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的夜潮湿阴冷，工地上的探照灯将古墓周围照得惨白。
苏瑾蹲在墓室角落，指尖轻轻拂过那块带着父亲修复痕迹的瓷片。瓷胎冰凉，青釉下隐约可见细密的开片纹路——这是明代官窑特有的工艺，而那道修复痕迹，用的是父亲独创的"隐线法"。
"不会错……"
她呼吸微滞，脑海中闪过父亲伏案工作的背影。十年前那个雨夜，他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后匆匆出门，从此再没回来。警方在郊外的山崖下找到他的车，判定为意外坠崖。可他的笔记本上，最后一页写着：「秘色瓷现世，祁家藏有——」
字迹戛然而止。
"苏专家，这么晚还工作？"
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苏瑾猛地回头，手中的瓷片差点滑落。
祁川不知何时站在墓室入口，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唇角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可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
"祁总半夜视察工地？"苏瑾站起身，将瓷片小心地放入证物袋，"还是说，你对这些文物有特殊兴趣？"
祁川轻笑一声，迈步走近。他的皮鞋踩在碎砖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只是来送这个。"他将文件递给她，"市政府刚批的文物保护协作函，从今天起，祁氏集团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苏瑾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这上面明确要求她与祁川共同负责古墓抢救性发掘。
"什么意思？"她抬头，"我是文物局聘请的专家，不需要开发商'协助'。"
"恐怕由不得你。"祁川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支钢笔，笔帽上刻着祁氏家徽，"这座墓在祁氏的地皮上，而林城的文物保护基金，百分之六十来自祁氏。"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换句话说，苏专家，你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
钢笔被塞进她手中，金属冰凉的温度让苏瑾手指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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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苏瑾带着助手小李重新勘察墓室结构。
"老师，你看这个。"小李指着墓墙一角，"这里的砖块排列方式很奇怪。"
苏瑾蹲下身，发现墙壁底部有几块砖明显松动。她戴上手套轻轻一推——
"咔嗒。"
一块砖应声凹陷，紧接着，整面墙发出沉闷的轰鸣。
"后退！"苏瑾一把拉住小李。
灰尘弥漫中，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隐藏的耳室。
耳室中央，放着一尊破损的陶俑，而陶俑手中捧着的，赫然是一件秘色瓷盘！
苏瑾心跳加速。秘色瓷是唐代皇室专用瓷器，存世极少，而这件的釉色……
她刚迈出一步，突然察觉不对——
瓷盘太干净了。
在这座积满灰尘的古墓里，唯独这件瓷器光洁如新，仿佛被人经常擦拭。
"有人来过这里。"她声音发冷。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愧是苏专家，这么快就发现了。"祁川不知何时出现在耳室入口，手里拿着一份图纸，"不过你错了，不是'有人'——"
他展开图纸，上面精确标注着隐藏耳室的位置。
"是祁氏集团的勘探队最先发现这个密室。"他抬眼看她，"在你到达林城的前一天。"
苏瑾瞳孔微缩。所以祁川早就知道这里有秘色瓷？那为什么不上报？
她正要质问，祁川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脸色微变。
"失陪。"他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对了，建议你不要单独行动。这座墓……很危险。"
他的语气让苏瑾后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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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苏瑾在临时工作室整理资料。父亲的研究笔记摊在桌上，其中一页画着与今天发现的秘色瓷几乎相同的图案。
窗外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她警觉地抬头，发现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可当她走过去关窗时，却在窗台上发现一个泥脚印——
有人来过。
桌上的资料明显被人翻动过，而父亲笔记中关键的一页……不见了。
苏瑾抓起手电冲出房门。夜色如墨，工地上空无一人，只有古墓入口像一张漆黑的嘴大张着。
她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墓室里静得可怕，手电光照在陶俑上，投下诡异的影子。突然，她听到耳室方向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有人在那里！
苏瑾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就在她即将看到耳室内情况的瞬间，一只手猛地从背后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是祁川的声音，"看左边。"
她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只见耳室阴影处站着一个穿黑衣的人，正用刀刮擦秘色瓷盘的底部！
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
手电光照射下，苏瑾看清了他的脸。
林志远？!
文化局的那个负责人，此刻正满脸狰狞地握着刀！
"他一直在找藏在瓷器里的东西。"祁川压低声音，"现在，信我一次——"
他松开手，在苏瑾反应过来前，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陶罐。
"哗啦！"
巨响在墓室中回荡，林志远惊跳起来。祁川趁机拉着苏瑾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和急促的脚步声。
"为什么要跑？"苏瑾挣扎着，"他是在破坏文物！"
祁川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当他们冲出墓穴的刹那，一声爆炸般的巨响从身后传来——
整个耳室塌陷了！
飞扬的尘土中，祁川将苏瑾护在身下。她抬头时，看到他额角被碎石划出的血痕，和那双在月光下异常清亮的眼睛。
"现在明白了吗？"他喘息着说，"这座墓里，要你命的不止我一个。"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