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板是开玩笑吧,这价钱没法谈了。”村长几人连连摆手,没想到夏浅将价钱压的如此之低,矮个子转身瞅瞅魏青,示意他该出场了。
两家的价钱,一个要的太高,一个给的太低,魏青心想,我这中间人倒是好做了:“别急啊,生意不就是慢慢谈成的嘛。这样,村长你们这降点,夏老板再给加点,这事不就成了。”
“三十五两。”夏浅也不着急,一点点往上加,幸好前些日子在理想城集资,手头有了几十两银钱,否则今日这粘土地无论如何也是买不起的。
“夏老板做生意可不实在,好歹我们这是上百亩地啊,即便粘土用完了,地也还在。”村长几人直皱眉头:“我们也听说夏老板要在这林子里修建不少房子和酒楼,日后生意兴隆,少不得扩大地方,这荒地也能派上用场。”
“你们也说是几年之后没准的事,我何必把银子花在这几年都用不上的地方。或者,我就买一块吧,够用就行。”夏浅以退为进。
“剩一块就不好卖了,大不大小不小的。”村长几人奔着四十两做底价,按魏青的计划往高了要,假装商量:“这样,八十两。”
“四十两,不能再多了。”
“七十两,一口价,整块地给你。”
魏青知道夏浅还有提价的余地,为免夜长梦多,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促成这笔生意。
“夏老板,这块地的粘土实际有多少还不清楚,咱这度假城眼前需要多少粘土也不知道,万一买少了,到时候没得用也是麻烦。”
“另一个,这块地迟早能派上用场,早买早谋划,按咱们商量的,以后建砖窑,或者盖农场都行。”
魏青转头又劝村长:“夏老板是真心想买,只是她手头的银子也确实有限,若你们同意两次付清,夏老板这银子周转开了,是不是就可以考虑再加一点银子?”
夏浅点点头,声音中有一丝丝恳求:“我手头周转的银钱也是捉襟见肘,各位若同意分两次付清,便是解了燃眉之急,日后必有感谢各位的时候。”
村里几人互相眼神交流了一下,反正地在这里跑不了,感觉没什么风险,日后的好处有没有的几人也不惦记,眼前先把银子揣到口袋里是要紧的。
村长点头同意,夏浅自然更是没问题。
“这样的话,那村里能不能再降点,大家各退一步,五十两成交?”魏青趁热打铁。
村长他们原本以为最多能卖到四十两,五十两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立刻点头:“夏老板,五十两,这可是真是我们的底线了。”
夏浅想了想,五十也在预计的价钱内,分两次付,压力便小了很多:“好,成交。”
魏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价格对夏浅来说虽然有些高,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村长,夏老板已经同意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写地契了?”魏青趁热打铁。
村长明显是有备而来,转身拍了拍身后背着书箱的长脸男人:“地契我们都准备好了。”
夏浅哭笑不得,看来村里对这块地真的是不待见,一刻都不想再多留。
只见长脸从书箱中掏出朱砂印泥,摆好笔墨纸砚,在众人的注视中,很快便将地契写好,双方签字画押,各自心满意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夏浅和大家开始在街头巷尾留意打听哪里有烧砖的工匠,只是接连几日也没什么消息。
一旦春天开始动工,砖瓦的需求量必不可能现用现烧,怎么也要在开春前准备好一半的砖瓦,夏浅有点着急,干脆两手准备,一边找师傅,一边自己先琢磨着烧烧试试。
这时夏浅开始后悔在砖窑帮忙时没有留心打听怎么烧砖,只能凭借大概的记忆试着做。
隐约记得师傅在粘土加水搅和成干泥,用铁铲子使劲拍打,至于为什么拍打夏浅也不明白,反正肯定是有道理的。
然后干泥便铲到砖坯的模具里,又是一番拍打,这步夏浅明白,是为了将干泥压实,烧出来的砖便密实。待成型后的砖坯干燥后,便可放入砖窑中烧制。
砖窑内的温度极高,大概一日一夜烧制便可完成,待窑内温度逐渐冷却下来后,红砖便制成了。
这一步步夏浅虽然大概知道,但是具体到粘土加多少水和成干泥,砖坯要阴干到什么程度,砖窑烧到多少温度,都不太清楚,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一点点试着来。
本想着魏青这伙人里没准能知道点烧砖的技术,结果这老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烧砖师傅也怕失了独门手艺没饭吃,手艺一点没漏出来。
夏浅一边祈祷尽早找到烧砖的师傅,一边动手挖粘土,做模具,一点点制成了几十个砖坯,结果等到搭砖窑时却犯了难。
她所看到的砖窑是用砖砌筑,体型巨大,中间烧火,四周叠砖。而眼前哪有砖可用?
好在工匠们没吃过猪肉,倒见过猪走,一个额头有块红胎记的工匠,大家都称他老记,隐约对砖窑有点印象:
“我记着那砖窑是在坡上挖的一人多高的土洞,大柴就堆在中间一直烧,砖坯堆在四周,土洞顶上有个通天的窟窿眼,烧火的时不时从这窟窿眼里顺柴火下去。”
“这火一点就不能灭,起码烧个三日三夜,等窑凉透了,把土封的洞口扒开,这砖就成了。”
夏浅听着不住点头,这描述的与自己看到的砖窑差不多,只是烧制的时间不同,也许是自己记错了,这都是小事,试试就知道了,只要解决砖窑的问题。
放眼四周,这林子和粘土地都是一马平川,根本没有土坡可用,过了溪水倒是有山,可是山里掏洞更是不可能。
一筹莫展之际,老记想了个曲线救国的招,先一点点试着烧出百十来块,再用这些砖搭窑不就成了。
而这百十来块砖就好解决了,利用寒冬腊月挖地窖存菜的办法,往地下深挖出一个地洞便行了。
众人一听,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不大功夫便挖出个地洞,洞顶用细凿钻了个投柴孔。洞底有斜坡直达地面,将三四十块砖坯放好后,洞中间放了一堆大柴,点火后众人将洞口用沙土堆起来,仅留一点空隙让空气进入。
眼看着烟气从地面的投柴孔缓缓冒出,几人一商量,先烧一整日拿出来看看什么样,只是要保证这一整日不能断火,需得有人不断的每隔一个时辰投点柴火进去。
因之前拿了粘土地的好处,魏青有点心生愧疚,主动要求夜里盯着砖火,一整夜下来又冷又困,隔日夏浅早早来到砖洞,看到在燃烬的柴火堆旁蜷缩着睡熟的魏青,不禁心中一阵感动。
其实魏青一伙人与自己只是互相利用罢了,自己需要人搭建度假城,而魏青他们需要安稳的生活,互利互惠。
但经过这一段时日的相处,魏青这伙人除了每日里储备木料,闲暇时还帮着将林子里的各种果子也收得差不多,时不时也帮着虎子娘挑水劈柴,一看就是踏实过日子的安分人。
本来夏浅与他们说好的只是干建房子的活,这几人二话没说便将别的活顺手也做了,这几日又帮着找烧砖师傅,挖洞烧砖,能看得出来,是把这片林子当自己的地对待。
这样的人正是夏浅需要的,踏实肯干,任劳任怨,虽然她已经从村民那里知道,魏青从粘土地的生意中抽走了四两银子的好处,这也不妨碍她将他们当成理想城的一员。
她猜想,魏青之所以会抽好处,多半是怕自己这里不稳妥,或者是度假城建好后没有什么活计了,为他那伙人将来的生活未雨绸缪。
自己曾经也流落街头,深知那种居无定所的恐惧。
想到此,夏浅轻轻叫醒了魏青,睡眼蒙眬的魏青见夏浅来了,看了眼冒着烟气的砖洞后,放心回木屋去了。
直至午后,差不多烧了一日有余,夏浅将投柴孔和砖洞口都堵上后,等到第二日砖洞温度彻底凉透,众人小心翼翼又忐忑的将洞口掏开,当第一块砖取出时,简直是哇声一片。
砖的颜色红中带青,棱角分明,表面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坑洞,大概是拍打砖坯时没有彻底排气,所以才有这些气孔。
“啪”,夏浅突然将一块砖砸向地面,红砖立刻裂成几块,众人吓了一跳,不明白夏浅为何如此。
因为搬过砖,夏浅知道如何简单检测一下红砖是否合格:“烧出来的坑越多,这砖越不结实,这些红砖留着盖猪圈,再做一批。”
“这次要把砖泥多拍打,把气都排出去。另外,砖泥的水也试着减少一些,看看做出来如何。”
“这粘土里有些碎石子也要筛出去。”老记捡起几块碎砖仔细打量后,举起来给大家看:“之前盖房子用的砖,若摔裂,多数都是两半,断裂处几乎看不见石子。而这块砖摔成几块,每个断裂处都有石子,可见石子越多砖越不结实。”
因为石子裹在粘土里,很不容易挑出来,这下可难住了众人。
正一筹莫展之时,虎子娘捏着手里的粘土自言自语:“这就像面团有沙子,很难挑出来。但若是面粉就简单了,用簸箕上下簸一簸,石子就簸出来了。”
“哎,对啊!”魏青眼睛一亮:“可以先把粘土都挖出来晒干,拍成粉末后用簸箕把石子簸出来不就行了?”
“那得簸到什么时候,这么大一片粘土?不行不行。”虎子娘摇头,面粉才多少,眼前这可是上百亩的粘土。
“有办法了,簸箕只是小了,那咱们做个大玻簸箕不就成了?”夏浅看着溪水边上的竹林,有了主意:“只不过这事还需要虎子娘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