你说啊,这祈福袋你用力往上面扔,准灵呢,不仅保平安说不定还保姻缘呢,小伙子这么俊,可有喜欢的人啊,没有的话阿婆给你介绍一个呀……”
“阿婆~你又来了。”许向阳急忙打断对方的话,“严粢鄞,给,你用尽全力只管往最上面扔。”
严粢鄞接过祈福袋,蓄力往上扔。
“嘿,你扔的还挺……”话还没说完,只见祈福袋往下掉,砸中许向阳的头,“哎哟,你这是报复。”
“咦?这祈福袋怎么掉下来了,还是头一次遇见呢?”阿婆在一旁喃喃道:“奇怪太奇怪了,掉下来砸到小阳这孩子的头,看来这俩孩子有缘份呀。不知道柳燕那丫头受得了不……”
“算啦算啦,还是我帮你扔上去吧。”夺过严粢鄞手上的祈福袋,便往树上扔,“看!扔的不错吧,绝佳之地,朋友,未来可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