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回头看了眼阿不思，他想对阿不思说些什么，张口却只发出一声长啸，便闭上嘴。阿不思不知他想做什么，但迎合着也低低叫了一声——毕竟他嘴里还衔着魔杖呢！要是像某只金雕一样叫得不顾一切放声高歌那他就可以考虑怎么才能用无杖魔法施魔杖飞来了。

    阿不思突然神色突然一凛，盖勒特顺着阿不思的方向向前看，一座城堡屹立在灰色的山地间，塔楼顶端高得几乎要触碰到天际。

    盖勒特滑翔至城堡的入口处，他本是随意一瞥，却看见他落脚的建筑饱经风霜的石壁上有一行刻字：For the greater good.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阿不思刚刚落下，也看到了这句话，正看着他。

    盖勒特扇动翅膀飞至古堡一个窗口，阿不思紧随其后，他刚变成人形便问道：“这是某个和我们志向相同的人留下的痕迹吗？”阿不思甚至不愿相信自己说的话，他曾经在戈德里克山谷某条阳光明媚的小溪旁躺着，一边用手指拨弄盖勒特的头发一边说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三个像你我这样的人了。他或许即将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代价。

    “……也许。”盖勒特也变回人形，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但目前最令人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感到这座城堡有魔法留下的痕迹，也许有巫师在这里。”

    阿不思耸耸肩：“试试不就知道了？”他抽出魔杖，低声念道：“人形显身！”

    一个淡淡的影子浮现出来，阿不思轻笑一声：“看来我们猜得没错。”

    “这里的布局和霍格沃茨很像，让我想起我的学生时代，”阿不思说着说着突然噗嗤笑出了声，“才仅仅过去一年而已，却好像我离那些日子遥远得隔了一个世纪。不过想想现在也不错，多好啊。”

    “什么多好啊？”盖勒特朝着影子的方向走得很快，他拽着阿不思的手大步流星，快得阿不思几乎要跑起来，城堡幽暗寂静的走廊多出了几分格格不入的活泼生机。

    “现在也很好，至少能感受到爱的温暖与刺痛。”阿不思感叹道。

    盖勒特步伐不停，抬起半边眉毛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话像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儿在昏昏欲睡的午后发牢骚时不经意间无聊又乏味的感叹，实在是……太过老成了。”

    阿不思反手握住盖勒特比他温度还要低的手指，盖勒特感觉自己的手心汗津津的，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站在塔楼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彻底说不出话了。

    阿不思施咒时那道从魔杖末端涌出的影子此时落在屋里面前的人身上，盖勒特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面前的人显然也感受到那道咒语，现在隔着锈迹斑斑的栅栏回望阿不思和盖勒特，眼中的惊讶一点也不比二人少。

    盖勒特率先打破令人无法呼吸的沉默：“你是谁？”

    “盖勒特·格林德沃？”老人的牙齿几乎要掉光了，这使他说话有些艰难，他的声带也好像被尘封许久，声音沙哑的不可思议。

    “是的。”盖勒特才意识到他是在询问自己的名字，可面前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不仅有和他一模一样的异瞳，也知道他的名字，除非他是盖勒特素未谋面的亲人，或者……

    老人耸了耸肩：“我的名字也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毕竟我总不能说我是你，对吧？”

    阿不思才细细端详起他的脸，事实告诉他老人说的句句属实。即使他的脸颊瘦得惊人，但还是能看出熟悉的影子——尤其在他看向盖勒特并露出阿不思最熟悉的看起来充满嘲讽意味的笑时，更是相像极了。

    “太可怜了，不是吗？”盖勒特也对着格林德沃露出满含讥讽的笑，他瞥了眼格林德沃的破旧长袍，摇了摇头。

    “哇哦，”格林德沃拖着腔调阴阳怪气地反击，“我当然是不如年轻的心高气傲的愚蠢小子得到的关爱多，哭哭鼻子就能夺取所有人的关注。”

    阿不思有些尴尬地沉默着，气氛剑拔弩张。

    盖勒特最终妥协了，他可没有无聊到在未知环境中为了一点尊严而耗时间：“那么，你是我吗？”

    格林德沃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盖勒特一眼：“我不认为我们是共同的意识体。”

    阿不思适时地提醒：“其实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和原来应该也不是同一个，但世界还是世界。”

    盖勒特和格林德沃面面相觑。

    所以盖勒特·格林德沃还是盖勒特格林德沃，这是阿不思没有说，但三人都心知肚明的。

    格林德沃对着阿不思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的？”盖勒特皱起眉，格林德沃对待阿不思的态度和对他显然不同，但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

    阿不思几乎受宠若惊——毕竟这个家伙和盖勒特见面不到十分钟就开始互嘲，即使看作盖勒特和自己吵架也足够诡异和恶劣。他咽了口口水，答道：“我猜的。”

    格林德沃显然发现盖勒特面色不善，他像是发现什么极有趣的现象，语气更温柔了，简直是对盖勒特赤裸裸的挑衅：“你的洞察力与直觉的确敏锐得可怕，阿不思。”

    不论是十六岁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还是一百一十四岁的阿不思·邓布利多，都是如此。

    盖勒特往阿不思的方向靠近，拿走阿不思手里的魔杖挥了挥，这间看起来比梅林年纪还大的屋子霎时变了模样，格林德沃眼尖地发现由木板床变成的沙发边上有一个凤凰的简化图案，盖勒特冲他得意洋洋地挑眉。格林德沃哑然失笑，随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一边，遮住了凤凰图案。

    盖勒特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他重重把自己摔在沙发另一边，翘起二郎腿。

    阿不思眨了眨眼，他花费十秒权衡了一下是坐在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板上还是充当并不可靠但一定遭殃的中东国家边境线，然后坐在了二人中间，殊不知他是石油资源。

    “那么，”阿不思偏头，“您能告诉我您的年龄吗？我们又如何回去呢？”

    盖勒特探出头，和大型犬一样看着格林德沃，格林德沃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淡地抛出足以毁灭边境线百分之八十的炸药：“1996年……”

    盖勒特拖长声音“啊”了一声，和阿不思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

    格林德沃笑眯眯地补刀：“……的一月。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浪费。”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时间是有限的，到了期限后又会发生什么？

    阿不思皱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的时间有限？”

    “没有啊，”格林德沃状似无辜地眨眼，“只是我觉得年初听起来时间比较富裕。”

    盖勒特的怀疑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他刚要张口，格林德沃立刻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已经问了三个问题了，下一个问题需要给神灯另外的价钱。”

    盖勒特：“……谁要和你玩阿拉丁神灯的幼稚游戏。”盖勒特在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个麻瓜旅行者讲这个故事，但因为是麻瓜的故事令他怀着几分羞耻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了解它，面对格林德沃揭自己老底的行为他只能感叹一声啧。

    格林德沃自己把话题拐跑偏，又面不改色敛藏笑意把话题扯回来：“我也不清楚怎么让你们回去，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回来。”

    下一秒，盖勒特和阿不思睁大了眼睛。

    “你们应该知道死神吧。”