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早上乔装打扮带着一个下仆去了镖局，等沈鸿羽回去的时候，殷红早已经坐在会客厅了。
沈鸿羽缓步走过去坐在正中间的上位:“商量妥当了吗？”
“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就出发，得委屈公子您了。”
沈鸿羽一双桃花眼望向她，听她接下来说什么。
“明天咱们扮成老爷携带家眷还愿，陈秉扮成老爷，您得委屈一下，扮一下夫人。”
沈鸿羽整个人一懵，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殷红:“没错，您是夫人，我是老爷的小妾。”
沈鸿羽温和的脸色有一瞬间龟裂，上面写满了你似乎在逗我。
殷红一脸信誓旦旦的解释里其中的各种利弊，之前一路被追杀，不管如何低调总能被找出来，接下来的一段路眼看要接近了，却也更加凶险。
殷红滔滔不绝的说完，末了，还带上了一直在旁边不吱声的陈秉:“陈护卫你说对吧?”
平时相处殷红和陈秉也会出谋划策，沈鸿羽并非一个独断的人，他会接受一些下属提的计划，所以殷红才会这么大胆的发言。
陈秉声音沉稳，他手掌抓紧放在一旁的剑鞘“属下觉得可以。”
沈鸿羽沉吟了片刻，才点点头:“行，那就按这样做。”
“只是程伯。”他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人“你年纪大了，后面的路越发凶险，你就在这等我们回来。”
程伯今年四十多了，在跟着自己舟车劳顿，怕是身子骨撑不住。
程伯也知道自己在跟下去，怕是要拖后腿了，只好点点头，他慈祥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公子:“那程伯就在这等公子您回来，静候佳音。”
沈鸿羽嘴唇微抿，有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他不想身边亲近的人在死去。
恰巧这晚李成宇找上了樊荆。
两人各坐在院子中的凳子上
“樊荆，我们接了趟镖，这次是护送人去一趟跟蒙古交界的临郡，这一路上怕是万分凶险，你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走镖。”
李成宇表明了这次上门来的由头
“樊荆，当铁匠挣不了多少钱，你看看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当镖师，以你的本事，何故埋没于此。”
李成宇以前也曾劝过樊荆，只是樊荆没有松口，只是不知怎的，这次樊荆松口了。
“好”
他先是说了个好，又接着问道:“何时出发?”
“明天！”
————
翌日一早，五名镖师早早等在约定好的地方，没过多久，便看见两辆马车缓缓而来。
前面一辆马车有一个马夫，后面那辆外面坐着一个马夫和仆从打扮的人。
待停稳。
后面马车帘子被掀开来。
“夫君，这些就是妾身昨日去请的镖师”
女子温柔俏皮的声音刚传出来，人也从里面弯腰出来。
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头发挽着一个好看的发髻，显得人清丽娇俏。
她刚准备下马车，却被身后的人牵住了手
“殷娘莫急。”
男人轻挑的语气从后方传来。
从马车来出来了个高大的男人，他握住殷红的手轻轻揉捏，语气尽显轻佻:“先让为夫扶你下来。”
他们打情骂俏的下了马车，往前走几步，停留在第一辆马车旁。
李成宇上前拱手“几位老板可是人都到齐了。”
陈秉好像这才想起来他们一样，瞟了他一眼“到齐了，你们挑两个人紧护着我夫人的……”
“夫君……我怕嘛。”殷红故作害怕抱住陈秉的手摇晃“反正夫人的马夫会点架子，让一个人护着就行，另外四个保护我们嘛。”
“好不好嘛夫君～”
殷红撒起娇来陈秉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演戏要演完。
他挑了挑殷红的下巴，彰显宠爱:“怎么舍得我的美娇娘受伤呢，就听你的。”
“那，就你了。”殷红美目在几个镖师身上转了一圈，停留在沉默没有说话的樊荆身上，眼中带着一丝瑕趣“你，保护好夫人，其他四个人保护我跟老爷。”
她说完，又想起来马车里的夫人一样，随口问了问:“夫人意下如何。”
半响，马车里传来压低的女子清和声
“……殷娘安排便是。”
一时间人们脸上各异，他们又很快收敛好表情，雇主的事情，不可妄议。
樊荆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牵着马走到马车旁边。
实际上他手心里出了一层汗，那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就算是女子声，声线却有些似曾相识。
或许只是因为相处太久了，心中已经浅移化了吧。
只不过，才分离了一天多而已，他心中全是沈鸿羽的模样。
樊荆心中酸涩无比，都是因为当年太年轻，到现在还仍然做不起担当。
他昨日就已经想好了，决定跟着干镖师，说不定到时候家业打拼起来了，就能去找沈鸿羽了。
就可以站在他面前告诉他
你看，我有钱了，我能养得起你，我的钱全都给你。
一群人出发了。
沈鸿羽穿着一身素色大袖立领衣裙，裙摆上绣着几只鹤做为装饰，头发挽了个妇人的发髻，脸上轻描眉目，故意打了些白粉，柔和的眉宇间皆是病弱之气，破坏了整个人的美感，看起来只让人以为病的即将不久于世。
刚刚他好像听见的李成宇的声音，难不成殷红去找的镖局是李成宇?
马车快速前行，思索到这，沈鸿羽伸手撩起帘子一角，透过一丝缝隙看清了旁边驾马之人。
一张冷峻的侧脸映入眼帘，樊荆穿着一身灰色劲装目视前方。
车帘的一角在樊荆转头看起来前放了下来。
沈鸿羽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樊荆会在这次的镖师队伍里。
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午时沈鸿羽也是在马车上用的干粮，相安无事地行进了一天，在夜幕降临前没有来得及到下一个城镇，只好停下，找了处水源扎营。
殷红和陈秉坐在外面的石头上，两人黏黏糊糊的调情让周围的人均是不忍直视。
镖师队伍围成一圈坐在一旁，中间架了个火堆。
年纪小点的镖师用肩膀挤了一下坐在一旁的年长者，在对方看过来时又挤眉弄眼。
“咳”
李成宇咳嗽一声，一手捏拳，冷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议论别人家事。
年纪小的镖师瞬间噤声。
殷红跟陈秉闹了一会，才想起来马车里还有个人似的，起身提着裙摆的往马车小跑“夫人马车里呆久了闷，可要出来坐坐呀?”
少女娇声细语话尾像弯弯的羽毛一样扫过人心。
周围人没有一个敢吭声，你看，就连那个马夫都只敢偷偷瞪一眼少女，大户人家里的门道弯弯曲曲多了去了。
因着坐了一天的马车，沈鸿羽头有点晕，他本来趴伏在软垫上，好半响才反应迟钝的回了句
“好。”
马夫尽职尽责的将帘子撩开，沈鸿羽弯腰从马车里出来。
“夫人我扶您下来～”
殷红捏着嗓子喊了一句，沈鸿羽忍不住嘴角一抽，他还是把手放在了殷红手腕上，慢慢下了马车，走到火堆旁边，一时间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李成宇看清那夫人的脸后更是瞪大了眼睛。
樊荆本来是想认一下人长什么样，如果遇见危险好保护，却不想是沈鸿羽。
他在将军身边做过侦查兵，做过的伪装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他从来不会认错沈鸿。
樊荆虎目微眯，眼底有一丝谨慎划过。
其他四个不明就里的镖师终于知道为什么那陈员外会偏爱殷娘了，那夫人和陈员外两人站在一起，身高竟不相上下，试问谁不想美娇娘在怀?
殷红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个陶罐子放在火上煮，眼看着她倒了些药材进去，沈鸿羽克制不住的胃部有些抽搐。
果然，不多时有碗热乎乎的药被放到他面前。
殷红笑盈盈的端着药碗:“夫人该喝药了。”
夫人我不是很想喝药。
沈鸿羽还是接过了药碗，一口气将药喝了干净。
那边年轻镖师的瓜子都忘了磕，这什么情况，体弱多病的夫人?姨娘煮的药?这不明晃晃的投那啥?
晚上夜深，寒风吹来浸得背发凉，沈鸿羽起身打算回马车里，目光掠过一旁的镖师，恰巧与樊荆对上眼睛。
沈鸿羽抿嘴微微点头，转身就着车夫的力道上了马车。
樊荆认出他了。
沈鸿羽心中敢肯定。
马车里空间足够他缩卷着睡下，抓紧身上的披风，眼中有些恍惚。
暖和不起来。
夜半外面的人都睡着了。
沈鸿羽细听了一会，掀开披风轻轻掀开帘子，他按下听见动静准备起身的马夫，脚步轻盈朝树林里走。
走着走着，脚步声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这在安静黑色的树林里格外瘆人，抬头看去，密密麻麻的树叶顶部露出的缝隙，就像一张深渊巨口，偏生沈鸿羽不怕，他确定了离马车有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
沈鸿羽转过身，果然，是樊荆跟了上来。
擦去脸上白粉的沈鸿羽恢复了健康肤色，樊荆这才松了口气。
无他，只是青年傍晚出来时的脸上实在是差的吓人。
“樊荆?”他的名字被沈鸿叫出来，好似心上人叫着情郎般化做绕指的柔线。
可他们现在只是陌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