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

    夜晚的荷花开地正艳,绿叶躺在水面上仰望,周围一片波光粼粼,氤氲出些许雾气越发朦胧。

    月光透过窗户散落在棋盘上,映衬着少年脸色更加苍白。

    少年身着青玉色蜀锦,身形单薄眉眼如画,左手穿带碧绿玉手串,与眼前男人对弈。

    他手执白子落下,方才围攻之势便破了,声调轻微,“父亲您输了。”

    江柏渊轻抚胡子笑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清越如今这棋艺越发精湛了。”

    江清越淡笑,“父亲谬赞了,若不是父亲诚心让我,我也不会赢地如此轻松。”

    “清越谦逊了。”

    旁边绣着帕子的妇人看不下去了,出声“你俩就别谦虚了,这棋也下了,清越快去休息吧!身子要紧。”

    “多谢母亲关心,儿子这就去休息。”说完江清越就告退了。

    回到屋子的他轻咳了两声,一旁的书童听到轻声“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江清越摆了摆手,“元安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书童退出房间关上了门,江清越借着烛光读了小会书才躺下。

    翌日,天刚微亮。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床上的人慢慢撑坐了起来。

    江清越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他起身穿带好衣物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池塘中的景色。

    “公子虽然现在已是夏季,但早晨微凉小心着凉。”元安端着药膳走了进来。

    他淡淡嗯了一声。

    用过早膳的江清越在元安的陪同下去了书院,他进了学堂就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虽然江清越体弱多病但学识渊博,在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位置也靠前些。

    他因生的俊美引地无数少女的芳心,也因此引地多半的少年俊郎对他的不满。

    这不他才刚坐下就有少女心花怒放,也有少年的恶语相向。

    “哟!这不是药罐子吗?又来书院了啊!我还以为你要抱着药罐子不撒手了呢!”

    江清越面无表情的应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

    这下怼的那个少年哑口无言差点憋出内伤。

    他旁边的少年突然笑出了声,“青玉你这真是愈发有才了。”

    “不及书玉兄。”他谦虚说。

    从外面走进一个头发花白的教书先生,他言语赞赏“好一个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

    学子们纷纷站起身,语气恭敬“先生好。”

    “都坐下,那今天我们就来说说何以为君子。”白发先生表情严肃。

    “若一人落水君子当救否?”

    立马有人抢答,“君子不能见死不救。”

    其余人纷纷给出同样回答。

    可江清越却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君子不救。”

    白发先生听了笑问,“为何?”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行事应适可而止。”

    “我赞同江清越的说法。”

    “那老夫再问。”

    “先生请问。”江清越淡道。

    “君子应向何人学习?”

    “品德高尚,学识渊博的君子。”有人给出答案。

    白发先生听了有些不满这个答案,反驳“非也。”

    他看向了江清越,江清越款款而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街头巷尾的百姓亦有其长处,倘若目光只追随高处为免也太短浅了,天下其才无数,下亦有其智慧。”

    白发先生点头赞同,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到了下课还意犹未尽。

    几节下来江清越因着身子有些疲倦,旁边的宋书玉看着他出了神。

    江清越在他眼前用手晃了晃,询问“你怎么了?”

    宋书玉回过神来耳尖有些微红,应声开口“没怎么。”

    江清越也没再多想,“你昨日说要我陪你去个地方还去吗?”

    “去!当然要去”

    宋书玉和江清越从小就在一起读书,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了。

    宋书玉小时候就觉得江清越特别好看,所以即便他家是将门世家,也要哭着闹着要读书,现在可谓是文武双全。

    他现在还是觉得江清越好看怎么也看不腻,少年褪去了孩时的稚气青色,越发俊美。

    书院外,宋书玉和江清越一起上了马车,宋书玉对车夫吩咐:“去芙蓉街。”

    元安询问:“公子不回尚书府吗?”

    “嗯。”

    江清越坐在缓缓而行的马车上有些昏昏欲睡,宋书玉有些愧疚开口:“青玉我把肩膀借给你靠靠?”

    “不了。”江清越回绝,单手靠着车窗撑起下颚假寐。

    宋书玉闻言有些失落,再见江清越那副病恹恹的美人模样,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芙蓉街很快就到了,宋书玉自告奋勇的扶着江清越下马车。江清越在触摸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时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觉着应是受着病情的影响也就没再多想。

    “看这是一家新开的店,我上次来瞧了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宋书玉自顾自的介绍。

    宋书玉拉起江清越的袖子来到了一处柜台旁,“你看这个砚台是上好的墨玉再加上它的雕刻技术,我看了都心动。”

    “还有这个品相极好的玉手串上面还带有流苏。”

    “哟!这位公子哥的好眼力,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掌柜满脸笑容。

    不得不说这些东西对江清越是极有吸引力的,他从小就喜欢玉连棋盘棋子都是玉的。

    “挑一个我送你。”宋书玉拍了拍胸脯。

    “平白无故送我东西做甚?”江清越语调平淡,“无功不受禄。”

    宋书玉早就把“替罪羊”想好了,“不是马上要校验了吗?想让你给我补补,我爹放狠话了,说我要是拿不了前三甲就要抽我。”

    “你也知道虽然我骑射很好可在其他方面就不怎么行了,这要是抽签抽到别的我不就惨了吗?”

    “平时也没见你怎么怕你爹呀?”江清越有些狐疑。

    “反正就是这么个反正,我想送就送。”

    “那好吧随你。”江清越也没再纠结,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收到宋书玉送的礼物了。

    “都随我了,就都送好啦。”

    “随你。”

    收了银子掌柜喜笑颜开的,“两位公子慢走,以后常来啊!”

    “还要去那儿?”江清越依旧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回家。”

    “嗯”

    宋书玉把江清越送到了尚书府门口刚要走,身后就传来嗓音:“澹月不进来坐坐?”

    横斜烛底无人见,莫与微云澹月知。澹月乃宋书玉表字,将军夫人所取,期许他如月光般清澈自信。其名自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

    “多谢青玉热情相邀,今日有事改日一定”宋书玉见其疲惫不堪出声回绝。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青玉乃江清越的表字,江柏渊见其极爱玉石所许之,期许他如青玉般坚韧优雅。

    他名其实是他母亲所取,玉声贵清越,玉色爱纯粹。见其甚爱玉石许以玉声,意为祥瑞尊贵。

    第二日学堂内,如果有心就发现江清越那万年不变的左手腕多了一串流苏玉串。

    细心的宋书玉就发现了,他就知道江清越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肯定喜欢极了,不然昨日也不会叫他澹月。

    虽然但是宋书玉还是喜欢江清越叫他书玉,只因书玉和青玉听着甚是般配。

    然后他想着想着就呵呵傻笑了起来,江清越一脸莫名。

    琴艺课完,江清越借着休息时间闲逛书院,宋书玉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池水透彻游鱼嬉戏,游廊曲折,天边的光亮在学子身上镀上一层金辉。

    宋书玉少年郎君玉冠束发俊美无双,江清越不觉只抬眼看自己水中倒影,少年病态消瘦皮肤异常白皙。

    他不只一次在想,他要的是一日站在朝堂做一名贤臣,想为自己心中那家国大义,可看这副模样竟觉有些可笑。

    “听说北方旱灾频发,朝廷要派你爹去赈灾。”宋书玉开口。

    “嗯,但愿能度过此次天灾。”

    七日后江柏渊北上,江清越看着父亲那黑白参半的头发有些愣神。

    “父亲竟也如此年迈了。”

    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前尘往事尽浮脑海。

    江母幼时在冰湖冻坏了身多年不育,江柏渊也没纳妾一直爱着他的妻。

    江清越的到来可谓是来之不易,备受二老宠爱,病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之后几日江清越一有时间就和宋书玉待在一起帮他补课,江清越一向身子差连带着骑射也不好,宋书玉偶尔也会帮江清越骑射。

    校验就设在荷花宴上,才子佳人齐聚一堂不仅彰显才艺,也可相看婚事。到时世家名门望族贵亲国戚都会到场彰显大昭对此的重视。

    往日都是江父江母陪江清越一同前去,如今坐在轿子里的只有他和江母。

    江清越扶着江母踏进了园子,迎着满园夏色和姑娘们时不时的目光。

    “江伯母好!”宋书玉见来人上前打招呼。

    “好好好,几日不见书玉越发英俊了。”

    “江伯母打趣我了”

    几人寻了位置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欸?青玉好像要开始了,我们快走。”宋书玉出声。

    江清越也没多言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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